眼见天要黑了,官差们也累了一天,在莫大人的示意下,收队回家休息,打算第二天扩大范围,继续寻找。
这一歇,便歇出了事。
入夜四下里黑洞洞的,杭州城如以往一般的静,打更的更夫敲着木梆子,一深一浅的喊着,“更深夜重,小心火烛!”忽的不防,一团横在路中间的东西将他狠狠绊倒在地。
更夫骂骂咧咧的自地上爬起来,就着清冷的月光,隐隐约约看出那是一团包裹。
这深更半夜的,更夫还以为自己发了横财,将其捡起来揣到怀中,偷偷拿回家了。
可到了第二天早上,日头爬上山头,那更夫喜滋滋的将包裹拆开了看,却发现除了一件女人穿的红裙外什么都没有。
更夫是个迷信的,将衣服翻来覆去看来许多遍,一下子断定是鬼留下的东西,吓得他赶紧将衣服揣到郊外,准备生火烧了。
打巧碰见官差们今日在城外寻人,见得不远处的山坡上烟雾升起,疑心的过去看看,发现了一个汉子跪在林中烧着什么东西。
带头的捕快将那更夫一把拨过,从还未完全燃起来的火堆里拽出来那东西踩灭了,提在手里细细一看,正是一件红裙子!
捕快揪着更夫、带着红裙子回了府衙,莫知府将裙子拿在手头来细细看了看,透着阳光裙摆上沾着不均匀的图案,再拿到鼻子下细细嗅过,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充斥在他的鼻尖。莫知府当下觉得情况不妙,叫人请了那走失了女儿老妇人过来仔细辨过,老妇人拿着衣裙的手不断地颤抖,两眼的泪花涌出来,果然就是她那可怜的女儿的衣裙!
老妇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在地上起不来,哭喊着要知府大人替她做主。
惊堂木一拍,吓得那更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说自己冤枉。
更夫将事情原委从头到尾说来,并说他自己也没想到,这么随手一捡就捡到了受害人的衣衫。
空口无凭,知府大人带人去搜查了他的那一两间破茅草屋,老婆孩子吓的在家中抱成一团,将屁大点的院落翻了个底朝天也没翻出来什么。
官差们铩羽而归,更夫做为嫌疑犯却未被放回去,而是暂时扣押在了府衙。
然而一月后,遇害的卖花姑娘的尸身并未找到,反而又发生一起同样的命案来。
受害人依旧是西街某户的待字闺中的姑娘,案发前曾穿着一身红裙子出门,彻夜未归。
家中人想起前不久发生的那起案子,吓得头皮发麻,赶紧跑到衙门上报案,但依旧是无济于事,隔天,女儿的衣裙出现在了大街上,被早起的摊贩发现报了案。
更夫的嫌疑是被洗清了,可这两桩案子却成了悬案。万般无奈之下,莫知府只得下令加大巡查力度,以保护百姓安全,同时家中但凡有未出阁年轻姑娘的,禁止穿红色衣裙。
东方琉璃手中还抱着床褥,听完百里无忧的阐述,微微皱了眉,问道,“遇害人除了同是未出阁的穿红衣裙的姑娘外,可还有其他共同特征?”
“你问这做什么?”百里无忧好不容易抓住可以挤兑东方琉璃的机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难不成你想去断案?”
“我就问问。”东方琉璃将手中床褥拍拍,递给洗完碗筷出来的姬宫涅,“晾好了,拿去铺上,我去收衣服。”
姬宫涅听话的接过床褥进了屋,而东方琉璃也没闲着,自竿子上取下两人的衣物,叠好后又往厨房那边走去。
百里无忧见自己一句话堵住了和东方琉璃的话头,自是急的不行,丢丢的跟在人后面接话,“受害人的共同点是没有,但是遇害时间却有些相同,那就是每月的月圆之夜,必然会有人遇害。”
“月圆之夜?”姬宫涅收拾好床铺出来看灶上的水烧好没,正听得百里无忧的话语,顺口接了句,“怎么?杀人越货还得挑黄道吉日?”
“挑不挑黄道吉日我是不知道,可我知道今夜就是月圆之夜,不出意外,明日一早上定会有人去府衙报案,而且,很有可能又是我们西街上的。”百里无忧挂在门槛上,一脸得意模样。
“你这般能,为何不去府衙断案?”姬宫涅却对此十分不屑,将百里无忧往一旁赶去,“没事的人赶紧回家去,我们都赶了一天路,要早点歇下了。”
百里无忧还摇着他那把白扇,就被一贯看他不顺眼的姬宫涅赶出来,走到庭院里拉过寿眉看着里面忙活的一对人影,开玩笑的说了句,“东方琉璃,你生的如此好相貌,可别让那变态杀手给当做姑娘取了命去!”
“你会不会说话?”百里无忧还没反应过来,一把利剑就横在了他的脖颈间。
“开个玩笑而已。”百里无忧用手将那把剑拨下去,抱起寿眉遛了。
滚烫的水还在锅中翻滚着,东方琉璃挑帘出来,庭院当空,果然一轮圆月上了树梢,在云朵中露出头来。
顺手拿起石桌上大红的衣袍罩在身上,抬腿就往外面走去。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姬宫涅转头,就看到收拾整齐准备出门的人,“洗澡水都快要烧好了。”
“我不放心,出去看看。”东方琉璃已经系好外袍,听到身后人的声音,抬起的步子又落下,补了句,“很快就回来。”
“我和你一起去。”姬宫涅收好剑,摸起桌子上的外袍同样往身上一搭,就要跟着东方琉璃同去。
“去的人多了反而会打草惊蛇,再说了,家里不还烧着水吗?”东方琉璃拒绝了他的好意,伸手就要去拽门闩。
“可是——”
姬宫涅依旧还是不放心。
“我好歹也是个精怪,还能怕一个凡人不成?”东方琉璃将头转过来,给了姬宫涅一个让他放心的表情,便拉开门大步流星的踏了出去,消失在苍茫夜色之中。
姬宫涅拗不过他,只好合了门扇,回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