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晨当然也很专业,虽然对来者投以目光,但没有在于果身上多做停留。但梁永和却明显吃惊地看着于果,以为于果已经暴露了,可好在他这些天成长了许多,没有说话。
高见、曲剑带着于果、初得开、佘思云、何蟾华跟伍万里走了进来,除此之外,还有几个新生,男女都有。
别墅很大,尤其是客厅,连着餐厅和大阳台,面积都很可观,装下这么多人,也并不显得拥挤。
初得开最讨厌的人就是赵诚,此刻见赵诚不在,一脸幸灾乐祸:“关键时刻,赵疯子怎么没有来?”
可他的脸上突然被狠狠甩了一巴掌,当即红肿起来,他又惊又怕,看着狼性十足的刘磊。
刘磊森然道:“让你开口了吗?现在是什么场合?学校领导们都在,有你胡说八道的份儿?给我闭嘴!”
初得开只得老老实实地捂着脸连声点头:“是、是!对不起!”
曹中枢开口了:“都坐吧。今晚上的突发事件,令大家受惊了。”他虽然说得很客气,但有初得开的例子在先,其他人谁敢开口?
曹中枢笑了:“别那么严肃,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不是还没死人吗?除了生死无大事。不过,告诉大家也无妨,毕竟大家现在都在一条船上。大家要有个心理准备:顾主任确实没救了。”
他此言一出,众人都是大惊失色。
游辉面无表情地解释道:“学校门口铺满了各种金属倒刺,车子一出去就扎胎了。谁也不敢下车去排除障碍,更不敢直接背着顾主任出门,因为很有可能耿晓峰躲在暗处,准备射杀。学校的诊所不足以救顾主任,他……很遗憾,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这里了。”
佘思云、伍万里、何蟾华等人,都是面如死灰,心下黯然,但也同时惴惴不安,不知道为什么校领导会把他们叫到这里。
除此之外,他也震惊于那个黑夜中射出毒箭的人,是如此地决绝,竟然把学校外面都铺上了路障。
如果是别的地方,哪怕是不算繁华的养马区其他地方,到了白天,自然会被来往的路人发现。
可是,大荒中学自成一体,全校封闭,养着凶神恶煞的武装保安,在本地称霸一方,又是有名的钉子户,还跟本地派出所勾结,加上这里很荒凉,反而不容易被人发现,反而害了自身,这也算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曹中枢冷冷地说:“现在各位明白了吧?耿晓峰并不是什么鬼,而是个仇视学校、仇视社会的疯子。我把各位叫到这里来,是因为这一屋子的人,才是我真正信任的人。对你们我并不会说那些虚的。
“我,的确只是个普通人,是个兢兢业业的教育工作者,是个优秀的企业家,但并不是大法师。自从二十多年前袁琪死后,耿晓峰不分青红皂白疯狂杀人,我怎么说学生们也不肯镇定下来,我只有急中生智,装作会法术会神功,表演了一出镇压邪灵,大家才安定下来!
“把耿晓峰的实际情况说出来,反而会吓坏了大家!因为比起一个鬼来,一个真正的变态杀手,更会使得教职工和学生们恐慌!而鬼,最起码我可以宣称我能够驱鬼降魔,反而可以使大家把心放回肚子里去!
“我为了什么?我是图那个虚名吗?不就是为了学校能够稳定,为了大荒镇的百姓能安居乐业,本校的老师们能安心教学,本校的学子们能安心学习,未来成为祖国的栋梁吗?我一片苦心,绝对不是为了宣传迷信!”
无论是不是真的被感染和震撼了,初得开、佘思云、何蟾华、伍万里等人,和梁永和、路晨等新老师们,都纷纷说一些“曹校长一心为公,心怀天下,莘莘学子无不感动,太伟大了”之类恭维之词。
于果却想:“这一屋子的人都是你最信任的人?我看都是你重点的怀疑对象才对吧?除了你这些老将之外,我们这些新生和新老师,认识你才几天?你是怀疑了新人,打算重点把大家控制住吧?”
但于果不理解的是,曹中枢是怎么会突然怀疑新人的,自己这边肯定是无懈可击的,除非路晨那边出了纰漏而不自知。不过既然事已至此,那就以不变应万变吧,以自己的实力,即便是梁永和、路晨这两个自己必须保护的朋友在场,自己也一样可以随时掌控全局。
当然,前提是那个跟自己实力相若、曾经装扮成女鬼的“异人”,此刻并不在这个屋子里。
曹中枢向后挥挥手:“把目击者带上来。”
大家正感到摸不着头脑,却见两个保安带着一脸惊恐的单慧走了上来。单慧还是那么秀丽清纯,可一张小脸因为过度地惊恐而吓得苍白,嘴唇也在不住地颤抖,牙齿剧烈打架。
因为曾经听说过曹中枢对待袁琪所做的那段邪恶的往事,于果误以为曹中枢对单慧进行了侵犯,那一瞬间陡然升起了一股怒火,但也就是几分之一秒内,他迅速否定了这个想法,重新归于冷静。
于是,于果故作惊异:“单慧?你怎么在这儿?”
梁永和也相当吃惊,脸色大变,他怕于果的真实身份被发现,校方用单慧作为威胁于果的筹码。此时此刻,梁永和虽然不知道学校领导层是一帮毒贩子,也最起码清楚他们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了,放高利贷,宣传迷信,光这两条就足以彻底玷污了教育二字。
曹中枢瞥了一眼单慧:“你告诉大家,是怎么回事?”
单慧惊魂未定地开了口,结结巴巴:“是……是赵诚非要约我晚自习出来见面……我不想……可他太霸道了,他现在也笼络了一大帮男生做手下……我也不想明着得罪他,就打算这次跟他说个清楚……
“他坚持要我当他女朋友,而且还不只是女朋友……他要我发誓将来无论是否考上大学,只要毕业了,就必须嫁给他,他也发誓要对我好……可是我不想嫁给他,我……我喜欢于爱国……”
路晨大惊,立马望向于果,好在她训练有素,并没有失态,而其他人也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于果。
于果虽然没想到单慧在如此特殊的环境下,还能说喜欢自己,心里很感动,但也为单慧的安危感到担心,便含糊其辞地说:“学生还是以学业为主。”
路晨心里波浪起伏:“你真是处处留情啊!虽然不能怪你,可你还是真可恨!这么小的未成年少女,你都勾引!”她当然不知道单慧上学年龄晚,其实早就十八岁了。
曹中枢看似若无其事,却极其威严:“别说那些没用的,说正题!”
单慧在南方繁华城市闯荡过,也算广见博闻,虽然曹中枢表面上是校长或者是什么大法师,但单慧已经很强烈地感受到他的邪恶气息了,吓得牙齿咯吱咯吱打颤,足足十多秒才镇定住,说:“我坚决不同意……他……他就火了,他说,本来还想质问我到底是不是喜欢于爱国,没想到还没问我就不打自招了,这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然后,他说今晚必须答应他,否则,他绝不会把我囫囵个儿交给于爱国的……我害怕了,以为他疯了……当然,他本来就疯疯癫癫的,这下更是疯狂了……我刚要跑,他就追上我,他手下那群男生嘻嘻哈哈,但也没有帮忙的,因为他们都知道赵诚喜欢独来独往,而且性格暴戾……
“可就在这时,突然一把飞刀射出来,一下子刺进了他羽绒服的胸部,顿时一股血就冒了出来,我吓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叫喊声都发不出来了。接着从房顶跳下来一个人,说:‘强迫女人,该死!’接着就去摁住赵诚,想要抽出刀来。”
于果听到这句,心口剧震,随后是一阵默默的叹息,心想:“赵诚……我已经尽力了。你……这可能就是你的宿命吧。”
初得开虽然很讨厌赵诚,但能看得出来,他还是没想到赵诚就这么被黑夜里的杀人狂用飞刀击毙,所谓兔死狐悲,他也能想象得出,这所被封闭的学校里的人的命运,自己也许也不例外,顿时脸色如同猪肝一般难看。
单慧接着说:“赵诚手下的那帮男生都是狐假虎威,喜欢聚集在一起欺负人,这时候看到赵诚死了,没救了,就当场全跑了……他们平时对赵诚毕恭毕敬,打水送饭,关键时刻却谁也靠不住……
“接着,外面的保安开始围拢过来,那人一看情势不妙,刀子卡住了,暂时也抽不出来,就一下子背起赵诚的尸体,几个起落就逃跑了。我能看得出,他身上的确有像威亚一样的钢丝……”
她说完了,依然脸色煞白。
曹中枢见全场一片沉寂,便淡淡地说:“各位,这家伙为什么射箭后不回收,用刀子就回收呢?恐怕是因为那些毒箭随时都能制造,但刀子却只有一把,而且恐怕会暴露他的身份,所以他不得不把赵诚的尸体带走,哪怕一个大活人的体重限制了他的速度。
“但是,通过单慧同学所说,耿晓峰身上有威亚一样的钢丝,说明他真的采购了不少像样的设备,这次有备而来,杀伤力更大。至于飞刀,也许也不止一把,只是那一把有特殊意义,所以不愿意轻易抛弃罢了。
“现在,我们处在生死存亡的关头,各位已经完全能感受到这种气氛了吧?耿晓峰并不一定只是孤军作战,而且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处,随时都有可能冒出来要我们的命,今天杀一个,明天杀一个,迟早会把我们都杀光……”
于果骤然想到了自己曾经的那个梦,一个面容并不固定的家伙,在不断嘲笑自己:“你抓不到我,我在暗处,你在明处,你抓不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