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赵十四脚下轻踩,凌空落地。
燕坤不解,这一剑算是他的破绽,归结原因还是他太想赢了,才会那么快露出破绽。
“我们之间,分个胜负有必要吗?”
关键时刻,赵十四克制住了怒气,现在是不死族霍乱的非常时机,杀了燕坤对大局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处。
不再逗留,赵十四收剑就走。燕坤落地之后,看见西门珂一阵尴尬,明明要在他面前立威的,却变成丢脸了。
“哼!”
燕坤丢了大脸,瞪着西门珂:“今天的事,绝对不能说出去。”
西门珂从未见过他如此可怕,呆呆地点头:“不……不……会说的。”
……
赵十四躲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他现在想的问题,便是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最大限度地提高自己的修为,那是他的保命之法。
他四下望望,这里真的不见人烟。
万籁此俱静,但余钟磬音。
此处有一方四角亭子,亭中悬着一口大钟,还有一个撞钟的老翁。老翁满头白发几乎落地,脸上的皱纹如同山痕。
也许是撞钟的岁月太悠久了,连同他人也像一口钟似的,不摇不摆,不偏不倚。他双眼不察,两耳不闻,心中只有这口大钟,连赵十四靠近他都没有反应。
“老前辈!”
赵十四试着叫唤一声,没有反应,没有动静,估计是人老了,听觉也跟着下降了。
既然如此,他也没有再去烦扰老翁,而是挑了一处地方,盘腿安心打坐。
须臾,他听到“梭梭”两声,面色一皱,自行安慰,继续稳下心神。无论是灌注剑意,还是修炼,都要讲究潜心凝神,不能有半点浮躁,对外界的要求非常高。
不一会儿,赵十四又在进入状态的时候,听到了“梭梭”两声,他的修炼节奏又被打破了。
微微有些不悦,他睁开眼睛,看见老翁把着扫帚,正在扫落叶。看老翁目不转睛的,有些呆滞,看来他不仅耳鸣,眼睛也不好使。
他不会去为难一个扫地的老翁,赵十四起身准备走人。
“心不静,去哪里都是一样。”
冷不丁的,老翁说话了,惊到了想要离开的赵十四。
“树欲静而风不止。”
说完,赵十四抬脚便走,不料,老翁的扫帚棍迎面打来。赵十四拿起连鞘之剑,正面格挡,这是一种自信,更是一种睥睨。
老翁冷笑:“看不清自身实力的人,才会狂妄。真是悲哀啊!”
赵十四面色陡然一僵,老翁后手一棍,快如闪电,在赵十四看来,就像没有出手,但他就是腿骨一震,跟着整条腿都麻了。
直立站着,都变得很困难。赵十四诧异地看着老翁,心中顿悟过来,老翁绝非池中之物。
可为何自己的神识根本探测不出老翁的修为,也察觉不到异常。这是他把老翁当成普通人的主要原因。
“在下识人不清,没看清前辈实力,盲目自信。”赵十四诚恳认错。
老翁笑了笑道:“无妨,老朽也并不是要教训你,而是要测测你的实力罢了。”
“嗯?”老翁使出的两手棍法,差距甚大,前一手力大却缓慢,后一手又快又准又狠,而且点中了他的痛处。
老者的武道修为看来是深不可测,不是天池宫的十二位宫主所能相提并论了。所不定是修入大乘武道的高阶武者!
老翁摸着几乎和他头发一样长的胡须,道:“你这个状态,入死界,必死无疑。”
“你是谁?”赵十四要入死界的消息,只有燕坤一人知道,面前这个老翁又是从何得知的。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骨瘦嶙峋的老人,质问道。
“一个想要拨醒你的人。”他遥指着远处一颗树上的果子,说道:“你去把它摘下来。”
那是一颗杏子树,现在还没有到杏子成熟的时候,所以枝头上挂着的杏子都是又酸又涩的。那颗尤其如此,赵十四一看便知那是酸到掉牙的那种。
但是,他还是听了老翁了话,把果子从树上摘了下来。
老翁把果子凑到鼻翼下闻了闻,眉飞色舞,嘴里吹了口仙气,只见沾染了仙气的杏子顿时从青色摧熟成了紫红色,鲜艳欲滴,果香醉人。
“吃了它。”老翁将果子递给赵十四。
赵十四也没有犹豫,二话不说,便吃了。不出意外,果子香甜可口,单单一颗杏子下肚,赵十四甚至还有些不尽兴。
他沉寂的丹田灵府在那一瞬间运转起来,真息化元的速度趋于平和,内理之中,心脉跳动更加有力。沉稳之中,赵十四感觉有一股力量正在涌上心头,他的武道修为眨眼间抵达了冲元的巅峰。
老翁笑道:“这世上可没有第二颗了。这是我用自身仙气催熟的果子,本身就带着我的灵力,你吃下之后,应该能提升不少修为。”
仙气助修为,灵力固武道,老翁应该就是大乘武道的武者,已经塑造了不死仙身了。
“谢谢前辈,可恕晚辈直言,提升一个小境界现在对我用处实在不大,因为死界之中的灵者,没有大乘武道的修为,是根本应对不了的。”
大灵者的实力凌驾于整个小乘武道体系,所以只在这个局域范围内修炼,不谋求突破,是根本没有自保之法的。
老翁叹了口气,吁声道:“我也知道你所说的道理,本想传你写大乘武道的功夫,但老朽掐指一算,你的劫数还未过,现在修习,只会害了自己。”
老翁的话很有道理,赵十四虽然不知道他所说的劫数是什么,但他自知,武道剑罡都没有达到突破小乘的基准,拔苗助长反而会误入歧途。
“那我该怎么办?”
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时间所剩无几,赵十四再沉得住气,此刻也有些着急。
老翁想了想,眼神蓦地一亮,赵十四领会他是想到了好主意,连忙问道:“前辈,你是想到什么办法了吗?”
“嗯!”老翁点点头,“你明日再来吧!今天不方便多说。”
赵十四不知道老翁在卖什么关子,听了他的话,退去了。
时至夜晚,老翁罢了敲钟晚课,隐蔽所有人的目光,匆匆行至天池边上。他一头钻进了池畔的树林中,在山石遮盖之中,他找到了一处幽深的洞穴。
他顺着洞穴往里走,两旁的火炬随着他的脚步点燃,而又在他离开之后熄灭。
这个洞穴,是通往天池深处的,老翁走到了底,这里已经不用火把照明了,明亮的水光把整个庞大的底下世界显现得一清二楚。
这里,是一处宏伟开阔的地界,顶上是一层透明的岩石,可以看到鱼类在水中肆意地漫游。
地下洞穴之中,尽是些突兀嶙峋的怪石。还有一处浅水潭,老翁走到潭边,手指慢慢搅动潭水,嘴里还不停诵念着咒语。
浅水潭中的水流开始变得湍急,水中央出现一团漩涡,水流急急地逆时针转流,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忽然,水中亮起一道白光,一条龙从水中飞出来。它不同于镇东神龙,通体雪白,连鳞片都是白得发光。
这是上古双龙的第二子,镇西虺龙。如果说镇东神龙是吞水龙的话,镇西虺龙就是发水龙。天池水之所以源源不断,无穷无尽,正是因为镇西虺龙不断发水。两龙的使命和能力,促使了这个世界的平衡协调。
“你怎么又来找我了?”听镇西虺龙的口气,对老翁的态度十分不悦。
老翁大笑,“哈哈,你老糊涂了吧,我上一次找你还是在十一年前。”
十一年对于一个常人而言,算是一段悠长的岁月了。但他们都是不死之身,岁月的流逝对他们而言,毫无意义。
镇西虺龙威严地看着老翁,“你每次来找我,都不会有什么好事。说吧,这次又是什么事?”
两位的交情很深,所以才没有触动镇西虺龙的龙威。他们是多年的朋友,孤单的他们互为唯一的朋友。
老翁在天池宫中,假扮一个又聋又瞎的老人已经大半辈子了,每次只能来找镇西虺龙说说话。
“这次我的确是来求你,我想请你帮我指点一个后辈。”老翁退去了嬉笑的面容,转为诚恳。
镇西虺龙不乐意,“我不见外人,帮不上忙。”
说话时候,他的龙须随着摆动,至高无上的威严也不自觉地流露出来。
“你再考虑考虑,这毕竟关乎天下,……”
“不考虑,不考虑。”镇西虺龙好像有些不耐烦,他们龙族,是很不喜欢与凡人打交道的。老翁已经是一个例外了,他不想再有一个例外。
老翁听了有些落寞,劝说不了镇西虺龙,他兴致缺缺,道:“那就这样吧,我走了。”
“就这么走了?”镇西虺龙有一瞬的慌乱,“我们多年未见,不留下多说一会儿话吗?”
这十一年间,镇西虺龙只重复着一件事情,那便是给天池生水,从没有跟人讲过一句话,那怕一个字。
纵使拥有无上的法力,还是抑制不住从心底生出的寂寞。
“不了!”老翁道:“我有个看好的后生晚辈,要去灵界了(凡人管不死族的地域叫死界,但神族管那叫灵界),我要好好跟他道个别。”
“呵呵,”镇西虺龙冷笑连连,“凡人不自量力,蝼蚁之躯,还妄想进灵界,莫说灵王,就是灵界随便一个杂碎灵者,都能弄死他。”
人力卑微,灵者强盛!
老翁叹了口气,道:“我们凡人在你眼中,确实是蝼蚁刍狗之流。但这天下是我们的天下,你我共存的天下,他若不入灵界,封印世界树,天下何来太平?”
老翁言辞愤愤,引来镇西虺龙目光一亮,“那小子竟然要封印世界树?他是哪来的勇气?”
灵界的世界树,那是不死族赖以存活的灵源,要是区区一个凡人能封印了世界树,那不死族莫说是百年,千年,万年都束缚在灵界不能动弹了。
可问题是,凭借着一个凡人的能力,如何能做到封印世界树这样震动四方八荒的大事?
哈哈哈!
笑过一阵之后,他继续说道:“如此有趣的凡人自你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好奇的很,你去把他带来吧,明天这个时间,我会在这里见他。”
话音刚落,镇西虺龙龙头往下一倾,这条巨大的身子就钻入了水中,水波翻腾,不过须臾之后,就没有什么动静了。
能得到镇西虺龙的指点,赵十四这小子也算是能启发一些明-慧。老翁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