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无语之时,山道上来了一骑白衣,踏着滚滚烟尘而来。
走到近处,他翻身下马,手中拿着黄色帛布。
圣旨到——
那人是北朝王李厉派来的白衣特使,王大人和监工心里一咯噔,瘟疫之事没想到还是惊动了王上,不用多想,圣旨下诏必罚无疑。他们来不及多想,便俯首跪下了。
周围的劳役们不明所以,但看见王大人和监工都如此,也赶忙效仿,也都跟着跪下。
赵十四享有先王特权,见王不必跪,见圣旨也自是不用跪,微微颔首示意。
“北朝历790年,胜武王诏曰。”
“工部尚书王策,开凿运河,进度缓慢,久日未果,劳役中更是有染瘟疫,治理不当,寡人甚不悦,念其功绩,贬谪为工部侍郎,上缴一年年俸。司马赵十四,精通药理,岐黄圣手,特奉其为治瘟推手,全权负责此事。”
“谢主隆恩!”
王策官降一级,没了一年俸禄,心中自是苦闷,不过好歹是推脱了这个烫手山芋,算是有得有失。赵十四面色却是沉重起来,李厉这招真可谓是先礼后兵,先是料想到王策回来求助于自己,然后施与一道圣旨。
于公于私,他都不能推脱。
他要是治理得好,那便是李厉唯才是用,若是他治理得不好,李厉又能借机卸了他的兵权。
看来现在,他是进退维谷。既然如此,他便要迎难而上,天不行人事,我必替天行人事。
帐篷前的空地上,架了一口大锅子,冒着滚滚烟气,赵十四站在梯子上,搅汤药。明潇也被他叫来帮忙了,她挑着往锅里扔草药。
“连翘三钱,柴胡二钱,葛根二钱,生地五钱,当归一钱五分,赤芍三钱,桃仁八钱,红花五钱,川朴一钱,甘草二钱,苏木一两五钱,石膏一两。”
明潇照着药方上写得抓药,越看越奇怪,这样奇怪的药方,她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这药方为什么那么古怪,能管用吗?”
赵十四搅药汤的一手未停,体内的火神意志单核运转,另一手驱生出火力,助锅底的火势。看着火势越烧越旺,他才淡淡说道“瘟疫也是分很多种类的,据我观测,这场瘟疫应该是鼠疫,这药方是我研读了药理八手之后,想出的偏方,不管有没有用,先试试。”
大锅不停不歇连着煮了三个时辰,药终于熬好了。
明潇端来一碗,帐篷里的所有人看到明潇端着汤药来了,争着抢着要先喝。赵十四选了角落里躺着的一个年轻人,他眼珠泛白,额头不断地冒着虚汗,浑身抽搐,已经病入膏肓,奄奄一息了。
赵十四心一横,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端着碗慢慢地把黑乎乎的汤药顺着嘴灌下去,温暖的液体入腹之后,年轻人的面色一瞬间变得柔和许多,紧绷着的肌肉也开始放松。
看来,药是起效果了。
所有人看到如此场景,欢呼雀跃,拖着一副病体,涌上来围住了明潇。
“恩人,求求你快给我们药吧。”
“我不想死啊!”
“大好人,先让先喝吧,我快要不行了。”
“……”
叫闹声,乞求声,吵着明潇的头都要炸了。
“一个个都给我排队去!”
众人看到一个柔弱书生样子的人,竟然发出如此气魄的大吼,一时间被震惊到了,开始老老实实地守规矩。
一百多人,在服药之后,都出现了好转的情况,赵十四想着,这第一个阶段看来是恢复的不错了,只要按照这个药方,再来上三个疗程,这些疫民应该就是痊愈了。
“我先回府吃个饭,等到下午的时候在过来,你在锅子旁守着,等我回来。”赵十四一大早就在这里忙活了,连饭都还没顾得上吃,现在正要赶回去吃饭。
明潇点点头道,“好的吧。”
她心里暗骂道:没人性的讨厌鬼,只顾着自己吃饭,她还没吃饭呢。
思及至此,她的肚子果然咕得叫起来,好一阵尴尬,幸好赵十四在收拾药材,没有注意到。
不一会儿,赵十四便离开了。这锅子里还煮着一些药材,只是此刻几味关键的药材还没有加入,所以不必要用旺火来煮。
明潇想着先去找个地方吃饭,等会赶在赵十四回来之前到就行了。她抚着自己瘪平的肚子,安慰道“别着急,我现在就去找东西填饱你。”说完乐呵呵地哼着小曲走了。
等到明潇走后,监工偷偷摸摸地来到锅子旁,瞻前顾后,发现四周都没人,便快速取出一包药粉,倒进了锅中。
随后,他怀着忐忑不安地心情离开了。他也本不愿意要加害赵十四,可是昨天晚上回家时候,他发现一家老小都被抓走了,他这么做,都是劫匪逼他的。
等到下午赵十四回来的时候,一切照旧,添加药材,熬药,只是这一次药的味道更上一次的略微有些不同,连他也说不上来。
算了,也许是错觉吧!
照例,给所有的疫民分发了药汤。不知为何,赵十四的右眼皮老是在跳动,俗话说,左眼跳福,右眼跳灾。难道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果不其然,到了傍晚,不好的预料成真了,一百多个服药的疫民开始一大片一大片地病死。死状都很奇怪,口吐白沫,抽搐至死。
赵十四脸色大变,怎么会这样?
他紧绷着脸,朝着明潇质问道“你是按我的药方添药的吗?”
明潇点点都,回答道“是啊,我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没有放错啊。”
药方没有错,过程中也没有出错,疫民没有道理会暴毙身亡啊!
“倒出药渣,我要验药。”
赵十四吩咐几名军士,倒出了锅底的药渣,被沸水煮过一遍的药材,呈现出了枯黄的颜色。他抓起一些放到鼻下一闻,果然有一股不一样的气味,不是药方中的任何一味药草能发现的气味,这很显然是毒药,有人故意下毒!
从头到尾,接触到这口锅子的人,只有明潇和他。难道是明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