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行至星火城百里开外,不见天秦宗的追兵,想来是安全了。
这时,才见葛天带着族人迟迟赶来,他面着众人,堂而皇之地解释道“我一路追来,见了一干天秦宗人,为大家解了后患。”
葛家族人个个穿着戎装,骑着大马,宝剑出鞘,好像真是刚刚杀敌归来。
葛天脸上更是洋洋得意,其实,早在那日比武后,他机灵的狗鼻子就嗅到危险的气息,带着族人溜之大吉。
可万万没想到,北派,南派竟然携手打败了天秦宗,他唯恐日后被问责,所以才匆匆奔来。
花月公主站在独孤铁锋的身边,扭头对赵十四轻启红唇,薄凉道“赵十四,到了你实现承诺的时候了,杀了他。”
葛天并没有认出花月,当时落魄的低贱女子跟今日高高在上的公主,区别太大。他呆愣地看着她,未曾想到如此倾国倾城的女子竟然心肠如此歹毒。
他面目铮铮,全然一副无辜模样,道“我有什么过错,你们竟然要杀我?”
赵十四擒着剑,一步一步朝着葛天走去,宛如地狱索命的黑白无常。
葛天的目光不断在花月和赵十四之间游走,看到赵十四仿佛下定决心,铁心要杀他,着急得口不择言道“赵十四,你和花月公主到底是什么关系?她一个小女子,让你杀人你便杀!”
葛天的一言引起了众人的反响,首当其冲的便是独孤铁锋的侧目,他善妒,自然由不得未婚妻和他人有交集,而且那人还是赵十四。
人群中流言四起,议论纷纷,无论北朝,南源,民风大都开放,男女交往不受限制。但一个南源公主和一个北朝主将,就足以掀起轩然大波。
看来他的话好像起了效果,不禁继续咄咄逼人道“莫非你们有奸情?”
赵十四面庞冷硬,无以辩驳,只得大喝道“你在胡说八道,我就戳烂你的嘴。”
他答应过提及花月那段屈辱的过往,花月也无言解释,几番欲言又止,两下沉默,倒好像是落实了葛天的猜测。
独孤铁峰压抑着怒火,沉声质问花月道“公主,他说得是真是假?”
花月撇过头去,冰山侧脸,一言不发。
这引得独孤铁锋积压的怒气完全爆发,他面色铁青,骑着马朝着赵十四冲来,“好你个赵十四,老子要弄死你。”
这架势,是要和赵十四玩命啊!
赵十四反应迅速,弹跳起身,一跃到了树上,哭笑不得道“独孤营主,葛天鬼话连篇,你都信?”
独孤铁锋放声诵读,咒术发动,整棵树顷刻被连根拔起,随后颠覆倒地,赵十四被迫跳到了另一棵树上。
“我不管,偏要弄死了。”独孤铁锋运势就要扳倒第二棵大树。
赵十四转而投向花月,发急道“公主,你快帮我说说话啊!”
独孤铁锋的目光也同时投来,只见花月扬起精致的小脸,对着独孤铁锋撒娇道“堂哥,人家不管啦,你要杀就快杀吧!”
赵十四大囧,妖女,这是往死路上怼啊!
眼看两人对峙越发僵硬,和事佬叶辰宗的宗主道天机再次站出来了,他捋着白须,哈哈大笑道“营主莫急,听我一言。”
道天机在众人之中,辈分算是最大,老前辈的话,独孤铁峰也不得不听,他咒术未停,嘴上却道“前辈,请讲。”
“老道我听闻,男儿成大事者,大都心胸浩荡。独孤营主少年成才,算的上是当今的天下英雄,怎么能因小人之言,乱南北大事!”
道天机一言铿锵有力,字字如刀,独孤铁峰只得收手,拜谢道“晚辈受教了。”
独孤铁峰撤回后,赵十四才从树上下来,葛天见赵十四狼狈不堪的样子,嘲笑道“堂堂北朝司马,自顾不暇,被人追得都上树了,你们看看……”
葛天说着来劲了,指指点点,和族人们一起嘲讽着赵十四。
在一片嬉笑声中,扑通一声,葛天的人头当场落地,笑声,闹声戛然而止。
百步外,残道剑不知何时已经出鞘,也不知那剑气何时削断了葛天的脖颈?赵十四执着剑格,神色冷峻,那本事,当真是十步出剑,百步见血。
“我只杀葛天一人,不过想死的,还可以继续笑。”
赵十四一步一步走过去,抓起葛天的脑袋,葛家族人没有一人敢站出来阻止,任由他拎着葛天的首级走到花月面前。
“公主,在下答应你的,已经做到,下次见面,我们就当不认识。”赵十四把葛天的首级甩在花月面前,说完便走,这架势大有绝交的意味。
花月不知心中是何滋味,就像打翻了一坛陈年老醋,心头酸到不行。她看都没看葛天的首级,便淡淡道“我累了,来人把这污秽的东西拿下去喂狗。”
……
天秦宗的悄然崛起,是九州大陆的重大变革。
集结了十万之众的秦天,重新整顿了天秦宗,以星火作为主城,四月南下出征,从南源国手中夺下了柳州十城,五月北上攻占太平,渝州等城。短短两个月,版图就扩大了二十倍,横跨天河。
大陆至此开始了三足鼎立的时代。
而此刻,身在王都的赵十四除了要为天下大事殚精竭虑,儿子司空一马上学也成了一个大问题。
原因很简单,孩子五岁之后,便要开启武元,入吞元境后开始习武。可司空一马这孩子迟迟不开武元,尽管文学才识极佳,深受先生的喜爱,但仍是不济事。
天机院已经下了最后通牒,如果司空一马没在十日内开启武元,那么天机院将会把司空一马除名。
天机院是北朝王都最有名的学院,如果有人被它除名了,那么王都大大小小的学院都不会再敢收此人了。
司空一马虽然很调皮,有时也没心没肺,但他喜欢上学,喜欢和李思远,王纯儿一起嬉戏玩耍。天机院发布了要除名的告示后,他没哭,没闹,但是难过伤心都写在了脸上。
赵十四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得让司空一马继续留在天机院上学。
他想到的第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就是:走后门。
他置办了一些值钱的玩意,托人送到了天机院院长那儿。但没想到天机院办学严谨,学风清廉。院长原封不动地把东西还了回来,还附上了一封万字长篇书信。
赵十四耐着性子读完,发现除了通篇的大道理之外,无非就是告诫司空一马,要凭真本事,开启武元,成为一名吞元境的武者,才能留在天机院。
这下赵十四没辙了,既然后门走不通,只能硬着头皮走前门了,十日之约只剩下七日。
武元的形成其实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就是要靠修武者吞纳天地间的元气,然后化散为整,储存在丹田中,这个过程谓之为吞元。
理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一马这小子,到现在连吞纳天地元气都不会,每次都是深深地呼气,然后吐出一大堆唾沫渣子,丹田内根本没有积攒到一点元气。
别看这小子别的都聪明,可对武道真是一窍不通,赵十四教到无奈处,恨不得把刨开肚子,把丹田内的武元灌注到这小子身上去。
余下的七天时间又练了四天,还是一无所获。
吃饭的时候,小家伙有些灰心,垂头丧气问道“爹爹,是不是我太笨了?你怎么教我都学不会。”
赵十四愣了一会儿,半晌过后,他才说道“天赋固然重要,资质差的武者吞元往往要比资质好的武者更加辛苦。但你,绝不是天赋的问题。而是……”
小家伙眼睛一亮,兴奋又好奇地追问道“是什么?”
桌子对面默默吃饭的夏南莙也忍不住竖起耳朵来听,连饭碗里的米饭被挖空了还不自知,听到赵十四爽朗的笑声后才反应过来,羞了一脸。
“是方法,还有环境。明早,我要带你上剑冢山,拜见无名剑宗前辈。”
剑冢山是万剑之冢,集聚着天下大好元气。而剑冢山更为人所知的是剑冢的守冢人——无名剑宗。
夏南莙搁下空碗,起身说道“我去给你们收拾行李。”
小孩子出远门,大都是兴奋的,待夏南莙离开后,赵十四端起一杯酒,不怀好意地笑着“一马,开心吗?”
“嗯……”司空一马头点得飞快。
“开心就陪爹爹干一杯。”
“额……”
五岁的孩子盯着这杯子里白色的液体,馋得咽了口唾沫,这么多人都爱喝,白天喝,夜里喝,出门喝,在家喝,这酒一定是好滋味。
他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酒水入口,喉头辣得直咳嗽,随后,脚底开始打滑,天旋地转,不一会儿,小脑袋就搁倒在桌上,醉了。
赵十四刚想背起一马,两道凉飕飕,阴森森的目光朝他射来。
他抬头一看——是盛怒的夏南莙,此刻她像一头护崽的母狮,气势汹汹,二话不说,走上来就死命扭住赵十四的耳朵,一顿教训。
夜深了,司马府里传来了女人的呵斥声,和男人的求饶声。
“下次还敢不敢?”
“啊-啊——,不敢了……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