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和毛逐去吃吧,我单独见他一面。这事儿了了,我也该回去了。”唐易强调了“单独”二字,意思很明显,要是出了事儿,不会拖累你呼风。
呼风的脸上多了几分尴尬,“来一趟就多转转呗,回去那么早干嘛?”
“我想我女朋友了。”唐易看着一条新发来的微信说道,微信上的图片,是一只倔强的大笨熊。
“好吧。”这话呼风没法接了,“我去找毛逐去,给他说一声。”
老黄约唐易在迎宾楼见面,这一次,是提前预定的包间:苍松厅。
这个包间本来可容纳十人左右,不过这次却只有老黄和唐易。唐易到的时候,老黄已经在包间等候了。
“你不是说,在包间里吃饭没气氛么?”唐易一看桌上已经摆上了一道红润酥亮的东坡肉,一道焦黄喷香的炸里脊,“你一直这么喜欢吃肉么?”
“十年前我还不喜欢吃,后来喜欢吃了。”老黄夹了一块里脊,“都说这样对身体不好,少活多少年,可是如果活着不开心,连自己喜欢吃的都不能吃,多活几年有什么意思呢?”
“十年前?”
“十年前。就是我和贺志祥分开的那一年,哦,现在他是秦老的司机。”老黄指了指菜单,“你点几个菜。既然你是贺志祥力保的人,我们之间相互就不用那么警惕了。”
“十年前,那你们好像都在瓷都混。”唐易坐下,也夹了一块炸里脊,外焦里嫩,很是可口。
“十年前,一场生死考验,我挺了过来,贺志祥险些丧命,结果去了山州······”老黄突然放下筷子,“哎?我们好像有点儿跑题了!”
唐易点了一个腌笃鲜,一个罗汉肠,服务员出去后,才说:“你不是说随便聊聊嘛!”
老黄擦了擦嘴,“服务员出去之前,随便聊,服务员出去之后,可以重点聊聊陆知行的事儿。”
“他为什么答应给你三件高仿,是不是和他二十多年前在瓷都呆的那两三年有关系?”唐易直切主题。
“你这转换得也太快了,既然他不告诉你,我也不能说。”老黄略略一愣,随即又吃了起来。
老黄一听就明白,如果陆知行告诉了唐易,唐易也就不会问了。
唐易中午吃饱喝足就睡了,实在没什么胃口。而老黄说话的风格又是九曲通幽型的,唐易没心思多绕弯子。
“如果我猜得没错,你把汝窑莲花笔洗卖给河野平,河野平又用尽手段换出了山海省博物馆的真品,这是盗窃国宝啊!”唐易突然间情绪有点儿激动。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你很冲动。我卖给他的时候,明确告诉他是仿品了,说白了,卖几件工艺品,合理合法。至于他拿去干什么,这个我无权过问,也没有能力过问。不过,公安部的曾处长来过了,我看河野平有麻烦了······”老黄并不着急,慢条斯理地说道。
“三件东西,一件坑了我老爸,一件导致国宝失窃,一件去折腾泛古堂。”唐易尽力平复了一下情绪,“从瓷都到山州,这个倭国人看来在华夏布下了不止一条线。”
老黄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不管布下了多少条线,都别想在我这里占到一点儿便宜!”
“这最后一件庄子梦蝶元青花人物大罐,恐怕你要当真品卖吧?”唐易突然间话锋一转。
“陆知行连这个都告诉你了,真不把你当外人啊!”老黄又眯缝起了眼睛,“坑一个倭国人,总比在华夏市场上引发一片祸乱要好得多。”
“你和陆知行的关系很有意思,如果我猜的不错,陆知行潜心研究制瓷,不少瓷土釉料也是你提供的吧,你的野心恐怕不止这几件东西。最近,有个高岭土矿的老坑少了一车皮高岭土,恐怕也是你的手笔吧?”唐易既然来了,毫不遮掩,句句刀片子。
老黄先是哈哈大笑,而后脸色突然转冷,“唐易,我提醒过你,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好,而且这和你没有关系!你在山州开店,我在瓷都做生意,你来玩玩,我尽尽地主之谊,这样很好。”
唐易的脸上似笑非笑,“知道得多少,和说出去多少,是两码事儿。”
老黄盯着唐易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唐易目光澄澈,始终和他对视。
“哈哈哈哈!”老黄又笑了起来,“我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回去告诉秦老,他的身边有内鬼。”
“噢?”唐易轻出一声。心里却想,一边说我是聪明人,一边又不把我当聪明人。要这件事是真的,秦老会不知?退一万步讲,即便他没有察觉,你刚和贺志祥吃过饭,贺志祥会不知?”
老黄继续说道:“河野平不惜用一件可以赚大钱的极品高仿雍正粉彩摇铃尊去搞泛古堂,肯定是看中了秦老的什么东西,这东西既然如此珍贵,恐怕只有身边的人知道。”
“这件事儿,还是让贺志祥说罢。”唐易的把这个白开水人情推了回去。
实际上,秦老早就和贺志祥说过此事,肯定身边有人出了问题。河野平在山州布线,徐宽是一条明线,是一个马前卒,另一个人,才是真正的合作者,这个人不仅提供出了秦老藏有“国宝金匮”古币的事儿,而且估计还会一直帮着河野平策应。
“要不是因为贺志祥来了,我估计你现在肯定没有心思吃饭了。”老黄的胃口简直没法说,没吃几口,就得用餐巾纸擦擦油光光的嘴巴。
“不仅没有心思吃饭,恐怕还没法走路了,比如胯骨粉碎性骨折。”唐易也不客气,点出了奎哥的事儿。
老黄面不改色,放下餐巾纸,又夹了一片罗汉肠,“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赚够一百万就回去。”唐易逐渐放松下来,开了一句玩笑。那个宣德青花碗,他六十万卖给了老黄。
“我帮你凑啊。”老黄说罢,看似很随意地从旁边椅子上的袋子,双手拿出了一件黑不溜秋的长方体。
长一尺,宽半尺,厚两寸,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不过正面像是两扇门一样,似乎能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