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有手段的人,就别说得那么纯粹高尚了。”唐易皱了皱眉,“当然了,也可能是我理解不了那种高尚。”
“比如,舜杀了鲧(gun)。虽然鲧的确有错,但鲧毕竟是禹的父亲。”
舜为什么杀鲧?治水不成。他死了之后,儿子大禹继续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最终成功了。
但是后世呢,也有别的看法,比如《离骚》里说,“鲧婞直以亡身兮”。这是说他因为耿直不阿而导致被治罪。那如此说来,舜就是一个暴君,当然领导才能不可能没有,但是最起码脾气暴。
不过,这种上古历史,实在是没有确凿的史料,各种文献相互矛盾的地方比比皆是,只能自己梳理推断,所以唐易才对他俩说,当故事听。嗯,重要的事情说一遍。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但是大禹依然对舜很尊崇,哪怕是他上位之后,也没有半点对舜不利的言辞。”
“太高尚了!但真的是因为高尚吗?最起码,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如果说舜是暴君,或者说舜有问题,那么大禹这个接班人,不就成了暴君选定的么?就仅从这一点来说,大禹为了名正言顺接手王位,也必须继续供着舜,哪怕舜死了。何况,舜又是尧选定的,又在位那么多年,地位和威望非常稳固。”
“他对王位和权力看得如此之重,死后拱手让给外人,应该不是心中本意。但是禅让制不是随便就能改变的,他自己就是因为禅让得位,所以也不能亲手废除。”
大禹选的第一个接班人,不是伯益,而是伯益的父亲皋陶。
皋陶这个人,本来和大禹名气一样大,尧、舜、禹、皋陶,被后人称为“上古四圣”,可见一斑。而且皋陶还被推为华夏司法的鼻祖。
但是皋陶年纪太大了!甚至有说法,皋陶比大禹年纪还大,他在尧舜时期就开始工作,而且还是帮助大禹登上王位的有力人士之一。
往深里想,指定一个年纪这么大的接班人,这是想干嘛?同时再回头从表面上看,选皋陶,除了年纪大,没毛病,确实德才兼备,而且功劳也很大。
果然,一切是按照正常规律发展的,皋陶死在了大禹前头。
既然如此,那么再选一个就是了,这么大年纪的人都能选,这选择面还是比较宽的。
但是大禹偏偏选了皋陶的儿子伯益。
伯益也是个贤能之人,而且也有功劳。不过,在有的历史文献里,却这么评价伯益:“益之佐禹日浅,天下未洽”,意思是,你跟着大禹时间太短,换句话说功劳太少,老百姓不买你的账啊。
“我觉得这个其实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个位子。这个接班人的位子,老子死了,是儿子接任的。这又算什么?这说明接班人是继承的!我猜,大禹已经是在制造一些东西了。”
当时的人能从中揣摩出什么,不知道。但是到了战国时期,孟子总结过。他说尧舜禅让,挺合理,为什么呢?因为尧的儿子丹朱,舜的儿子商均,都“不肖”。所以禅让给其他贤能的人最好。
但是启不一样,“启贤,能敬承继禹之道”。启贤,唐易说到这里笑了笑,主要是他想到了现在的一个音乐人。
而且,还有文献称,即便是“不肖”,但是尧舜当年仍旧有传位给儿子的想法,只不过遭到了身边重臣和各大部落首领的反对,最后没成。
但是大禹,手段很高明。他先埋了伏笔,做了铺垫,同时在实力方面努力地培养启,辅之人力财力。
比如《韩非子》说过,大禹死之前,要将王位传给伯益。但是呢,启的人不愿意,最后才想办法干掉伯益从而让启上位。
这说明,启已经有了自己的利益集团。当时所谓的王位,其实就是个部落联盟首领,而启建立夏朝之后,才是真正的王位。
而《战国策》说得更直白,大禹活着的时候,号称接班人是伯益,但是给他的权力却不多,同时让儿子启坐了有实权的位置。临死的时候,又说,我儿子启“不足以任天下”,伯益你来干吧!
伯益登上虚位,结果“启与支党攻益而夺之天下”!而且这里还有句评论:禹名传天下于益,其实令启自取之!
“高,实在是高!我是因为禅让制上位,但是我儿子不是!而且,接班人的位子,不也是儿子接了老子的么?那么我儿子接我的位子有什么不可以?伯益上位了,但是却干不了,为什么不能再退位?至于是死是活,都退位了,谁还敢管?”文佳此时忍不住“替”故事里的大禹说了一句。
唐易笑了笑,“如果禹不想让启上位,早就给伯益安排好,同时不让启组织力量,启是不应该有机会的。”
启上位之后,建立了华夏第一个有世袭制度的王朝。从此不存在禅让了,谁也别想了,这位子,以后只能我的儿子来坐!从此之后,直到清朝灭亡,君王之位一直都是世袭!
“虽然皋陶和伯益的父子关系存在争议,但是即便不是父子,你说的也很有道理!”高太明点点头,“夏朝的王姓是姒,大禹时代虽然已经是父系社会了,但是有的部落还保留了一些母系氏族的生活方式。夏朝这种世袭王朝的建立,标志着母系氏族的彻底终结。”
“老高我发现你挺有意思,我在这里当故事听,你弄起学术来了!”此时已经走出景区,文佳招手叫车时又叹了一句,“唉,听完了故事,又想起白跑一趟!昨晚我都没睡好,下午我主要就补觉了。”
回了酒店,吃了午饭,三个人下午都没出去,各自在房间休息了。
眼看快到晚饭点儿了,唐易正准备出门叫他俩出去吃晚饭,突然间电话响了起来。
拿出一看,居然是刚存的老汤的号码!
唐易接了,听筒里传来了一阵笑声,“小兄弟,你人还在绍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