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吃饭的时候,谭千常给唐易打了个电话,说:那件明代宣德鎏金绿度母铜像的事儿,因为这案子的情况,被有些人知道了,打听下能不能出手?
“是闵天想要么?”唐易想了想,直接问道。
“是。”谭千常也没再隐瞒,“他问了我一句。”
闵天在庄子梦蝶青花大罐上吃了一次大亏。当时还让唐易掌眼来着,唐易说得模棱两可,他当成是暗示真的了,后来才通过沈松岩搞明白了。不过,这事儿赖不着唐易,算他没琢磨明白。
现在,这宣德鎏金绿度母铜造像,既然传出来是唐易被盗的东西,那铁定是真的了。而且闵天信佛,加上又是精品,所以动了点儿想法。他自己问不好意思也怕被拂了口,想了想,找了谭千常。
佛教从印度传到华夏,演化出了很多本土的东西,而且藏传佛教和中原佛教有很多不同之处。但是现在很多信佛的普通人,不会去过细的讲究,供奉佛像也是如此。别看闵天是玉器行业的牛逼人物,但是在这一点上,也没有什么太多的讲究。
“你想捧着他顶事儿,你在下面游刃有余,这个思路我不反对,不过这东西,我确实不能出手,太难找了。”唐易和谭千常也不来虚的。
“行,我明白了,你有个话就行,我好答复他。”谭千常又说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明代永乐、宣德的东西,现在只要是真品,基本没什么低价。”司马六接住话茬说道,“我看新闻,这两天港岛有块永乐的九宫八卦牌上牌,落槌价儿四百八十万港币,就那么一块小牌子。我看下面就有评论说,逢永宣,必出高价。”
“明代永乐和宣德朝的东西,确实是特别值得收藏的。”聊起这个,唐易的话头儿也起来了,顺道多说了几句。
国力和皇帝特点,决定了艺术成就,这个不能说百分之百对,但是基本上是对的,起码是很有道理的。
永乐皇帝朱棣,虽然人比较狠,他是家族内造反的皇帝,算是夺了自己侄子建文帝的皇位,手段也很极端,但是他在位的二十多年,国力得到明显提升,尤其是他干了很多大事儿,比如迁都、建故宫。没他就没有今天的故宫。
再比如《永乐大典》,还有郑和下西洋,等等。
不难看出,朱棣的气魄很大。从艺术品上来说,尺寸就大,比如青花大盘,那个头儿;气势也很猛,玩古的都知道,永乐时期的龙纹,状态很凶猛很有气势,那眼神儿冷不伶仃一碰,震慑人心,算是明清两朝之最。
如果在现实中,有人给你看一件瓷器,说是永乐的,上面带龙纹,你只需要看一眼那龙,只要是没气势,别的甚至都不用看,这就不对!
再说宣德皇帝朱瞻基,是朱棣的孙子,这个人除了治理国家有一套,还有个特点,爱好艺术。皇帝爱好艺术,当朝的艺术品差不了。宋徽宗时期的书画为什么出了那么多精品,无比繁荣?因为他自己就是个书画家。
宣德朝最出名的,宣德炉。直接用朱瞻基的年号命名。铜器,瓷器,宣德朝都出现了一个顶峰状态。
在宣德朝,还有一种很特殊的瓷器艺术品,别的朝代都不能比,蛐蛐罐儿。
宣德皇帝是个治理国家的好皇帝,不过人家也得有点儿爱好,他最大的爱好之一就是斗蛐蛐。以致于后代史官有人称他为“蛐蛐皇帝”。这种以偏概全的劣性,很多人都有,好像只有二十四小时批阅奏折,咳血类似的才是好皇帝。咸丰皇帝咳血死的,肺结核,他是好皇帝么?
这个宣德的瓷器蛐蛐罐儿,传世的非常非常少,估计目前存世的恐怕是个位数儿,不要说唐易手头没有,台岛故宫里,宣德瓷器收藏了多少件?根据各种资料显示,有一千多件,但是一个蛐蛐罐儿也没有!据说最开始发现的时候,还不知道是蛐蛐罐儿,只是觉得形制特殊,制作精美,后来才有人研究出来,原来是个蛐蛐罐儿。
为什么传世的这么少,史料中有过记载陈述:宣庙崩,太后即命将宫中玩好之物,悉皆罢去。宣德死了,他老娘张太后,把他玩儿的这些个东西,全给毁了。
说道这个,唐易在瓷都也听说了,“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瓷都出土过一些青花残片,出土之后,专家拼凑过,就是蛐蛐罐儿,大致能拼凑出二十多个,而且能看出来,是故意砸的!这个和史料就对起来了。”
“宣德蛐蛐罐儿,全世界也没有几个?”司马六咋舌,“怪不得也没听说什么博物馆里有。”
“说起这个,又不得不说倭国鬼子,倭国有个美术馆里就有一件,很完整,带着盖儿,瑞兽纹饰,我看过图册。”唐易接口道。
“听着就来气!”司马六喝了一口酒。
“呵呵,好东西咱没有外国有的,不少呢,你气得过来么?”唐易笑笑,“现在保住不继续外流,都是个很困难的事儿。所以啊,见到永宣时期的精品,可得抓好了,不能放手。”
永宣这个称呼,前面说过,隔了一个洪熙,因为洪熙皇帝在位不到一年,世人常称为永宣盛世,《明史》里面,对这三十几年的盛世,用过一个形容词儿,叫做“蒸然”。非常形象贴切,蒸蒸日上,蔚为大观。
“都说永宣不分,你弄几句心得我们听听呗?”司马六听着听着,忽然提了一句。
玩瓷器的,永宣不分是一句老话,的确不好区分,尤其是当时很多官窑器也都不带款儿。
唐易想了想,“技术上来说,大致有三点,第一个呢,永乐的釉,相对光滑,宣德的,出现橘皮纹的多。第二个,永乐的胎偏轻,宣德偏重。第三个,永乐青花的晕散轻一些,显得清亮一点儿,宣德的晕散重一些。”
顿了顿,唐易又道,“不过这都不是绝对的,还得具体东西具体分析。我说的三点,只能作为基础性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