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纤澜一出门,阿尔萨斯自然是追着问发生了些什么,可是林纤澜偏偏一句都不说,阿尔萨斯只有在一边干着急。不过自从林纤澜忙碌起来之后,对阿尔萨斯的意识共享没有半点排斥的意思,这个让他非常意外。
校车一路无声地又将林纤澜带回名弦楼,此去校长那里的时间并不多,林纤澜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设想如何度过接下去的大学生活的问题,如果父亲能够脱罪,他的公司如何运营下去,如果无法让父亲脱罪,自己又该如何安生立命。
这几天,林纤澜知道自己以惊人的速度长大,当她勾起琴弓去拉风之幻想的时候,有些能够体味到琴魂当时的演奏,是怎样的一抹情绪在里面。
不知不觉已经进了名弦楼,当林纤澜踏进213房门的时候,一抬头,大吃一惊。
“你们……你们是谁?”林纤澜推开房门的时候本能后退了一步,“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谁要你们来的”
213的室内,堆叠着一个个大大的纸箱,三五个校工正穿着蓝色的工作服在里面清理东西,林纤澜看到自己的床铺用品等都已经被折叠进这些个箱子里面,还有那些她申请过来仪器,也都装进箱子,乍一看,林纤澜还以为自己要来一次大搬家。
那些校工面面相觑,最后不知是谁开口说:“小姐,你在这里干什么?名弦楼不允许外人进来的。”
林纤澜几乎被弄蒙了,反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啊?我在这里住了一个月,这是我的房间,是我的练习室啊。”
校工们这才反应过来站在面前的这个女孩,就是突然有不幸遭遇的林纤澜,个个面露不忍,不过最后,还是有比较性情温和的人,开口道:“林小姐,很抱歉,这个已经不是你的房间了,我们也没办法,你看……”
林纤澜看着这个室内熟悉的一切,那墙上挂的助理表上还宣告着她短暂的辉煌,她不相信地摇着头,站在门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些校工也不理会,埋下头继续自己的整理工作。
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纤澜觉得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哽住了,憋得好难受,但是整个身体都动弹不得。
虽然一进校的时候,林纤澜对名弦楼这个安排感到不满,不过之后的一个月,她渐渐喜欢上了名弦楼的环境,也确信自己能够在这里得到最好的培养。毕竟,名弦楼的条件,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得到的。
琴魂在她身后拉起了琴,天山泪,很催泪的曲子,但是林纤澜就是怎么都哭不出来,她确实没有刻意去忍耐什么,然而她的眼睛里只有一片干涩,一滴水都没有,只剩眼眶干红干红的,看起来非常可怕。
错了,原来自己想的都错了。林纤澜摇着头。
她居然会愚蠢到认为,违反校规的事情说清楚与之后,自己还可以在尧皇保持原有的生活,保持她原有的荣耀和地位。
冷酷的事实正不断逼近着林纤澜,她原本以为父亲入狱只是一件凭借自己的努力可以解决的事情,然而现在她开始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林纤澜缓步走开,没有回头看一眼那个曾属于自己的房间,她如梦初醒,现在她才明白,一切都只是一个开端,将要离开她的,其实不只是一个名弦楼的练习室,而是一种笼罩在她身上的光芒,曾经的所有荣耀……就像灰姑娘的一场梦境,一个月来的所有事,在林纤澜的脑中都变得模糊而隐约。
琴魂一言不发,只跟在林纤澜身后拉动琴弦,四根美丽的丝弦都恸哭般地抖动,林纤澜呆呆地站在名弦楼门口,面朝着南花园,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在门口台阶就地坐下,静心去听琴魂的演奏。
林纤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时而抬起头看看天,看那一朵朵轻云浮在一片淡蓝上,时而又低下头,用手抚弄着台阶下的草,深深地吸一口气,脑袋里却一片空白。
阿尔萨斯啊,你不要拉了,你的曲子我听得好想哭。
可是为什么哭不出来?林纤澜使劲扭着自己的手,她的整颗心已经不是在哭不哭的问题上纠结了,恐怕泪已经凝结成了冰,怎么都流不下来,只能哽在她的喉中,像一把沉沉的锁,桎梏着她的呼吸。
天山泪纵然是名曲,琴魂纵然是名家,在发挥不好的时候,总会有些其他的副作用产生,比如琴魂没有把林纤澜的泪给催下来,自己倒是忍不住滴落两行清泪。
林纤澜明明见到,也没有理会,任由琴魂自己落泪,她早就知道琴魂心里藏了太多的事,让他借着这个机会宣泄一下也好。
不过没过几秒钟,琴魂就侧开脸,琴声也停了下来,琴魂是很少有半截断曲的情况,而后来接上来的几个音,表明的唯一状况就是,琴魂不知道怎么拉下去了。
林纤澜正想抬手拿琴,将音接起来,手上却没有一点力气。
明明没有哭,为什么比哭过还疲惫?想到这里,林纤澜更是生气自己的无用,挣扎着想站起来,身子却不受控制地一歪,当她在琴魂的尖叫声中以为自己又要与这台阶来一次亲密接触的时候,只听一阵嗒嗒声,她落在了一个熟悉的怀中。
“云无心?”林纤澜想避开这个人,但是实在没力气去推开他。
云无心神色冷淡,对着琴魂勾了勾手,打横抱起林纤澜,就返身上楼。
南花园外又是一阵相机的咔嚓咔嚓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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