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对不起表小姐,三奶奶不在府上,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做不了主。”喜雁话音虽然委婉,但是其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魏王妃赐给楚琏的衣裳就是不能借给她。
潘念珍拧着帕子,明显不甘心,她还要再说,一旁刘嬷嬷瞧着不好连忙插嘴道:“表小姐,您瞧这边几件不管是颜色还是样式都是今年盛京流行的,若是表小姐穿上定然好看。”
潘念珍期望没达成,最后还是选了年底府上给楚琏添置的冬衣,似乎是觉得不甘心,她一口气选了五六套,几乎搜刮了楚琏冬日规制里添的所有冬衣。
喜雁站在一边瞧着,虽然心疼,但是她一个婢女也不好说什么,尤其还是三房主子都不在府上的时候。
最后只能恭恭敬敬将表小姐潘念珍送走。
瞧着一行人搬着满箱的衣裳离开松涛苑,喜雁身边被提拔成二等丫鬟的白茶心疼道:“喜雁姐姐,咱们就这般让三奶奶的东西被人抢走?依奴婢看,这个表小姐就不是个好人。”
喜雁回头瞪了她一眼,“咱们是下人,就算是再想护着三奶奶,那也越不过这个府上的主子,什么事情咱们心里明白就好,记得清清楚楚的,等三奶奶回来都告诉她,到时候三奶奶自然会有定论。还有,你今日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罢了,在旁人面前可不能乱说,否则平白无故给咱们主子树敌。主子们不在,咱们松涛苑的人更是要约束好自己。”
白茶点头,“喜雁姐姐的教诲,白茶记下了。”
“好了,你也别在我身边杵着了,去把三奶奶的衣裳归置好了,将今日被表小姐取走的衣裳都记下来,我们院子内的账册可要严格的把控好。”
白茶领了吩咐转身手脚麻利的去做事了。
喜雁瞧着这小丫头风风火火的背影,笑着点点头。
虽然白茶年纪不大,才十二,但是做事有模有样的,倒是比景雁和福雁都堪大用。
刘嬷嬷回了庆暿堂,犹豫了良久才将潘念珍在松涛苑的做为告诉了贺老太君。
贺老太君一愣,随即叹息,“这些年,那孩子都在她母亲身边长大,没见过什么市面,乍一来府上眼皮子浅了些,也能原谅。湘云,你去让管内宅的管事娘子给她们母女两个再添置些头面首饰,另外从我库房里挑两套头面给她们。”
刘嬷嬷没想到老太君不但不起防心,反而还心疼起大姑奶奶母女,虽然想要劝两句,但又清楚这个时候老太君怕是什么也听不进去,只能暂且作罢,领命下去安排了。
大姑奶奶贺莹今年四十多岁,身材微胖,一张与贺老太君相像的圆脸上皱纹并不多,只是嘴角两边的法令纹明显,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好似刻薄许多。
午歇后,贺莹在庆暿堂里闲逛,她细细看着每一处,这院落与她当年离开时相比没多大变化,但是有一些细节却是又变化了许多。
不管是布局还是院中一物一景都比当年精致许多,可以看出从她当年远嫁泗阳后,庆暿堂起码重新修整扩建了两次。
而从她进靖安伯府开始,直到今日中饭结束,她也清晰的感受出如今的靖安伯府已经不是二十年前的靖安伯府能比拟的了。
这二十多年来,靖安伯府恐怕早就在盛京城站稳了脚跟。
她嘴角翘了翘,这样一个动作让她的法令纹加深,叫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刻薄了。
她转了个身,视线通过半开的窗户落在了屋内。
这处穿廊就靠着庆暿堂的小书房。
小书房原来是老太君处理庶务的地方,只是老靖安伯没了后,老太君怀念亡夫就把自己书房搬到了老靖安伯府的大书房内,小书房就闲置了下来。如今是给庆暿堂几个有身份地位的丫鬟嬷嬷当处事的地方。
现在坐在小书房里打算盘珠子的就是老太君身边最得用的大丫鬟木香。
姑奶奶贺莹想了想,就走了过去。
小书房很安静,只外头有个小丫鬟守门,还因为备懒坐在火盆边打起了瞌睡,贺莹轻手轻脚进了小书房的里间。
木香的算盘珠子噼里啪啦的响着,认真记着账目,根本就没听到脚步声。
大姑奶奶贺莹隔着一两米的距离瞧着木香摊在梨花木桌上的账目,顿时眼睛猛然瞪大,倒抽了口凉气。
这什么铺子怎的如此赚钱,一个月竟然有三四千两的入账!
她心急火燎就朝着账目开头看去,只瞧见账目打头的三个字——归林居。
归林居?
这不是她娘的陪嫁铺子?
就算是经营最好的时候也不过是个老字号酒楼,没有任何特点,怎么如今变成了摇钱树?
三千两!这可是不小的数目,有些勋贵人家嫁女,陪嫁银子都没有三千两,更不用提这归林居一个月的盈利就是三千两。
想当初,贺老太君将她撵到了泗阳,也不过只给了一万两傍身银子。
贺莹一瞬间就红透了眼。
木香一转头就瞧见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大姑奶奶,她神情变了又变,最后急忙合上了账目,起身行礼,“大姑奶奶怎么到奴婢这里来了。”
贺莹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她掩饰了眼中的贪婪,抬了抬下巴,“我无事随便转了转,怎么,这你也要管?”
“大姑奶奶说的哪里的话,若是大姑奶奶想要转转,奴婢这就安排几个伶俐的小丫鬟陪着您。虽然是冬日,但是咱们府上还是有好几处景致可以看的。”
贺莹瞧这大丫鬟木香木着脸,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转了转眼珠,“不劳烦你了,我去老太君那边,你继续忙你的吧!”
木香将大姑奶奶送到门口,回头就发落了守门偷懒的小丫鬟。
小丫鬟颤颤巍巍的求饶,可是木香一脸的狠戾扭曲。
一旁立着的旁的小丫鬟瞧着木香的模样,竟然忍不住跟着瑟瑟发抖。
除夕夜,来和府过年的人都吃的心满意足,围坐在花厅里一起守岁,直到夜半,楚琏才命下人带他们回厢房歇息。
楚琏仍是回了自己的小院子,她将今晚得的一把红包和香囊都放在桌上,自己坐在旁边,借着昏黄的灯光拆红包玩儿。
这拆红包就像是拆礼物似地,享受的是拆开那一瞬间的惊喜,她前世已经二十多岁,过年早就没人给她红包了,现在居然还有这样的机会,当然要好好体会一把其中的乐趣。
大新年的,前院厢房里贺三郎冷着脸,将一屋子的人冻的都像冰块似地。
来越苦着脸站在床边简直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他搓了搓手,低声道:“三少爷,时候不早了,您身上伤还没好,早些休息吧!”
贺常棣不看他,而是朝着来越伸出手,“东西呢?”
来越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细长的精致木盒双手捧到自家主子面前,“三少爷,在这呢,小的可是时时刻刻带在身上,丝毫不敢大意。”
贺常棣接过木盒,不发一言。
来越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轻轻咳嗽了一声,在贺常棣耳边建议,“三少爷,夫妻团圆天经地义,眼瞧着明日就是大年初一,您怎么着也要去三奶奶那里歇一晚。三奶奶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心里一定是惦记着您的,只不过三奶奶年纪轻,脸皮薄罢了。”
贺常棣听了来越的话,俊脸上冰川融化了些许,他修长的手指捏着木盒,顿了顿,道:“你说的有理,那今晚便去你们奶奶那里吧!”
来越听了主子的话,脸上一喜,在贺常棣没瞧见的时候擦了擦额头的虚汗,心里松了一大口气,想着:哎呦,总算是把人塞给三奶奶了,这下子,不管三少爷情绪多么阴晴不定,都不关他的事了。你说他做一个好常随容易吗!不但要负责主子的吃喝拉撒,还要时刻猜着主子想什么,给他找台阶下,再这样下去,他非得少活十年不可。
就这样,来越极速命人将贺三郎抬到了楚琏的院子,人一撂下,他就跑的没影儿了。
楚琏正在桌边拆红包拆的过瘾呢!就听到外间传来人声,她奇怪,随后唤了两下,问青急匆匆进来,“三奶奶,三少爷来了。”
啊?
楚琏张嘴,有些无语,这么晚了,他不好好休息养伤,跑她这里来做什么。
楚琏放下手中刚要打开的司马卉送的荷包,起身与问青一同去了外间。
贺常棣还不能走路,他是被来越带着几个家将抬进楚琏院子的,此刻被安置在了外间的暖炕上。
他身上披着一件玄色的黑熊皮披风,因为受伤失血,冠玉一般的俊脸有些苍白,狭长的深眸微敛,薄唇轻抿,他侧卧在暖炕上,因为身高的关系,窄窄的暖炕容不下他,让他的长腿伸了一截出来搭在暖炕的扶手上。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把玩着左手大拇指上的青玉扳指。
楚琏发现自从她无意中将这枚青玉扳指送出去,贺常棣想事情的时候就老会有这个小动作。
楚琏一时被他俊逸出尘的外貌震慑,站在门帘内好一会儿才回神。
(一会儿还有两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