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厚着脸皮开口,“乡君,你剩下的那些粥,不知可否分给我们?”
当男人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几乎是整个营帐里的眼睛都期待的盯着她。
楚琏皱起眉,好像根本没想到他们会这么问,她蹙着眉头思考了两秒,好像才终于想通。
在男人几乎是逼视的目光下,她不高兴地点点头,“可以,不过,这粥只能由我来给你们分。”
几个馋的狠了的人哪里还顾得那么多,此时只要是有吃的就好了。
三个男人都有些幸灾乐祸的看了厚嘴唇的女人一眼,被女人狠狠瞪了回去。
果然,他们看着楚琏将那一瓦罐的粥分成了四碗,其中三碗一样多,只另有一碗装了一半,楚琏鼓着腮帮子将最少的一碗羊肉粥指给那个厚唇女人,就气呼呼地走到了一边。
高个男人拍了拍女人的肩膀,端了看起来最多的一碗走。
不过,这羊肉粥的味道实在是太香了,对于他们这些许久连白粥都没吃过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抵抗不了的美味。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在拿到那碗粥的时候,深吸了口气就埋头苦吃起来。
在他们埋头大吃的时候,却没有注意楚琏那碗粥她其实一口都没有动过,她吃的一直都是粥上放着的羊肉串。
一碗粥下肚根本就不解饿,三男一女恨不得将空了的瓦罐抱起来舔一遍,在他们眼里,那瓦罐里的粥楚琏自己都吃过,哪里可能会有问题。
楚琏细嚼慢咽碗里的食物,约莫过了一刻钟,她才偷偷抬眼看向身边的几人。
他们靠在帐篷角落里,哪里还有一点清醒。
激动的心情顿时激荡着楚琏的心胸,成了,她到底还是成了!
先是故作刁蛮无知降低几人的防备,后又用食物引他们上钩,楚琏轻轻放下碗,抚了抚胸口。
她一点时间也不敢耽搁,取了身边的匕首藏好,裹紧身上的狐裘,又将刚刚煮粥没用完的食材裹起挎在身上准备带走。
刚走到帐帘边,就听到身后一个嘶哑无力的声音,楚琏浑身一僵,回过头,就见到厚嘴唇的女人目露凶光狠狠看着她,嘴里狠声道:“你……你竟然下药!”
楚琏没想到女人居然没有被药倒,恐怕是之前她吃的粥较少的关系。
可是虽然她还没昏迷,但已经浑身酸软,根本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楚琏明白这种药物的药效,不能放清醒的女人单独在营帐里,她咬咬牙,转身,捡起旁边女人的长剑,聚起剑柄用力敲向女人的后脑。
轻微的一声闷响,女人终于晕了过去。
女人一晕,楚琏整个人都瘫坐在地上,她慌张地丢下手中的长剑,脑门已经布满了虚汗。
楚琏赶忙让自己镇定下来,她克制着双腿的酸软,背着包裹迅速的出了帐篷。
其实,如果真的可以,那四个人还是趁着他们昏迷的时候,以绝后患的好,但是楚琏不敢杀人,她原本生活的世界养成了她的世界观,况且她从不是一个冷漠的人。
杀人的事情她做不出来,这并不是圣母,而是本性。
她从小生活的环境注定让她做不出这种事。
一出帐篷楚琏竟然与一个人撞个正着,这个人正是她昨晚半夜来时在账外见到的那个蛮人妇女。楚琏慌乱地想要避开,却被这个蛮人妇女一把抓住手腕。
楚琏一惊,瞪大眼睛看向这名蛮人妇女,她抿着唇,脑中有数个念头飞速的闪过,可是在这个蛮人妇女还没说什么的时候,她仍然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没有出一丁点儿声音。
如果她此时发声,让这里的其他人知道,那她药倒那四人的事情就会彻底败露,那后面事情的发展她就完全不能掌控了。
楚琏惊疑不定地盯着眼前的蛮人妇女,蛮人妇女终于艰难说了一句并不标准的汉话。
“我赖里走。(我带你走)”
楚琏想过她会大喊,想过她会进帐篷告密,可从来想不到这个蛮人妇女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而且还是用大武朝的官话说的,尽管一点也不标准,但是楚琏就是一次听懂了。
尽管楚琏惊诧不已,但她也没有第一时间信任这名突然冒出来的蛮人妇女,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她可不是真像外表看起来这么稚嫩好骗。
蛮人妇女看楚琏还皱着眉头看她,澄澈的双眸里并无多少信任,她有些着急,这次她说了另外一句话,这句话只有三个字。
“贺常棣!”
楚琏这下是惊呆了,她连忙问:“大娘,你认识贺常棣?”
蛮人妇女急急点头,她拽着楚琏的手朝着山坡迎风的一面跑去。
在拐弯处有一处凹槽,里面铺了厚厚一层干草,几匹马和十几只养都挤在里面。
蛮人妇女将楚琏带到马匹中间,朝着她着急地做手势,楚琏看了半天,好似才明白她的意思。
楚琏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道:“大娘,你是让我在这里等你?”
幸好蛮人妇女虽然听不太懂大武朝的官话,但是一些简单的句子她还是能分辨的。
蛮人妇女连连点头,把楚琏按进马匹中央,让高大的马匹遮住楚琏娇小的身躯。
帮楚琏做好掩护后,蛮人妇女迅速的朝着帐篷跑去,幸好因为北境这时候天气恶劣,外面气温极低,帐篷外面很少会有人走动。
在走到两座帐篷面前的时候,蛮人妇女想了想,咬了咬牙,还是先进了楚琏之前的帐篷,当看到三男一女晕死在营帐中时,她先是一惊,随后才大着胆子去试探几人气息,当确定几人只是晕过去后,蛮人妇女眼眸一厉,从其中一名男人身上取下长剑,一鼓作气将四人全部抹了脖子……
直到其中那名厚唇女人的最后一丝声息消失,蛮人妇女才惊喘地坐在地上,可时间容不得她浪费。
蛮人妇女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走到帐篷门帘边,先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确定外面没人出来后,这才放心掀开帐帘。
楚琏蹲在马匹中约莫等了快两刻钟,蛮人妇女才扶着两人跌跌撞撞地朝着这个方向跑来。
楚琏连忙迎了上去。
到了近处这才发现蛮人妇女扶着的两人是两个男孩。
其中大的约莫十七八岁,小的又瘦又黑,顶多十岁。
蛮人妇女对着身边年纪大的少年叽里呱啦了两句,大一些的少年点点头,这才抬起头看向楚琏,“姑娘,我阿妈说我们要马上离开这里,不然一旦被人发现就麻烦了。”
这大一些的少年虽然大武朝官话说的也不怎么标准,但至少交流是没什么问题了。
四人不敢逗留哪怕是一点时间。
因为楚琏根本不会骑马,最后只能是两个少年共乘一骑,而蛮人妇女带着楚琏。
马匹一窜很快就消失在冬日北境一望无垠的风雪里,不用几瞬,就看不到几人的身影。
在马匹行使的这段时间内,楚琏从那个大一些的少年口中了解到了部分情况。
蛮人妇女叫乌丽罕,十七八岁的少年叫牧仁,而小少年名字是那日松。
他们一家母子三人,两个少年都患病,那日松病情要严重些,每日都要喝药。
他们一家就是蛮族里最普通的放牧人,父亲一早就过世了,两个孩子都靠着乌丽罕拉扯长大。
只是孩子们身体一直不好,他们生活又艰辛,即便乌丽罕知道两个孩子患的并不是什么严重的疾病,可没有正确的药材,却一直都治不好,拖拖拉拉了很久。
他们原本不住在那个凹陷的天然山坡,而是住在别的地方。
今年冬季来的突然,暴雪将他们住的帐篷压倒,他们赖以生存的羊只也冻死了一半,为了让儿子们活下去,乌丽罕才领着儿子们找到了那个山坡。
她用他们拥有的所有羊只换得了在那里留下的机会,乌丽罕带着两个儿子住了半个月,就遇到了被掳来的楚琏。
粗略听了这些,楚琏才反应过来,原来那处山坡的两处营帐就像是客栈一样,是那里的主人专门租赁给路过的人的,之前与楚琏同一个队伍中的男人就给了帐篷主人一包裹的东西,就类似于房费。
幸好乌丽罕是草原的女儿,她在草原生活了几十年,即使是在冬日雪原的草原上,她也能分清楚方向。
等到楚琏几人离开了将近两个时辰,又有一小队人马来到了这处山坡,帐篷的主人笑着出来迎接,却被毫不留情的一脚踹开。
而后骑在高壮马匹上的男人居高临下睥睨着帐篷的主人,凶狠的说了几句话,帐篷主人连滚带爬领着这对人马朝着的楚琏之前住的那顶帐篷跑去。
“这位爷,您要找的人就在这里,早上小的还看见里头的人出来取东西。”
队伍里的头领一般的人物冷哼了一声,跳下马,几步走到帐篷的门帘前,突然男人闻到了一股微微的腥气,下一秒,男人的脸色一变,一把将帐帘掀开。
里面歪歪扭扭四具尸体躺在营帐里,鲜血流了一地,因为气温低早已凝结了起来,整个帐篷里除了四具尸体哪里还有锦宜乡君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