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天牢本就是四国之最,起因不是因为它的刑罚严苛、恐怖阴森,最重要的却是因为这座天牢是萧氏一族至高皇权的象征。
就连耶律宏这个北国皇族,堂堂一国之君,那个不顾世俗,甚至有些离经叛道的的皇帝,都明白这座天牢背后所仰仗的信仰。
然,就如他所说,进了天牢尤其是三重天,便再无放出来的可能。即便他们都活着,即使南帝愿意推翻此前的诏书,可如此一来,势必会再次重创他的声望,而且无形之中又一次将人心推向萧允文,而且给了他足够的理由“请君侧、保正道”。
耶律宏与苏逸之彼此都心知肚明,乃至萧允文自己都清楚不过,这九年来,独独天牢让他受制于南帝,也让他不敢轻易擅自下旨进天牢放了那黑衣女子或者杀了王少林杀一儆百。
毕竟,从骨子里而言,就对萧氏皇权的保护,他与南帝是出奇的相似。
故而,苏逸之唯一的方法,便是说服眼前的王少林,让他违背自己,乃至背叛南帝,救出三重天的云若飞以及那黑衣女子!
他沉默的思虑着如何说服王少林,虽然这几天以来,无论从无情、耶律宏还是萧允文,都听说太多关于他的事,但就他本身而言,终究还是有些陌生。
而王少林急切的走了过来,有着太多复杂的情绪,不再像以前那般坚定与有勇有谋,似有三分欣慰、三分感动却又有……一种与失落等同的表情。
王少林毕恭毕敬的行礼,说:“卑职参见苏亲王!”
苏逸之点了点头,将南帝给他的手书直接递给了王少林,说了句:“有劳王大人了!”
王少林没有急着打开手书,而是低着头,问了句:“王爷,您是要带她离开三重门了吗?”
不知为何,这句低沉的话犹如千斤巨石,让苏逸之的心似乎沉重万分,似乎就连开口都有些难,却依旧淡然的说:“二层,见黑衣女子!”
王少林听完这句话,手紧紧的抓着那手书,说:“王爷,不是来见她吗?”
“二层,见黑衣女子!”苏逸之看似不变的答案,可声音却多了几分刻意的回避。
打开了那手书,熟悉的笔迹和南帝私印,都让他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情绪,但可以肯定的却是不知为何竟为云若飞感到有些不值。
然终究尊卑有别,他打量了苏逸之身后的马夫,想要开口阻止这普通人进入天牢。
苏逸之抢先一步,说:“让他跟着我,有些事他可以帮上我!”
说完此话,便不顾前方是否有人引路,自己直径朝着天牢走了去。
此时耶律宏倒也不计较此前王少林的阻止,反而极为恭敬客气的做了个请的动作。可即便举止谦卑,可那眼神之中少有的霸气与自信却让人过目不忘,更让王少林觉得此人似曾相似。
几人到了二层,依旧阴冷黑暗的石阶,唯有的光便是那忽明忽暗的烛火,而安静得异常的二层,似乎就连呼吸声都明显的可怕。
耶律宏见惯了生死,更何况又是死而复生之人,却不知为何在这里心也慢慢痛了起来,脚步也渐渐的加快,甚至赶到了苏逸之之前。
正当王少林觉得奇怪之时,却发现此时的苏逸之居然停留在通往三重门的路口,呆呆的看着那幽暗的石阶小路,黑暗之中让人看不清神情。
可不知为何,他本能的没有多问也不愿打扰,直到片刻后,苏逸之方才眨了眨眼睛,淡淡的说:“王大人,我也不愿欺瞒你,你的猜测没有错,那人的确不是普通的车夫!”
王少林倒也淡定,毕竟也是意料之中,在看着耶律宏直接停驻在黑衣女子的牢房前,说:“也听云姑娘提起过,只是没想到这北帝居然胡来到这般程度,这个时候还敢只身一人来我南国天牢!”
苏逸之艰难的转过了头,他不曾忘记云若飞第一次进天牢之时的害怕,也不愿开口问她如今的好与不好,只是朝着北帝走去,说:“看来,你也听说了林家的事!”
“林元帅绝对不会出卖我们南国!”王少林斩钉截铁的话,倒让苏逸之有几分莫名的感动,毕竟虎落平阳,时至今日又有谁敢义正言辞的为林家做出这番解释。
然苏逸之点了点头,说:“北帝带来的消息,或许会让身为军人的你感到失望,但……林家实在太过冤枉!”
几句前因后果,却让王少林久久不能平复,沉浸在那样的真相之中,心中愤愤难平,唯有庆幸未将此事告知云若飞,却感叹天牢外的人心不古,倒不如天牢来得简单。
苏逸之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朝着那头的耶律宏走了过去。方才发现他许久以来还是一句未说,方才那周身散发的恨意与残忍,原来不过是他眼中心疼与痛心的掩饰。
原来也是一个自欺欺人之人,苏逸之心中无奈感慨,却不禁苦笑。
再看,那牢房之中的黑衣女子,虽然被困天牢九年之久,却显然被照顾的极为妥当。披着的长发虽然有些凌乱,却并不邋遢,说不上貌美的五官,却有着其他女子少有的英气,而那一身的黑衣也不沾淤泥。
只不过,如今的她紧紧的贴着墙面,正惶恐与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耶律宏。她难以置信到捂着嘴,却在看到跟上来的苏逸之与王少林之时,又自作聪明的别过头,似乎洋装根本不认识眼前的陌生男子。
然此时耶律宏却冷冷的说:“我说过,你无论是生是死,我都会找到你!”
那女子极力的捂住自己,不发出一点的声音,却还是无法掩饰她如今的泪流不止,只是低着头却又不停的摇头,似乎在提醒他快点离开这里一样。
“怎么,怕你的主子杀了我……还是铁了心不愿见到我!”
她无力的蹲了下来,捂着自己的脸,说:“你不该来这里,你怎么可以再来这里……这是天牢,你最讨厌牢狱的不是吗?”
耶律宏的脸一沉,笑着说:“哈哈哈,玉凝啊玉凝,原来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那你可曾记得,我说过你必须是我的人,还记不记得我说过要让你做皇后的,你他妈的,还记不记得我说过就算是死,我也要找到你的尸体!”
“为什么,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玉凝捂着自己的耳朵说:“我是个细作,我害死了你们耶律家的所有皇族,我不是要帮你,我只是为了履行任务!那个江山,是属于你自己的!”
耶律宏狂躁的抓住那个牢房的门,震怒的踢了一脚,说:“你是不是听不进去人话,你是不是只听那萧允文的!他们死了又怎么样,我生来就是复仇的,他们每一个人都有份害死我娘,他们该死!我说你帮过我,那就是帮过我,我说过这江山是你和我的,那就是你和我的,你他妈的听进去了没有!”
玉凝习惯了他的声嘶力竭,却不愿他再此多做纠缠,她好怕萧允文的突然出现,更加害怕隔壁疯狂的秦霜听了去,慌张的起身警告,说:“走,你快走!这二层并非我一人,快走!”
然耶律宏的牛脾气她也清楚不过,果不其然,他倔强的说:“我的去留,还轮不到你说了算!除非,你知道错了,知道你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浪费了这10年的时间!”
“你……好,不走是不是!”玉凝聪明的端坐在地上,因为他看到了王少林与苏逸之眼中的理所当然,便说:“那便不要走,就让萧允文进来,大动干戈,就让苏逸之左右为难,就让王少林人头落地!”
耶律宏气恼的想要去拔出王少林身上的佩刀,却被苏逸之一掌阻止,提醒说:“这姑娘显然是为你好,为何不听!牢房不远处是秦霜,只怕届时传开了,我们就在难实施计划了!”
“计划”王少林捕捉到这关键的二个人字,上前一步看着苏逸之,追问说:“什么计划?难道……你们是想……”
“是又怎么样?”耶律宏烦躁的说:“我们不仅要救她出去,就连三重门的云若飞,我们都要救走!”
王少林震惊的看着苏逸之,而玉凝更是诧异,不等他先开口,她便问:“你们疯了吗?这天牢何等地方,就连萧允文那样的人都不敢乱来,你们……难道要挑战南国的至高皇权吗?”
苏逸之陷入沉默,让耶律宏却嘲讽的说:“难道他不敢,天下人就都不敢了吗?”
玉凝紧张的说:“回去吧,我在这里没有什么,你我之间……早在十年前就断了……回去,好吗?”
耶律宏别扭的别过头去,说:“那是你,从来就不是我!我说救,就算是死,也要救!”
王少林劝话,说:“且不说我是这里的少尉,定然不会让你们乱来,就当当是朋友一场,我也会阻止你们!即便我的武功不好,可这里也有许多的机关,更何况三重门……冰火之地,非常人可进!”
然此时一直沉默的苏逸之,却开口说:“王大人,方才你也听说了林家的事,那云太傅的事想必你也是早就知道了吧!”
王少林低声说:“我都没和云姑娘说!”
苏逸之感觉到王少林提起云若飞时眼中的心疼与温柔,虽然心有酸涩,却还是说:“这些年来,你保护着天牢,也保护着玉姑娘和她,这些我都听无情说过!然……你可知道十年之约……”
“当然!”王少林激动的说:“云姑娘每天都在数,那里即使昼夜不分,她还是在数,上个月她还欢喜的和我说……白铭要来接她了!那是这半年以来,我第一次听她开口说话!”
心中痛心,可苏逸之却依旧淡然自若,说:“所以,萧允文等不及了,他要提前动手,拿云太傅和林家的命要挟她,逼她出天牢,逼她交出七星手环!可……所幸你没有把这些告诉她!”
然王少林却陷入沉默,说:“是不是那个手环没了,她就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