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看了一眼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父亲,心中也是有些不忍,他说道:“我也是为了救孙子,你把小莹扔到老井里。”
父亲吓傻了,不明白爷爷说的是什么,人都已经死了。干嘛还要扔老井里面?
“如果你不想她有事的话。”爷爷说了一句这样的话。
父亲不知道爷爷的这句话中的她指的是谁,他很害怕,他怕爷爷再伤害我和母亲中的任何一人,他抱着姐姐小小的尸体小声啼哭,不敢有太大动静。
当父亲将姐姐的尸体扔进井里的时候,他心中恨极了爷爷。
他时出梦被吓醒,梦见爷爷杀了我,或者是我的母亲,就像是杀死姐姐一样。
他从来没敢跟任何人说起这件事情,尤其是母亲。他什么苦都藏在自己的心里,他只想用自己的努力,换来我们家的安宁,他只想做一个平凡的人。
而后。就是我的病,再次袭卷着本就分崩离析的家庭。那天爷爷抱着我走出家门的时候。父亲急匆匆地追过来,他远远地看着我小声的叫着我的名字。
我的下巴搭在爷爷的肩上,看着父亲焦急的模样,有些虚弱地说道:“爷爷,爸爸追来了。”
爷爷嗯了一声,没有回头,过了一会父亲又追了上来,他叫住了爷爷说:“爸,他是你的孙子,你的孙女已经死了。”
爷爷哼了一声,带着我离开,而我就那样静静地看着父亲站在原地抹眼泪。我伸出小手。向父亲摆摆手做再见的动作。父亲也伸出手跟我说再见,哭得很难看。上记东号。
他从来都没想过有一天姐姐会再次出现在我们身边,而后来他也没再看见爷爷飞,他也不敢问爷爷。
父亲向来都是逆来顺受的人,当年爷爷消失了两年,奶奶身患重病,心中绝望。奶奶把只有三岁的父亲叫到床边,掐着他的脖子,想要把他掐死,怕他在王家村受人欺负,怕他最后是被饿死的,怕他被人骂有娘生没娘养。
父亲被奶奶掐得要断了气也没有反抗,他说不出来话,把手里的一个熟鸡蛋放在了奶奶的枕边,奶奶松开了手,抱着父亲嚎啕大哭起来。
奶奶说:“你爸不要我们了,妈也要死了,我跟你说,明天起,你从王家村的前头第一家挨个往后磕头,我死之后,你就挨个上他们家吃饭,第一家不行就第二家,王家村的人没有这么狠心,会给你口饭吃的。”
父亲木讷地点了点头,第二天一大早就爬起来,从村头的第一家开始磕头,王家村的人看见了就问父亲干什么,父亲也不答话,就一直磕头,身后跟着一大群人说他可怜,说爷爷不要他们了,说他的母亲也要死了。
他的百家叩首,就是王家村多年以来吃百家饭的习俗,村里有哪家孩子的父母死了,想要吃百家饭,就必须要把王家村从头到尾都拜一遍,凡是被小孩磕过头的人家,都应该给小孩一口饭吃,让他活下去,哪怕是在再艰苦的岁月。
父亲磕完头才回家,回家后奶奶问他的头是怎么了,他不说话,走到灶房里熬粥给奶奶喝。
后来,爷爷终于从外面回来,才让这个苟延残喘的家庭得以继续存活下去。
在王家村,若是问最老实忠厚的人是谁,人们都会说,是王怀远,而不会说是王道生的儿子。
爷爷的光芒太过耀眼,可父亲却太过普通,普通到他的优点就只剩下老实忠厚。
父亲进了厨房和母亲准备饭菜,吃饭的时候我不停地给姐姐夹菜,龙可儿则在一旁看着,时不时地夹菜给我。
如此,我们一家四口终于过上了几天安稳的日子。
我告诉姐姐如今我已经帮父亲和母亲打通了周身引气的经脉,如今他们也算是玄门中人,姐姐那些天里整天陪在母亲身边,几乎形影不离,我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中安详。
在我准备启程去阴山的那天晚上,我和姐姐坐在屋顶上聊了很久,我们都没有聊未来即将面对的危机,只是谈论一些平淡的事情,生怕再触及各自心中的隐痛。
第二天我启程去阴山的时候,姐姐并没有去,而是留下来陪母亲,姐姐如今二十出头,以她的功力若是进了阴山之中,有极大的机会抢到道尊令,我问姐姐为什么不去,姐姐还没说话,母亲却开口说道:“儿子,以后,你就是男人了。”
我听到母亲的话忽然想起很小的时候孟老太死后的那些天里,母亲就是这样跟我说的,他说我从此以后就是男人,让我自己的苦自己来扛。
姐姐根本无意于道尊令的争夺,即便是抢到了也是给我,到时候天下人就会笑话我的道尊令是别人抢给我的,人心不归,根本不无法号令道门。
姐姐说:“天下奇人异士多得是,道术的应用更是千变万化,你一定要小心一些。”
我点了点头,踏上旅程,龙可儿想要跟上来的时候,却被母亲拉住了,母亲说:“你就别去了,女孩子家的跟一帮男孩子打架,这小脸要是被划花一道,人家会说我儿子娶了个丑媳妇的。”
龙可儿嘟着嘴说:“我要跟去抢道尊令,我要成为古往今来第一个女道尊,你别拦着我。我才不要当你们家的媳妇,一点自由都没有。”
母亲拽着龙可儿的手不放,她看着我说:“儿子,多加小心哪。”
我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身后传来龙可儿气得跳脚的声音:“你个臭王阳,一点都不讲义气。”
我路过王家村的祖坟时,上前祭拜了去世多年的奶奶,我心中十分怀念她,虽然已经有些记忆模糊,但是每当我想起很小的时候的温暖,除了母亲,就只有她。
我又看向了不远处的两个小小的矮矮的坟,一个是姐姐的,一个虎子的,我将姐姐的坟夷为平地,如今姐姐归来,再也不需要坟了。
而我多年以来心中的重担终于也减轻了一些,我无时无刻不想起那个小小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回荡着,我一定会保护好弟弟,我保证。
我看着孤零零的虎子的坟,从口袋掏出几块椰子糖放在这小小的坟头前,如今他的坟头已经长了荒草,如果当年我有如今的本事,一定会将他的魂魄召来,跟他道个别。
我说:“虎子啊,你安好。”
此时我并不知道的是,远在某座大山之中,李青山和胡良正在一处构造雄奇的地下宫殿之中,那处宫殿像是天然形成的一般,上空都是镂空的洞穴,洞穴之中隐隐传来风声。
在宫殿的四周,到处都飘着一盏盏油灯,油灯的样式很古旧,它们缓缓飘在空中,将宫殿之内的空间照得亮堂无比。
而在宫殿两旁的墙壁上,都是一只只飘动的文字,那飘动的文字一会儿组成一个图案,一会儿又散成云烟。
一个巨大的人影从墙面上出现,他的背后带着光芒,看不清他的面容。
地面上,无数的尸骨,堆积如山,忽然一道光影从墙面上走出来,胡良赶忙拉着李青山向后退去,躲在一只貔貅雕像的后面,大气都不敢喘。
那道从墙内走出的光影左右瞧了一会,见没有人,就走入了墙内消失不见。
胡良舒了一口气,眼神恐惧地看着在他们来时候的路上,一具又一具尸体横躺在那里,手里都端着枪,这些人都是他们带出来的兄弟,此时一个个都眼睛睁得老大,死不瞑目。
而在进入宫殿的大门两旁内侧,则钉死了两个道士,这两个道士是他们从龙虎山中请出的两名高手,都是十年如一日苦练而成的高手,鬼物不侵,邪魔不染。
可此时他们却舌头伸得老长,被钉死在两旁的墙上。
胡良响起刚刚的一幕就心有余悸,他有些畏惧地说:“当家的,都死了那么多人了,咱们的兄弟都死了,我们还是出去吧,这里太诡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