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柳以沫一下子从假山后面跳出来,双手一张挡在艳红身前。
艳红吓得后退一步,绞着小手绢,面色煞白。
“哈哈,被吓到了吧。”柳以沫得意的笑,伸手拍拍她的肩膀,“红妹妹不用怕,只要是本县的地盘,多少妖魔鬼怪本县都给他踩趴下!”
“是啊,吓死我了。”艳红惊魂未定的拍着胸口,“大人什么时候来的?刚才有没有看到什么?”
“我在喂鱼”,摊手给她看手里残留的鱼食,柳以沫眨眨眼,用肩膀碰碰艳红,调笑,“都没剩多少了,正想走就看到你偷偷摸摸地走过来,怎么?是不是干什么坏事了?
“怎么会?!”艳红的脸上有一瞬间变得很尴尬,她匆匆低下了头,试图掩去满脸的红晕,说了声“还有事”就先走了。
柳以沫看着她隐去的背影,摇摇头,拍干净手上的鱼食,整整官服便转身扬长而去。
夜幕下的洛水县衙门灯火明亮。
燕深弦办事极有效率,不到两天的时间就把县城商户里说得上话的人推断得八九不离十,让柳以沫半点也无法把他和京城里见到的那个永远不声不响,只会用韵律来表达自己内心的男子联系起来。
将名册递交给伍四三,嘱托让他出面去请这些人抽个时间谈判,然后燕深弦开口向柳以沫请假半个月。
“燕大哥要去哪里?”燕深弦这些天劳苦功高,请几天假并不过份,但柳以沫还是不免好奇,一向除了办事之外尽量避免外出的燕大哥,这次一下请半月的假是怎么回事。
“我想回家看看。”燕深弦淡淡的说着,嘴角的微笑有些模糊,目光也变得深远,像是在怀念着什么,面上平静,其中却已经波涛汹涌。
“我差点忘记这里是燕大哥的故乡。”柳以沫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其实这也不能怪她,来洛水县这么些日子,没见燕深弦在这里有认识的人,也没见他提起过要回家,不知不觉间柳以沫都快忘记这回事了。
“那我准了,燕大哥很久没回家了吧,是该回去看看了。”柳以沫很干脆的点头。
“我不在的时候,一切就拜托伍师爷了。”燕深弦看了看她,然后朝伍四三重重的嘱托。
伍四三怪怪的看他一眼,小声嘀咕,“大人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不用你说老夫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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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深弦的家乡是洛水县里一个比较偏僻的小村庄,名叫燕谷村。那里群山环绕,满山树木郁郁葱葱,景色极美。
燕谷村最出名的还村里的人,据说是西汉战乱时期,几个爱好韵律的文人墨客为躲避战乱而带着一家老小,相互约好来到这里,自此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田园生活。
吹作暖律回燕谷,化作熏风入舜弦,燕谷村于是也因此而得名。
只是,后来战乱平息,这些文人的后人大多嫌弃此处为穷乡僻壤,所以陆续搬走。因此,燕谷村发展到如今,村子里也只不过二十多户人家,但其中不管是八十老妪,还是三岁小儿,只要会说话的,对于韵律,无人不知晓一二。
燕深弦缓缓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上,周边树丛林立,草地上开着五彩缤纷的野花,混合着泥土香的清新空气扑面而来,他闭上眼睛,深深呼吸。
偶尔有一两个村民背着背篓走来,好奇的看他一眼,然后匆匆从他身旁走过。
叮咚的水声响彻耳际,他不用睁开双眼,便知道面前有一道两人高的瀑布,瀑布底下形成一道弯弯浅浅的小溪,溪底的石头常年在瀑布下被打磨得圆滑光洁,光着脚丫踩上去,那种舒适惬意的感觉他至今还记得。
这里是他的家乡,是他魂牵梦萦了数十年,却不能归来的地方。如今终于回来,却已没人记得他。
两个孩子你追我赶从他身边,笑声回荡在山谷,回荡在他耳边。依稀回想起童年时候的日子,他勾起嘴角,安静的笑。
一身素色的衣裳在山风的吹拂下,青丝扬起,打在俊美的脸颊上,更添几抹寂寥。
走进一家破败的院落,“吱呀”推开大门,扬起的灰尘扑面而来,屋内熟悉的摆设一若当初离开的时候,只是全都布满了灰尘。
他在心底暗暗叹息一声。
“爹爹,娘亲,我回来了。”他对着空旷的屋子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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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叔,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一双清澈的眼,一张布满好奇的脸,年轻的男子冥思苦想。
“年年都是如此啊,公子,你不记得了?”被称作涂叔的老者叹了口气,“是了,你不记得了。”
“这里葬着的人,和涂叔有什么关系吗?”男子指着面前隆起的坟。
涂叔却仿佛没听到他的提问,抖开带来的包袱,准备将祭品摆上,抬手却发现祭台上已经摆好了祭品,坟上的杂草也已经被人细心拔去,未燃尽的纸元宝还在风中飘飘摇摇。
显然,在他们之前,还有人来过这里,而且就在不久以前。
涂叔愣了一下,下意思的四周望了望,那人自然早已经不见踪影。
“该来的,终归还是来了。”涂叔突然变得忧心忡忡。
“公子,跪下吧。”他率先跪在坟前,将带来的纸钱放在坟上燃烧。
“我也要跪?”年轻男子“啊”了一声,微微皱眉,不等涂叔再说什么,他又像是突然想通了一般,舒展眉头,“也好,他们既然是涂叔的亲人,我跪他们也是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