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又说了一阵话,凌若亲自送了容远出去,此时已是黄昏时分,落日西坠,晚霞将天边渲染的异常绚丽夺目。在经过蒹葭池时意外遇到了在那里赏莲的瓜尔佳氏,她穿了一件水蓝垂花坠珠的旗装,髻上插了一枝珍珠步摇,垂下长长的珠串在耳边沥沥作响,旁边站着她的贴身丫环从祥。
瞧见她们过来,瓜尔佳氏神色微微一充,旋即已是若无其事地拍了拍手迎上来,笑容满面地执了凌若的手道:今儿个一早去嫡福晋处请安的时候,没瞧见妹妹,心里颇为记挂,正想去净思居瞧瞧呢,没曾想在这里遇见了,可真是巧,妹妹没什么不舒服吧
凌若不着痕迹地抽回手,嘴角含笑,劳姐姐挂心了,妹妹没事。
早在她刚一怀孕的时候,那拉氏就免了她每日的晨昏定省,只是凌若不愿遭人诟病,所以只要身子尚可就坚持去请安。
那我就放心了,要知道你现在可是两个人,大意不得。瓜尔佳氏拍着胸口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目光一转落在容远身上,抿唇笑道:话说回来,妹妹真是好福气,怀了王爷的骨肉不说,竟得皇上看重,亲自为你指了徐太医照料,将来还要赐名,实在令我这个做姐姐的羡慕。
凌若扬一扬唇角,轻笑道:论福气谁又怎比得上姐姐,姐姐入府至今已有八年,王爷却一直对姐姐礼敬有加,甚是爱重。假以时日,姐姐若能怀上一男半女,王爷定会比现在更高兴。
两人笑言相向,不知情的人见了定会以为她们是一对亲密无间的好姐妹,唯有自己清楚,彼此算计重重,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真心可言。
风拂过蒹葭池,满池破水而出的莲花随风摇曳,锦绣无双。
我记得姐姐素来喜欢菊花,何时对莲花也这么感兴趣了
看来妹妹对我很是了解,不过,喜好总是会变的。听闻妹妹常来这里赏莲,所以特意来瞧瞧,果然发现蒹葭池的莲花开得美不胜收,令人忍不住心生欢喜。她抚着垂落鬓边的珠玉低头一笑,嫣然生姿,而且我还听说妹妹就是在这里遇见了王爷,从而成就一段良缘佳话,我这个做姐姐的,实在很想沾一沾妹妹的好运呢
凌若刚要说话,突然看到瓜尔佳氏笑容一滞,手骤然抓紧胸口,露出痛苦之色,紧接着从她鼻中突厄地流出两道暗红色的血迹。
主子,您又流鼻血了从祥惊叫一声,赶紧扶瓜尔佳氏到一旁坐下,一手捏住鼻腔,一边在她后背颈椎处小心地按着,过了约半刻钟,瓜尔佳氏的鼻血终于渐渐止住,饶是如此,她的衣上也已经沾了不少血迹。
接过从祥递来的缠花手帕拭净鼻下的血迹后,瓜尔佳氏起身勉强一笑道:让妹妹与徐太医看笑话了,不知是否因为近日天气过于干燥炎热的缘故,经常会流鼻血。
能否让微臣替福晋把把脉。一直未曾有过言语的容远突然这般道,神色有些怪异。
瓜尔佳氏的神色有些犹豫,不过依然将手伸了出去,随着手指搭上瓜尔佳氏的脉博,容远的神色由怪异转为凝神,许久之后方才收回手道:福晋近日是否经常流鼻血,且伴有心悸心痛的症状,且每每止住鼻血后,会感觉浑身酸软没半分力气
这番话犹如投入静湖的巨石,在瓜尔佳氏心中掀起轩然大波,令她险些无法再保持惯有的笑意与随意,而从祥更是满面愕然。
徐太医,姐姐可是得病了凌若面露忧色,若是的话,你可一定设法替姐姐医治。
容远刚要说话,瓜尔佳氏已经回过神来,轻笑道:我不知道徐太医在说什么,只是天气燥热流鼻血罢了,根本没有什么悸心痛之事,更甭说浑身酸软了,你瞧我现在不是好端端的站着吗说到此处她扬一扬唇角转身道:行了,你们慢慢赏莲吧,我可得回去换衣裳了,瞧这一身脏的。
见瓜尔佳氏若无其事地离去,容远不禁心生疑虑,难道真是他诊错了按理来说不会啊,那明明就是医书中记载的噬心毒脉像,真是奇怪
想到这里,他又朝瓜尔佳氏离去的方向瞟了一眼,正是这一眼让他看出了问题,瓜尔佳氏看似自己在走,实际脚步虚浮拖沓,根本无法支撑身体,不过是在假装而已,身体的力量其实全都压在从祥扶着她的那只手臂上,难怪从祥看起来极为吃力。
噬心毒这绝对是噬心毒的症状,只是不明白她为何要否认难道她不知道中了噬心毒的人若不在三日内设法解毒就无药可解,而且活不过一年的吗
徐太医,她究竟得了什么病凌若皱眉问道,她相信以容远的医术是绝对不会诊错脉的。
不是病,是毒。容远摇摇头带着一丝同情道:她中了一种极为少见,名为噬心的毒。一旦中毒就会经常流鼻血,同时伴有心悸心痛酸软无力等症状,若不在三日蚋设法解去体内剧毒的话,一年之后必会毒发身亡,无药可救。这种毒虽不
是谁对瓜尔佳氏下了这种剧毒而最奇怪的是,瓜尔佳氏明明知道自己中了蛊,却刻意隐瞒,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且说瓜尔佳氏在离开凌若他们的视线后再也无法支持,眼前一黑昏倒在从祥身上,等她再醒过来时,已身在悦锦楼,从意和从祥正守在床边,见她醒来均是满面喜色,扶她坐起。
现在什么时辰了瓜尔佳氏揉着微疼的额头问道。
回主子的话,已是戌时。您整整昏睡了两个时辰。从祥一边说着一边在她身后垫了两个弹花软枕,让她靠得舒服些。
从意端了一碗散发着难闻气味的药过来服侍她喝下后,方才小声道:主子,刚才的事奴婢都听从祥说了,徐太医既然可以说出您身上诸多症状,说不定他知道您中的是什么毒,为何您不让他给您诊治,还要否认咱们之前偷偷请了那么个大夫,可没一人说得出这毒的症状。
瓜尔佳氏幽幽叹了口气,闭一闭目不无遗憾地道:我自然知道,可是时机不对,人也不对。徐容远是太医,让他为我诊治,动静太大,容易闹得阖府皆知,一旦传入她耳中,知道我想摆脱她控制,必不会饶过我。何况旁边还有一个钮祜禄氏在。
从祥在一旁恨恨地道:嫡福晋实在太过恶毒,主子都已经一心一意替她办事,她竟还不放心,对主子下毒。
瓜尔佳氏摇摇头,她至今没想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中的毒,自己一直很小心,去含元居的时候从来不吃任何东西,哪怕是茶也仅仅装个样子,从不曾真正下过肚,这毒,到底从何而来。
那拉氏的手段实在令她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