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杨戕觉得事情并非如此的简单。因为那些洞蛮人若是正面跟这些野兽为敌的话,即使依靠数量取胜,也必定付出沉重的代价。
于是,杨戕举目向鼓声传来的方向眺望而去。只见队伍前面一群洞蛮人正抬着一个巨鼓,而巨鼓上面有一个形容枯槁、佝偻如骨,胸前挂着七色玛瑙的老人正挥舞着一个枯木手杖,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正在做什么祈祷。
但是这老人显然并非是在祭祀,而是在做法。杨戕敏锐地感觉到有一种神秘的力量正向那老人的方向迅速汇集过去,而跟在那老人身后的蛮人似乎重新获得了信心,叫嚣着向野兽的方向整齐地列队而来。
杨戕忽然想到了那些有道行的剑仙所用的法术,眼前这个老头所用的虽然不是中原修仙门派所用的法术,但是却有异曲同工之秒,因为杨戕很快就发现自己头顶上聚集起一片巨大的火红的云。这片云绝非是天然形成,因为它就如同一个旋涡一般,不断地将周围的云都吸过去,然后同样变成了火红色,如同在剧烈燃烧一般。
火云很快就蔓延了这片空地的上空。
杨戕只觉得周围都被笼罩在一片红光之中。他担心有变,连忙向露伊的方向掠去,想将此刻的皈依情形告诉她。谁知露伊也已经感到危机的来临,口中忽然发出一声声悠远而尖锐的声音,那些本已是近乎疯狂的野兽听见露伊的声音,并不恋战,开始有规律地向森林里面退去。
“轰隆!~”
伴随着一声巨响,火云之中忽地炸了开,无数地火团就从那片红云上落下,烧得地上的野兽四处逃窜。好在这些野兽提早开始撤退,很快就全部退回了森林,损伤也不是很大。
杨戕看着不住掉落的火团,担心露伊有什么差池,连忙带着白斑虎向森林里面退去。
此消彼长之下,那些洞蛮人又重新恢复了斗志,向森林中的野兽追了过来,不过这些野兽似乎很是机灵,一退入森林中,就立即消失了踪迹,那些洞蛮人只能在那里叽叽咕咕地一阵乱骂。
杨戕不禁大感窝囊,没想到还没有轮到他动手,就让这诡异地火团给逼回了森林,不由得大感胸膛闷气。他回头望去,只见那个枯瘦的老人放低了手中的木杖,而天上的火云也慢慢地散去了。
“想不到这天下竟然有如此多的能人异士。”
杨戕叹了一口气,跟着露伊向森林深处而去。不过杨戕心中仍然有点奇怪,他不知道那老头是什么来路,竟然可以使出跟那些剑仙一般的法术,并且威力还是如此惊人。想到此处,杨戕忍不住说道:“露伊,你知道刚才释放火团下来的老头是什么来路吗?”
露伊叹道:“那是他们洞蛮人的大祭司。幸好他们洞蛮人只有一个大祭司,不然的话,只怕这里的森林根本就保不住。据那些洞蛮人说,大祭司是他们族人的保护神,拥有神奇的法力,能够保全他们的族人。而且看起来也好象是真的,每次那个老头出现,我们都只能早点退回森林,不然的话,就会被火烧或者雷劈,真不知道那老头是怎么弄出来这些希奇古怪的法术的。”
杨戕正要继续追问这大祭司的事情,忽然看见旁边的树丛中有两个蛮人小孩子的尸骸,并且已经膛开肚烂,破烂不堪,显然正是被野兽带回来果腹的。杨戕心头忽然感觉一阵烦闷,再没有了说话的兴致,只跟着露伊向山崖而去。
一直到了夜晚星月东升的时候,露伊才摸到了杨戕旁边,坐在他身侧道:“你究竟怎么了?自从回来以后,你就一句话都没有说。”
杨戕想了想,终于还是不想隐瞒露伊,便道:“回来的时候,我在树丛中看见了两个蛮人小孩子的尸体,想必是被野兽吃掉的。”
露伊很平静地说道:“原来是这样。但是你想一想,要是这些野兽不把他们吃掉的话,那再过几年,他们就会冲进森林来杀这些野兽了。既然是这样,野兽将他们吃了,又有什么过分?”
“但那些人不过还是小孩子……”
杨戕对于那些野兽的残酷做法,总是无法释怀,虽然他知道露伊所说的话仍有道理。
露伊道:“看来你仍然保留着人类的想法。有时候人觉得他们自己很仁慈,但是却常常做着野兽也不如的事情。人类交战的时候,不是向来都讲究对敌人不要有仁慈之心么,屠城灭族的事情,不是时常都有发生吗?对了,这好象叫什么‘斩草除根’吧?这些野兽虽然凶残,但是却还不至于对同类那么绝情,也只有人才会连自己同类都一并灭绝……”
露伊说到一半,却忽然停住了,因为她感觉到杨戕似乎极是不快。露伊连忙道:“你……别生气了,我不说这些了。”
杨戕长呼出一口气,说道:“没关系了,反正你说的也是事实。人类之中的确是多阴狠、奸诈之徒,不然的话,你和我两人,都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露伊忽地笑道:“所以我才说只有你跟我是同类。我们是介于野兽和人类之间的,所以我们不用去理会人类的那些生存法则,也不用硬要去学野兽一般的生活。只有这样,才不用为这些无谓的争斗而烦恼。”
杨戕看了看稀松的星月,不经意地道:“不是人,也不是兽,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兽人啊。”
露伊笑道,眼神异常的迷离,仿佛她真的看见了天上的星和月,“不用象人一般无情无义,也不用跟野兽一般只知道为了生存而战,介于人和野兽之间,就叫兽人吧,是不是很有意思。”
杨戕道:“人也并非都是无情无义之徒,只是这世上的奸吝小人太多,才变得如此可恨的。不过,也许你说得对,我实在没有必要去分辨究竟是做人好还是做野兽好,因为我两者都不是。”
当杨戕说出他既不是人也不是兽的时候,心中忽然有了释然的感觉,似乎放下了一个一直纠缠在他心中的包袱。
然而,就在此刻,一声声悲嚎声从森林边上响起,赫然正是日间他们与洞蛮人决战的方向。
露伊听见那些叫声,神色攸地转黯,叹道:“洞蛮人在做什么祭祀,抓了很多幼兽去,这些野兽听见了他们同类的惨叫声,所以发出了哀号。”
杨戕心中又闪现出一丝火光,似乎终于看到了人比野兽高尚的品德,说道:“那些野兽为何不去救他们的幼兽或者同类呢?”
露伊忽然很诧异地看着杨戕,说道:“野兽自然有野兽的生活法则,你怎么能将人类的道德或者什么加在他们身上呢?这些野兽并非是无情的东西,他们为同类和子女悲哀,但是却不会做没有必要的牺牲。对了,‘卡达’的伤势看来已经恢复了不少,你的医术倒很是不错,干脆给今天受伤的野兽也医治一下吧。”
说着,露伊将征求的目光转向杨戕,显然她觉得杨戕对野兽似乎有什么偏见,所以才没有出手医治它们。不过这倒不能怪杨戕,因为他先前见野兽吃蛮人小孩的事情,心中始终有一个疙瘩,一时间将其余的事情都抛在了脑后。这时候听露伊说起,连忙道:“没有关系的,你把它们叫来好了。”
“谢谢你。”
露伊站起身,向周围的森林中发出几声奇怪的叫声,似乎在召唤那些受伤的野兽。
果然,不消片刻,宁静的森林中就有了动静,那些负伤的野兽纷纷向露伊和杨戕所在的山崖涌来,杨戕一把拉着露伊,从那山崖上飞身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