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陀山。
灵真修为已经达致佛家大乘境界,早已经万念惧空,但是近日以来,他却隐隐感觉到一种不安,联想起贤修和他的几位师兄弟一齐下山之后,却一直没有音讯,莫非是遭遇了不测?
于是,灵真潜心推算了一番。
推算的结果让他异常震惊,竟然是一个吉凶参半、祸福难料的结果。
此事实在蹊跷,灵真思索片刻,决定再派出一名弟子下山查探消息。
很快灵真心中就有了人选,他派出了二代弟子中最杰出的人物——“小剑佛”幻巳。
幻巳乃是主持亲自为其赐予的法号,只因为幻巳天资绰绝,住持认为他是日后普陀山的护法人选。但是幻巳虽然天资过人,但是却也偏偏不修佛法,只喜欢修炼,不断提高力量修为,因而煞气太重,再加上他是唯一一个使用飞剑的佛门弟子,所以才得了“小剑佛”的封号。
“灵真师叔你召我前来,不知道有何吩咐。”幻巳平静地说道,似乎隐隐有点不满灵真让他下山半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灵真道:“我座下的贤修、贤智等八人一齐下山除魔卫道,但是已经过去块一个月了,仍然不见有何消息,不知道他们几人是否遇到了极其棘手的人物。贤修等人修为虽然尚浅,但是贤修有我赐与的‘伏魔念珠’在手,再加上几个师兄弟配合的话,如果仍然不敌,那么对手一定是相当了得。”
灵真如此说,自然是告诉幻巳,赞扬他现在的修为,已经远远高出了贤修等人,不然也不用派他下山了。
幻巳脸上无忧无喜,淡然道:“师叔放心,无论是谁再跟我们普陀山作对,幻巳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灵真微微地点了点头,欣慰道:“若是你下山,师叔自然就放心了。对了,幻巳你还要其他弟子协助么?”
“不用了。”
幻巳剑眉一扬,傲然道,“只要我背上的剑就足够了。”
说罢,幻巳大步出了灵真的厢房,径直御剑下山而去。
灵真望着一道金色剑光瞬间远去,叹道:“这个幻巳,可真实佛家弟子中的怪胎,真不知道以他的资质和性情,竟然会选择投入到佛门之中,真是异数啊!不过,佛门能有一个异类,也算不错。尤其是现在,佛门更需要他这样的人。”
幻巳下了山,便向杭州府方向而去。既然贤修等人是在杭州府附近消失的,那么他正好从杭州府附近找起了。幻巳的资质并非仅仅在于修炼,事实上他的头脑也高人一筹,不然灵真也不会放心他一个人下山的。
幻巳来到杭州府衙,对门口的护卫报了法名和来历,不一会,杭州知州冷大人和夫人都亲自迎了出来。那冷夫人一见幻巳,已经失态地上前哭诉道:“大师啊,终于等到你来了,你一定要为我儿子和二哥做主啊。”
那冷夫人哭诉了一阵,才发现面前这个大师似乎根本就没有一点佛门大师的风范,除了头顶一个光头以外,根本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冷漠剑客。而且幻巳的年纪,似乎看起来也无法根大师联系上,于是冷夫人的心很快就凉了下去,心道:“普陀山难道没有人么,竟然派出怎么一个少不更事的和尚下来。”
冷大人道:“大师里面请,到客厅再详说吧。”
幻巳并不理会冷夫人如何想法,开门见山道:“喝茶就免了。你们二位知道哪些关于贤修师弟的消息,都一一说来,以便我追查他的下落。”
冷老爷看了幻巳一眼,心道:“这小和尚究竟什么来头,竟然还是贤修的师兄?”微微思索一下,冷老爷说道:“先前是夫人修书去普陀山,让贤修大师下山一趟,帮我找寻儿子的下落。我那儿子,也不知道在外面惹了什么祸事,竟然至今下落不明。贤修大师为我夫妇分忧,没想到根歹人搏斗的时候,竟然被带人掳走,如今也是毫无消息。”
“原来如此。”
幻巳道,“至那以后,贤修曾经从敌人手中逃脱,回过寺中一次。看来再那以后,你们也不曾获得过他的消息。嗯,这就奇怪了,他不是说下山除魔卫道么,怎么下山之后,在这杭州府一代竟然会没有他们的消息了。”
“天啊,这可如何是好。”冷夫人再次落泪,“佛祖保佑,千万不要让二哥也出事了啊。”
幻巳知道无法从冷家的人这里获取更多的消息,便道:“打扰两位了,小僧这就告辞。另外,根据小僧推测,令公子已经命陨黄泉,两位还是及早为他安排后事吧。”
说罢,幻巳大踏步地向冷府门外而去。
“我可怜的孩儿啊!”冷夫人一声哀号,倒在了院中。
冷府之中,又是一阵混乱。
从冷府中出来,幻巳一阵疑惑。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既然贤修等八人是下山除魔卫道的,他们应该径直来杭州府才是,为何在杭州一代却完全找不到他们几人的行踪,就好像他们几个人从来没有来过一般。
于是,幻巳觉得此事有两个可能。一是贤修等人下山就遇到强敌,并且八人都已经被人掳走;二就是贤修师兄弟八人,根本就没有来过杭州府。
“有果则必有因。”幻巳自言自语道,“冷大少被杀,然后贤修追凶,结果下落不明。如此看来,得先去查明冷大少的死因才行。不过,向这么一个恃强凌弱的纨绔子弟,也的确是死有余辜。西湖,嗯,看看西湖的美景,倒也的确算是一种享受。”
深秋的西湖,自然又是别有一番风味。
幻巳独自一人来到西湖岸边,沿这小路缓步而行,将西湖的美景尽收眼底。
路过的行人或者游人偶尔会对幻巳指指点点,只因为幻巳的装扮实在是不伦不类、似佛又似道,好不奇怪,尤其是他英俊的面孔和两道浓黑剑眉,使得他看起来更不向一个和尚。
不过幻巳依然我行我素,毫不在意他人的说法。
西湖果真是繁花似锦。
幻巳看见那湖上来往的豪华船只,忍不住出言感叹。那些船只多为游船,上面所载俱是大户豪绅,又或者是达官贵人, 传出来的声音也多位淫靡之音。
“阿弥陀佛。”幻巳低宣一声佛号,他万万没有想到,地灵人杰的西湖,竟然已经变成了如此淫靡之地。那些万恶的淫徒和娼妓,已经将这西湖的灵气给玷污了。
幻巳下一丝的握了握剑柄,但是终于没有拔出来。拔剑是恨容易的事情,但是要放回去的话,就比较困难了。作为佛门弟子,他知道修身养性、克制自己的重要性,所以虽然恨不得将满湖的罪恶之徒都“超度”一番,但是幻巳仍然不住告诫自己不可妄动。
“侬作北辰星,千年无转移。欢行白日心,朝东暮复西……”
幻巳正感心中烦闷之极,忽然听见湖水上面飘过来一阵空灵天籁的歌声。幻巳学识不凡,已经听出那歌声中乃是比喻女子坚贞、男子薄情的意思,幻巳心中好奇,不想会在此处听见如此悦耳的歌声,令西湖上的淫靡味道大减。
幻巳凝神望去,只见一艘豪华的画舫正从湖面上缓缓驶过,那歌声正是从画舫上传出,而其它船上的人,听见了这歌声,也都忍不住出舱倾耳静听。
“风月之地,竟然也有这样的奇女子,那可真是要会上一会。”
幻巳虽然身在佛门,但是心中豪爽、侠义之心不减,见那画舫向岸边驶来,只等其靠岸登船。
但是令幻巳感到意外的是,就当那画舫离岸还有十丈距离的时候,却又忽然掉头,开始向湖心而去。
微微一笑,幻巳伸脚在岸边一点,人如离弦之箭一般,向那画舫上落去。
画舫上的人只觉得眼前一闪,然后船头就有一个人从天而降。
“咦,原来是个和尚!”“这个和尚功夫好俊!”“和尚也动了凡心呢,晓晓姑娘果真厉害……”
画舫上的人原本都在船板上听秋晓晓抚琴轻歌,一曲完毕,正要鼓掌较好,却见一个和尚闪身落在了船头,一时间觉得好不奇怪。
“小僧幻巳。”
幻巳向秋晓晓处泰然走去,说道:“刚才小僧在岸上听得姑娘歌声、琴音俱佳,忍不住登船,只为一睹姑娘芳容,冒昧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若是旁人说“只为一睹姑娘芳容”,那自然是有轻浮之意,但是幻巳说来,确是如此的自然,让人听起来完全无法产生反感。
秋晓晓微一错愕,眼前这个奇怪的和尚让她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不过旋即她就释怀道:“想不到大师你还是知音之人,真是难得啊。先前我的丫鬟秀怜曾看见大师在岸边驻足,似乎要登船。但是后来见大师乃是有德高僧,实在不忍心让大师受到我们这些俗人的打扰,所以又掉了头。”
幻巳心道:“定是那丫鬟先前以为我是寻常浪客,所以打算接我登船,如此便可以谋取一些财物,后来船一靠近,那丫鬟看清楚我是一个和尚,自然知道无法从我身上捞取油水,自然就调转了船头。”幻巳虽然已经明白了其中道理,但仍然庄重地说道:“阿弥陀佛。幻巳虽然做了百十年的和尚,但是佛法修为确实低俗得很,听了姑娘妙音,实在情难自禁,所以干脆就不请自来了。”
“原来大师竟然是真性情之人,,实在难得。”
秋晓晓嫣然一笑,剪水双瞳,明眸善睐,看得众人都为之一醉。秋晓晓对秀怜道:“为大师准备座席,备好酒菜,如大师这般人物,晓晓岂能有所怠慢。”
秋晓晓如此一说,船上众人无不心中暗自嫉恨,心道这个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和尚,竟然一上船就得到了秋晓晓的看重,不过就是会点三脚猫的轻功嘛,居然把一船人的风头都给压了下去。还说什么做了百十年的和尚,分明就是故弄玄虚,这个和尚看起来最多也不过二十年纪罢了。
秀怜很快就将酒菜端了上来,并且在幻巳面前放置了一个桌案,用于饮酒之用。
只是,秀怜大概是故意与幻巳作对,几样菜上来,竟然全是荤菜。秋晓晓虽然看见了这情况,却也并不出言点破,她亦想知道这个古怪和尚的来历。
幻巳却也毫不客气,在桌案面前席地而坐,津津有味的品尝起秀怜送来的酒菜,并且边吃边说道:“好酒好肉啊,山上日子清苦,总是难得吃到这般美味之物,小僧真是谢过姑娘如此盛情招待了。”
秋晓晓道:“大师客气了。今日大师登船,却不知为何而来?”
“为何而来?”幻巳愕然道,“但愿小僧能明白其中缘由。”
船上有些人终于忍受不住了,开始对这个和尚忍无可忍了。其中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起身道:“这位高僧,如今你酒菜已经管饱了,就不要在这里打哑谜了如何?难得今日风光明媚,晓晓姑娘又肯抚琴清歌一番,偏偏你却要在此故弄玄虚,岂非是坏了大家的行至?”
“正是,你这和尚好不通情理。”“要听琴的话,就在一边呆着,别在这里捣乱。”“要是你要化缘的话,就找本少爷,少爷我对和尚道士出手向来都阔绰的……”
幻巳听见这些人的叫嚷声,丝毫不为所动,再品尝了几口酒肉后,这才慢吞吞地说道:“世俗喧嚣,果真不假啊,你们这些世俗人,吵得让人心烦意乱,闭嘴吧。”
说着,幻巳在桌案上轻轻一拍,桌上的酒就从酒杯中溅了出来,向这四面八方飞溅了出去。
顷刻之间,整个画舫就忽然安静了下来,因为除了秋晓晓和秀怜两人,其余的人都在顷刻之间失去了知觉,并且完全无法动弹。
“大师好高明的功夫。”
秋晓晓泰然地说道,“却不知大师点了他们的穴道,打算如何处置小女子呢?”
幻巳**道:“雕虫小技而已。这些人吵得人心烦,我只是让他们安静几个时辰罢了,今次前来,除了想听听姑娘的琴音,还想请问姑娘一个人的消息,问了姑娘之后,小僧立即告辞,不再打扰姑娘。”
“大师请说。”
幻巳道:“冷彬冷大少的消息,不知道姑娘知否?”
“冷大少……”
秋晓晓和秀怜都显出了微微的惊愕,但是秋晓晓很快镇静道:“冷大少,小女子实在不知他的消息,只是听说他前日里失踪了,至于其它的,小女子实在毫不知情。”
幻巳剑秋晓晓和秀怜两人的神情,已经明白了大概,叹道:“秋姑娘这又是何苦呢?其实你们两人的刚才的表情,贫僧已经从中看出了答案。告诉贫僧吧,我绝不会为难两位的。红颜祸水,可惜冷大少竟然不明白这个千古至理。”
“冷大少的消息,晓晓实在不知……”
“真的不知?”
幻巳原本祥和的脸色忽然转阴,“既然如此,那么我就让这些俗人都死在你的船上如何?”
“你究竟要如何?”秀怜哆嗦地说道,幻巳的神情让她感到害怕,这个和尚的目光就像刀子一般。
“杀冷大少的凶手。”幻巳道,“看来两位应该认识那人才是,贫僧的运气看来不差。秋姑娘,你不用再说谎骗小僧,要不是贫僧欣赏姑娘歌艺,不想冒犯姑娘的话,要从你口中得知消息,只需要用搜魂术即可。不过那样一来,姑娘可就变成了白痴,是否要我在这位秀怜姑娘身上一试?”
“不要!”
秋晓晓急急的叫道,然后看了看幻巳那冰冷的眼神,终于极其不甘愿的说出两个字——杨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