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贝克街是一个小小的舞台,那么我们已经可以看到许多人物,都有着不同寻常的出场和退场。但是细细追忆一下,最为突然和惊人的出场还要属曾有着硕士、博士头衔的桑尼克罗夫特·赫克斯特布尔,我们刚刚收到满满登登地记录他全部学术荣誉的小名片,他就出现了。此人身材魁梧,正义凛然,表情庄重,全身都透着冷静与沉着。可是他刚进屋关上门,紧接着就倒在桌子边全身摇晃,四肢无力地趴到了地板上,他高大的身躯蜷在壁炉前的熊皮褥子上,昏迷了过去。我跟我的朋友立刻站了起来,一时之间,我们只是惊讶而沉默地看着这座倒下的大山,显然在广袤的地平面上有了不同寻常的震动。福尔摩斯赶紧拿出一个坐垫,垫在了他的头颅底下,而我则端来一小杯白兰地递到他嘴边。他阴霾密布又苍白的脸上,流露出深深的忧愁,双眼紧闭,眼窝黑青,嘴角因为松弛而下垂,看得出胡须很久没有修剪,参差不齐。衣领和衬衫都带着长途跋涉的尘埃,头发也乱糟糟的。很显然,现在出现在我们面前的这个昏睡者遭遇了极其严重的打击。“华生,这到底是怎么了?”福尔摩斯问道。“休克昏迷,或许是因为过度饥饿,也许还有长途劳累。”我一边说着,一边试图触摸他微弱的脉搏,指尖的感觉告诉我,这个人茁壮的生命力正弱不可及。福尔摩斯从他放怀表的口袋中找出了一张火车票,说道:“这张票说明他是从英格兰北部的麦克尔顿来到伦敦的,现在才11点多,他一定很早就起程了。”过了一会儿后,他紧闭的双眼才微微有点儿反应,接着他睁开眼睛用灰色迷茫的眼神看向我们,紧接着他吃力地爬起,因为羞愧而满脸通红。真抱歉,福尔摩斯先生,让你看到我这么衰弱的样子,我大概是过分疲劳了,如果您能给我一杯牛奶还有一块饼干,那最好不过了。太感谢您了,福尔摩斯先生。我之所以到伦敦来,就是为了想请您务必跟我回去一趟,我担心电报还不能够让您感受到这个案件的紧迫性。“这样吧,您还是先休息一会……”福尔摩斯听后连忙安慰他说。“不用了,我很好,只是没想到突然这么虚弱。福尔摩斯先生,我希望您能马上跟我一起,乘坐下一班火车前往麦克尔顿。”福尔摩斯摇摇头。“您问一下我的朋友华生,就会知道我们现在非常繁忙。费尔斯还有一个文件案需要我来处理,还有就是阿巴加文尼家族的杀人案,也马上就要开庭公审了。现在如果不是极其严重的案件,我是不会离开伦敦的。”这位不速之客摊开手大喊道:“什么叫严重?难道霍尔德内斯公爵的独子被挟持的事情,到现在您还没有听说吗?”“什么,您是说那位前任内阁大臣吗?”“就是他!我们虽然想方设法瞒过没提,然而就在昨晚环球戏院已经有谣言开始散布,我还以为您已经知道了呢!”福尔摩斯立刻从众多庞杂的参考资料中取出“H”打头的一卷。“‘霍尔得瑞斯,第六世公爵、枢密院顾问、嘉德勋爵、伯维利男爵、卡斯顿伯爵……这么多头衔!自从1900年即担任哈莱姆郡郡长,1888年迎娶查尔斯·阿普尔多爵士之女,本人是萨尔特尔勋爵的独子与唯一继承人,名下有25万英亩地产。拥有兰开夏与威尔士的矿产,地址是卡尔顿住宅区——哈莱姆郡——霍尔得瑞斯府,以及威尔士、卡斯敦城堡;并且还是1872年的海军大臣,前任首席国务大臣……’毫无疑问,他是国内极其重要的人物!”“不仅是最重要,很可能还是最富有的。福尔摩斯先生,我知道你是这方面的专家,你对待案件的态度一向公正。但是我还是要告诉您,公爵大人亲口允诺我,能帮助他知道他儿子被劫持的地点,就可以得到5000镑的报酬,要是能知道谁是罪犯,就再加1000镑!”福尔摩斯说:“听起来很不错!华生,那我们就跟着贺克斯塔布尔博士一起去英格兰北部吧!博士,您先喝完这杯牛奶,接着请告诉我事情的经过、时间和其他情况,以及您和此案有什么关系。怎么会在事发3天后,这个我是从您胡须的状况看出来的,肯定是过了3天才来找我们帮忙呢?”博士喝过牛奶,吃掉饼干之后,一双眼睛重新恢复了神采,脸上也有了血色,讲话的声音逐渐清晰有力起来。两位先生,我首先要说的是,修道院公学是一所预备制学校,我既是创始人又是校长,《贺克斯塔布尔对贺拉斯的管见》这部书也许会让两位记起来我的名字。照道理来说,修道院公学十分优秀,尤其是在英格兰,我们公学是最好最出色的预备制学校,布莱克沃特的莱瓦斯托克伯爵和卡其卡特·索姆兹爵士这些体面的人物的儿子都在我的学校就读。三周以前,霍尔德瑞斯公爵派遣他的个人秘书王尔德先生过来嘱咐我,他将把他10岁的独生子与继承者——萨尔特尔勋爵,也放入我的学校接受教育,当时我觉得我的学校已经到达了一个顶峰,没想到这竟然是我这辈子最悲惨故事的序曲。5月1号,这个孩子就前来报到了,当时夏季学期刚刚开始,这是个十分讨人喜欢的孩子,他自己也迅速适应了我们的学习生活。我可以透露一些事,尽管我说话一向很小心,可是既然这种悲剧都发生了,那我也不应该有什么保留,其实这个孩子在家里过得并不幸福。公爵大人的婚姻不是一帆风顺的,这点大家都知道,夫妻双方决定分居以后,公爵夫人就在法国的南部定居了。这件事情也刚刚发生不久,我们了解到萨尔特尔勋爵对他的母亲更为依恋,在公爵夫人离开霍尔得瑞斯府之后,他表现得一直不太开心,所以公爵才将他送来接受管教。刚到学校两周,因为跟我们熟识了的缘故,他才高兴起来。我见他最后一面是5月13号的那个晚上,也就是这个周一的夜里。他的房间是在二楼的里面,必须穿过另外一间屋子才能进去,这个较大的屋子里住的是另外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在事发当晚什么都没有察觉到,所以可以相当肯定地说,小勋爵没有从这个出口走开。他自己房间的窗户打开,一根十分牢固的常春藤直接连到地面,这是他唯一能出去的途径,但是奇怪的是,地面没有任何足迹。周二上午的7点钟,我们才发现已经他失踪了。他的床有睡过的痕迹,在离开之前,所有的衣服显然已经全部穿好,都是他一般穿着的校服,黑色的伊顿上装和深灰裤子。没有任何人进入这个房子的痕迹,要是发生了打斗和喊叫,肯定有人会听到,因为在外面大屋的两个孩子一向睡眠不沉。在发现小勋爵不见了之后,我立刻召集了全校师生进行点名,包括老师、学生,还有其他仆人。这时候我们确定萨尔特尔并不是一个人离开的,因为还有一个教德语的老师黑底格也失踪了。这位老师的房间就在二楼最后一间,和这个孩子的房间方向一致。他的床铺也有睡过的痕迹,衣服却没有全部穿好,他的衬衫和袜子还遗留在地板上。他离开的方式很显然也是顺着常春藤,因为在地上有他清晰可见的足迹,而且我们还发现,他平常都会放在草坪旁边那个小棚子里的自行车,这时不见了。黑底格已经跟我们共事了两年。当初他来的时候,给我看的介绍信上有着非常好的评语,不过,根据我的观察,他是个忧郁沉默的人,并不受学生和其他老师的欢迎。现在根本查不到他们逃去了哪里,到现在已经是周四上午,我们并没有比周二获得更多的线索。事发后我们当然立刻前往霍尔德瑞斯府上拜访过,因为他家的府邸和学校并不远,只有几千米的路程,我们想或许他是因为思念家人心切,突然自己回去了。但是那儿也是一无所获。公爵大人十分着急,甚至包括我,相信二位也亲眼看到了,这件事情对我的打击及我的担忧焦虑,已经使我丧失了神智,以至于跌倒在你们眼前。福尔摩斯先生,我衷心恳求您能够在这件事情上使出您浑身解数,这件案子将会给您的一生带来莫大的好处。福尔摩斯全神贯注地倾听着这位可怜的校长所说的一切,他眉头皱了起来,说明他已经开始全力对这件事情进行分析,根本不需要我去说动他。要知道这个案子不但报酬优厚,而且案件的复杂性完全符合他个人的趣味,于是他拿出了专门的笔记本记录了几点重要信息。他严肃地说:“您实在是太大意了,现在才来找我,不等到实在没办法的时候,您是不会来找我侦查的。否则像我这样专业的人士,是不可能在常春藤和地面那些地方看不出一点儿端倪来的。”“这可不能怪我啊,福尔摩斯先生,公爵不想被流言蜚语困扰,他很担忧如果案件一披露,会引来大众关注他家庭的不幸,他对于民间的津津乐道简直是头痛不已。”“那官方应该已经有了一些线索吧?”“没错先生,但是官方的结果却十分让人失望,很快已经有了非常明显的线索,因为有人报告称在附近的一个火车站,有人看到类似的小孩与青年一起搭乘了早班火车离开。而昨晚我们才获悉,这两个人被一路跟踪一直到利物浦,结果他们跟这个案件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我的心简直是绝望和沮丧透了,整整一个晚上都没能睡着,紧接着就直接坐了早班车赶来您这里了。”“让我猜猜看,一旦获知了这个所谓的线索,想必当局对案件的其他情况进行侦查是完全没有进行喽?”“一点儿也没有。”“所以你们是白白浪费了3天的宝贵时间,这件事情这样处理简直是太不应该了!”“您说得一点儿也没错,我也这么觉得。”“可是我们还是要解决这个案子不是吗?我倒挺有兴趣来试试看,请问您对这位小勋爵与德语老师之间的关系了解吗?”“这个我一点儿都不清楚。”“他直接教导这个孩子吗?”“不是的,孩子不在他的班上,而且据我所知,这个孩子一句话都没有跟他说过。”“那就奇怪了,孩子自己有自行车吗?”“并没有。”“那还有别的自行车丢失吗?”“也没有。”“当真?”“当真。”“这样说来,这个德国老师并不是趁着深夜骑车劫走了孩子,对吗?”“没错,肯定不是这样的。”“那这又怎么解释呢?”“或许这个自行车只是一个障眼法,把这个车子藏好,然后他们步行离开。”“这很有可能,但是拿自行车来当幌子不是有点儿不可思议吗?还有那个小棚子里头有没有别的自行车呢?”“是的,有几辆。”“你看,要是他想让别人认为他们是骑着自行车离开的,为什么不干脆藏起两辆呢?”“对,是应该这样。”“所以说,拿自行车当障眼法是说不通的,然而我们可以拿这一点当成一个不错的开端,不管怎么说,要将一辆自行车藏起来或者干脆销毁掉,都不是那么简单的。我再问问您,在孩子失踪前,有谁来看望过他吗?”“一个人也没有。”“那么信呢?他有没有收到什么信呢?”“啊,有这么一封。”“谁写的信?”“是他的父亲。”“你是否有拆开他人信件看的习惯呢?”“不,并没有。”“那您怎么知道是他父亲写的信呢?”“这个是因为信封上面盖有他们家族的家徽,而且笔迹刚劲有力,一看就是公爵大人的。还有,公爵也记起来他确实写过这样一封信。”“那么这封信之前,孩子还有没有收到其他的信?”“就在这封信的几天前。”“说起来,有没有来自法国的信件呢?”“没有,一封也没有。”“你显然很清楚我为什么要这么问这个,这个孩子要么就是被劫走,要么就是自己出走了。如果是第二种情况,您也会猜想到肯定是有外部的刺激,才能够让这么小的孩子有这样的勇气。要是没有客人探访,那么问题就出在信笺上,所以我才要搞清楚他所有信件的情况。”“这个恐怕我提供不了太多的情况,据我所知的,只有他的父亲会给他写信。”“而他父亲这么巧就偏偏在他离开那天写了一封,他们父子间的关系亲密吗?”“公爵大人跟谁都不会很亲密,他全身心地沉浸在国家大问题上,对于私人感情,他是完全漠然的。不过,就他本身而言,他对待这个孩子还是十分精心的。”“所以说,这个孩子的感情都倾注在母亲的身上了?”“正是这样。”“孩子亲口说过吗?”“这倒没有。”“那么公爵提过这点吗?”“他也是只字不提。”“那您是怎么了解到的?”“是这样的,公爵的私人秘书王尔德先生私底下跟我交代过,他曾经向我讲述了有关这个孩子的一些私人状况。”“好,这样我就明白了。还有一个问题,公爵的最后一封信,有没有遗留在孩子的屋中?”“没有,显然孩子把它带走了。福尔摩斯先生,我想我们应该出发去尤斯顿车站了。”“好的,我会叫辆四轮马车,15分钟后我们再见面。博士先生,如果您要回电报,一定要让那些人都认为调查还在继续,而且是在利物浦,或者是任何这个假线索能让你们想到的地方。与此同时,我会在您的学校周边不出声地做点儿其他工作,或许还能得到没有消失的线索。华生跟我可是经验丰富的老猎犬了,一定能嗅出任何细微气味的。”当晚我们就到达了这所著名的修道院公学所在的皮克镇。这里空气清爽让人愉悦,当我们抵达的时候,天色已晚。在大厅的桌上有一张名片,管家走过去对博士说了一番以后,博士激动地转过身说:“公爵大人就在这里,公爵与王尔德先生都在书房。二位请进,我要为您二位做一下介绍。”我已经很熟悉这位政坛风云人物的照片,但是他本人和照片的出入还是很大。他身材魁梧,神情**,衣着不凡,有着瘦长的脸型,特别高突,又长又弯的鼻子。他此刻面色苍白,如同死人,在长而稀的红色胡子映衬下更加恐怖。胡须直坠到白色羊毛背心上,小背心上的口袋里挂着的表链链坠闪闪发光。公爵就这样仪态庄重地站在壁炉前的地毯上,站在我们面前冷淡地注视着,而他身边则有一位相当年轻的小伙子,可以看出就是他的私人秘书王尔德。他身材比较瘦小,眼神紧张又警惕,淡蓝色的眼珠显示出他很聪明,而脸上则表情丰富。他用一种尖刻不容置疑的口气立刻说:“贺克斯塔布尔博士,我今早就已经过来了,但还是晚了一步,没有阻止您前往伦敦。据说您的目的就是要请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来侦查这个案子,博士先生,您居然不跟公爵大人通报一声就擅自这样行动,是出乎公爵大人意料的。”“这是因为我知道警察已经……”“公爵大人并不认为警察已经无能为力。”“但王尔德先生,您……”“博士先生,您应该相当清楚,公爵大人十分担心家事流传到民众的口上,他不愿意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被吓到的博士说道:“要不这么做也容易,就请福尔摩斯先生明早返程回伦敦好了。”福尔摩斯则和蔼可亲地回应道:“完全没有关系,博士。这里的空气真是沁人心扉,我还想在这样清新的大草原上住上那么几天,好好整顿一下我的脑子,至于是住在您的学校还是我自行去找乡村旅店,这个就看您的意思了。”我看到这位不幸的博士左右为难,最后还是那位有着红胡子的公爵出声开口了——可是这声音就像午餐铃——解决了这个难题。他说道:“贺克斯塔布尔博士,王尔德先生说的就是我的意思,您只要提前跟我商量一下就不会有这么多问题了。不过,现在既然福尔摩斯先生已经知道了这个局面,那么我们必然是需要他的帮助了。福尔摩斯先生,您可千万不要住到什么乡下小旅馆去,如果您能来我的府邸,我会非常欢迎的!”“谢谢您的盛情款待,公爵先生。我还是认为住在事发现场可能会更有帮助。”“随便您怎么选,福尔摩斯先生,您要是还想知道什么,尽管向我和王尔德先生提问好了。”福尔摩斯说道:“以后也许我们需要进入您的府邸来拜访您,但是现在我只想问一句,您对您爱子的神秘失踪,想起什么原因没有?”“恐怕没有,先生。”“对这一点我很抱歉,我却必须提出一些您不愿回想的往事,显然这是无法避免的,请问您认为公爵夫人会不会跟这件事情有什么联系呢?”这位了不起的人物看起来有点儿犹豫。最后他还是说:“不,这不可能。”“还有一个显而易见的原因是绑架孩子索要赎金,那么,公爵大人,事发后有没有人进行勒索呢?”“这也没有,先生。”“好的,公爵,请您再告诉我,您事发那一天曾经写过信给他是吗?”“不,是前一天。”“您说的没错,可是孩子是在当天才收到的不是吗?”“确实如此。”“在这封信里面,您有没有写了什么让他情绪激动,以至于会让他做出这种出走行为的话呢?”“没有先生,绝对没有。”“您亲自寄出这封信的,是吗?”公爵大人还没来得及回答,秘书抢答道:“不,公爵不必亲自寄信,这封信和其他信一样,一起放在书房内的桌上,由我亲手放入邮袋。”“那么您能肯定这封信也在里面?”“没错,我亲眼所见。”“那天公爵一共写了多少封信呢?”“大概有20封或者30封。我平时有大量的书信往来,但是这个和案子有什么关系吗?”福尔摩斯说:“或许真有关系。”公爵则说道:“现在我已经告诉警方,要把注意力转向法国的南部,并不是说我怀疑公爵夫人在这个案子里面起了什么作用,而是因为我那孩子非常任性而且总是自作主张,并且在这个德国老师的教唆下,他很可能自行跑去法国。贺克斯塔布尔博士,现在我们该回到霍尔德瑞斯府了。”我察觉到福尔摩斯还有更多的问题,但是这位高贵的人物突然就这样中断了会面。很显然,他浓重的贵族气息不允许他与一个陌生人过多地讨论家庭私事,而且随着问题的步步紧逼,他一些不想让人知道的过去就会一步步揭露开来。公爵和他的秘书离开以后,福尔摩斯就立即着手开始侦查,因为他处事一向就是这样急迫。我们细细查看了孩子的卧室,但是一无所获。因为这个,我们更加确信了他能逃走的途径只有窗户,而德语老师的房间和私物也没能告诉我们更多。他窗前的常春藤枝条因为承受不了他的重量而断掉了。在灯光照映下,我们可以在那个青葱的小草地上看到他的足迹,这个就能证明他确实是那晚离开了。福尔摩斯一个人离开我们的住处,直到11点以后才返回,他得到了一张该地区很大的官方地图,拿来我的房间与我一起查看,他把地图铺开在床上,取来灯放到地图中间,一边看一边抽烟,时不时用冒着烟气的烟斗点戳着值得注意的所在。他说到:“华生,这个案子让我觉得有点儿意思。要从案件的情况来看,可以确切地说地图上有些地方非常值得关注。趁这个案子刚开始,我想让你知道,这些跟我们的侦查有着非常紧密的联系,就是这些特别的地形。”“你看地图,这个深颜色的方块就是修道院公学,在这里我插上一根针,而这条则是一条东西方向的大路,直接经过学校门前。你还可以看到在这个学校有东西两个方向,1.6千米的范围内都没有小路。如果这两个人要逃走的话,那么只有这样一条大路。”“是的,这点很清楚。”“幸运的是我们大概可以搞清楚,在事发当晚并没有什么人经过。你看我烟斗放的这个地方,这里有一位乡村警察在由晚上12点到早晨6点值勤,而这里便是东边的第一个交叉口。这位警官说他从没有离开过他的岗位,而且还肯定地说别说是大人,就算是小孩,只要过来没有他看不见的。今天根据我和他的谈话可以看出,他完全可信,那么东边是没什么关系了。转到西边,西边有一个叫做‘红牛’的旅馆,这个旅馆的女店主生病了,所以她派人到迈克尔顿去请了医生。当时医生却已经出诊去看别的病人,只能第二天的上午才能到来,所以旅馆的人整个晚上都很注意,等着医生上门,并且有个人一直盯着路口,据他们说根本没有人经过。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那么我们就可以很走运地发现西边也没有情况。由此看来,逃亡的人们也没有走大路。”我就反问道:“那怎么解释自行车呢?”“别急,马上就要讲到自行车了。现在继续我们的推理,好,如果他们不是走的大路,那就是说他们肯定走的是学校的南北面,需要穿过乡村,这点是确信无疑的。现在我们来考虑一下这两种状况,你可以看到,学校南边是一片耕地,分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中间用石头墙隔着,像这样的地方我们可以看出来,根本不能骑自行车,所以南边暂时放弃。再看北边,北边是一片小树林,叫做萧岗。更远处则是一片起伏不停的下吉尔荒原,差不多延伸了16千米之后,地势变得越来越高,而霍尔德瑞斯府邸就在荒原这边,从大路走到这里需要16千米,但是如果穿越荒地,那么只要9.6千米,那里荒无人烟,只有几座农民养牛羊家畜的小棚子,除了麻雀等鸟儿之外,直到柴斯特菲尔德大路前是什么都没有了。在另一边,有一座教堂和几个农舍,还有一家旅馆。再走远些,山越来越陡,如此看来在北面查询是大有希望的。”我又问道:“那自行车怎么说?”福尔摩斯没什么耐心了,说:“好吧,好吧,要是你自行车骑得很不错,不一定非要在大路上才顺利啊!荒原上自然有许多纵横交错的小路!那时月色明亮,也没什么问题——咦,什么在响?”“砰砰!”传来一阵激烈的敲门声,接着就是贺克斯塔布尔博士,只见他手持一顶蓝色板球帽,顶部还有白色V状花纹。他叫嚷到:“我们终于多了一个线索!感谢上帝啊!至少我们已经知道小少爷曾经到过哪里!这个是他的帽子!”“哦!在哪里发现的?”“一个吉普赛人的大篷车,他们在荒原那边宿营,直到周二才走。今天警察追查到他们,检查过每个车辆后终于发现了这个。”“那他们是怎么解释的?”“要么敷衍,要么就是撒谎,说什么是周二的早晨在荒原上面捡到的!这帮混蛋,他们一定知道孩子现在在哪里!谢天谢地,现在把他们都关起来了!法律的威严和公爵的财富,总会让他们开口的!”博士一走开,福尔摩斯就说:“很不错,这显然证实了我们刚刚的说法,只有下吉尔荒原那边才有希望,现在警察除了抓到了那些吉普赛人,其实什么都没干。华生,让我们接着看!横穿荒原的是一条水路,这儿已经在地图上标明了。在一些地方,水路会变宽,变为沼泽,特别是在霍尔德瑞斯府邸以及学校之间的地带。现在天气这么干燥,想去别的地方找线索是没用的,只有在这里,我们才会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明日一大早我会来叫醒你,我们一起去看看,是不是能给这桩案子找到一些突破口。”天刚蒙蒙亮,我刚一睁开眼睛,就看到我的朋友那瘦长的身躯,他已经全部装备完毕,毫无疑问,他已经出去一趟了。看见我醒来,他便对我说道:“刚刚我查看过窗前的那片草地,还有自行车的车棚,并顺便在‘萧岗’走了一圈。华生,里屋有煮好的咖啡。我不得不催你一下,今天的事情可不少啊!”他双眼圆睁,两颊兴奋地泛光,就像一个能工巧匠,看着他的心血之作马上就要大功告成一样,眼前的这个机智灵活的福尔摩斯,跟我在贝克街看到的那个沉默多虑面色灰暗的福尔摩斯判若两人。当我看到他身体运动灵活,大有一展身手的样子,就猜到今天肯定是人仰马翻、异常劳累的一天了。但是没想到开幕却让人异常失望,我们信心满怀地大踏步来到了泥炭质地的黄褐色荒原,穿越了数不清的杂草小径,终于到达一处开阔暗绿的沼泽地,这块地隔开了我们跟霍尔德瑞斯府邸,如果这个孩子回家,那么一定会经过这里,不会不留下脚印。然而我们查遍了每一处,别说是小孩的脚印,就连那个德国人的足迹也没有。福尔摩斯面色阴沉起来,在湿地边缘来回踱步,心急如焚地查看着每片污泥。除了羊群的蹄印之外,还有16~30千米外的牛脚印,别的什么也没有。福尔摩斯愁容不展地望着广阔起伏的荒原说道:“在前面还有一块湿地,再去看看吧!等等,你看,这是什么?”我们来到了一条窄窄的油黑的小路上,在路的中间,自行车的轨迹很明显地印在了湿润的土地上。我也惊喜地喊叫起来:“找到了!”可是福尔摩斯却摇了摇头,没有开怀的兴奋起来,相反却更加迷惑了,像是在期待着什么东西一样。“没错,这确实是一辆自行车,却不是那辆失踪的。据我所掌握,自行车胎的轨迹有42种,毫无疑问这是一辆邓禄普牌的自行车,它的外胎加厚了。而黑底格老师的自行车是帕默牌的,花纹是条状的,数学老师爱维林先生清楚地告诉了我这一点,所以这显然不是黑底格的自行车经过的痕迹。”“那会是那个孩子的吗?”“有这个可能,只要我们证明了这个孩子也有一辆自行车,但这个根本没有依据。你可以看到自行车的轨迹,充其量只能说明骑车的这个人是从学校那边过来的。”“或者是骑向学校的?”“不是这样,华生,承担人体重量的后轮所压出的花纹相对比较深一些,你看这边碾出后轮的轨迹还有和前轮的交叉,可以看到前轮较浅的痕迹都被盖住了。毫无疑问这是从学校出发的,也许和案子有关,也许无关,无论如何,在我们走之前,还是回去看一下!”我们折回去走了大概几百米,来到一处沼泽地边上就没有了自行车的痕迹。于是我们又沿着小路往前走,来到了一块泉水淅沥的地方,自行车的轨迹又出现了,不过牛蹄印子几乎把这些印记都盖过去了。继续往前就一无所获,这条小路是通向“萧岗”的,即学校后方的小树林,由此可见,车子是从小树林出发的。福尔摩斯坐到一块大石上,手托腮一动不动的沉思,我则无所事事地在旁边抽了几根烟。好一会儿他才说道:“还有这个可能,一个非常狡猾的家伙,换了自行车的外胎,这样就不容易辨认他留下的轨迹,要是罪犯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我倒是非常高兴跟他会一会。这个问题先放到一边,我们还是去关注那片湿地吧,还有不少地方没有看到呢!”就在那片湿地的边上,我们小心地有条理地查看着。不一会儿就有了不错的成绩,在湿地的低洼地带,还有条泥泞不堪的小路,当福尔摩斯靠近那条小路的时候,竟然兴奋地喊出声来。因为在小道正中间有一条痕迹,就像是用一捆电线摩擦过地面一样,这跟帕默轮胎的轨迹不谋而合。福尔摩斯高兴地喊道:“这不用说,肯定是德语老师的了!华生,这证明了我推理的正确性。”“恭喜你。”我也兴奋起来回应着。“但事情还没完呢,拜托你不要走在路上,我们跟着这条轨迹往前,我想很快就会到了。”我们便继续前行,边走边看到这片荒地上有众多小块的湿地,而帕默轮胎的印子若隐若现,隐约可辨。福尔摩斯说:“毋庸置疑的,骑车的人肯定是在加速,你瞧一下这里的印痕,前后同样深浅,这就说明骑车的人身体前倾,压住车把,就跟自行车比赛最后阶段的样子相似。啊!在这里他摔倒了!”在轨迹中,出现了宽大的不规则的点状痕迹,大概有几米远,接着出现了几个脚印,下面就又是轮胎的痕迹了。我提醒道:“你看,车是一边倒的。”福尔摩斯拨了一丛被压扁的金雀花给我查看,黄色的花瓣上满是紫红色污迹。我十分惊讶,看到连小路的石南草上都满是已经凝固了的血迹。福尔摩斯喊道:“走开,华生!不要增添其他脚印了。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是什么情况呢?很显然,他受伤摔倒了,接着又站起骑车,继续前行。可是这里没有别的自行车的轨迹,牛羊的脚印则是在另一边的小路上。他不会被公牛的角给挑死了吧?没有这个可能!在这里没有别人的脚印!华生,我们继续往前,跟着血迹和自行车轨,我们肯定会逮到这个家伙。”为此,我们追踪继续,不一会儿就看到车的轨迹在潮湿光滑的小路上激烈地转弯,我走上前去一瞧,猛然看到在密密匝匝的荆豆丛里面有金属的反射光芒。就急忙跑过去一看,我们拖出了一辆自行车,正是帕默牌的。自行车的一只脚踏板弯曲了,车前面沾满了血点和血痕,看起来非常恐怖。而在荆豆丛的另一边,还有一只鞋外露着,我们赶紧跑过去,发现这位可怜的骑手已经躺在那儿,身躯魁梧,胡须满面,还架着单只镜片,另一片已经不见了。死亡原因显然是头部的重击,一些颅骨都已经粉碎了。受到如此重创还继续骑车前行,可见此人不仅身体强壮,而且勇气十足。他虽然穿着鞋子,但是没有袜子,而敞开的上衣则露出睡觉用的衬衣,显然这就是失踪的德语老师。福尔摩斯尊重地翻转了下尸体,开始仔细地检查。接着他坐下来进行思考,从他严肃的表情我可以察觉出,这具悲惨的尸体对我们的案情没有多大帮助。最后他终于说:“华生,现在很难决定下一步要怎么走。我觉得是应该继续查下去,都已经用了这么长时间了,不应该浪费一分一秒。另一方面,我们首先要把这具尸体的发现通报给警方,并且做好看护。”“没关系,请把便条交给我,我去送。”“但我还需要你的陪同和协助呢!啊,你看,那边有个挖泥煤的人,你让他去叫警察吧!”我把农民带过来,福尔摩斯写了张便条给这位惊吓过度的可怜人,让他送给贺克斯塔布尔博士。接着他说:“华生,今天上午我们两个收获就是:一是这辆装着帕默车胎的自行车,我们根据它找到了刚才的尸体;二是另一辆装着邓禄普牌车胎的自行车。在调查后者之前,让我们仔细思考一下,有哪些线索是我们确定的,能够充分利用的,要把真正本质的东西和偶然现象分开思考。”“首先,我想你知道这个孩子肯定是自己离开的。他自己从窗户下来, 要么就是还有一个人,要么就是他独自离开了,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嗯,看起来是这样的。”我也表示赞同。“接下来,就是这个悲惨的德语老师的事情了。很明显孩子是穿好了全部衣服跑走的,说明他预先已经知道了会发生什么。然而老师却没有穿袜子,表明他的行动都是匆匆忙忙的。”“显然就是这样。”我回答道。“那么,为什么他要出来呢?可见他是通过自己卧室的窗户看到了这个孩子离开,所以他想赶紧追上去想把孩子带回来,于是他骑上他的自行车就开始追赶,没想到半路上遭此不幸。”“也许就是这样。”“下面我要讲的是推理最关键的一点。一个大人去追孩子,当然是跑步去追,这样才会追上。可是德语老师却没有,他却骑上了自行车,据说他骑车技术很不错。那么他肯定是看到孩子离开的方式非常迅速,才会决定这么做。”“所以这就牵扯到了另外一辆自行车。”“是的,让我们继续来推想,在离学校还有8千米的地方,他被谋杀了,不是中弹,手枪是连孩子都会使用的武器。要注意的是,他死亡的方式必须要有一只强而有力的胳膊,所以可见在这个孩子的逃亡中是有人相伴的,逃得非常快,因为一个骑车好手要经过8千米才赶得上。我们已经看过谋杀现场,但是我们找到什么呢?除了牛羊脚印,什么也没有。围着现场我还找了一大圈,在50米之内没有其他小路。另一个骑自行车的人也许不会跟这起谋杀案有什么关系,而那边也没有人类的足迹。”我不禁叫了起来:“福尔摩斯,这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他回答道:“确实!就像你说的那样,事情不可能跟我说的一样,所以我肯定有地方想错了,你也看得出来,你能告诉我是我哪里讲错了吗?”“他有可能是在摔倒的过程中撞碎了脑袋。”“在这样湿软的地上?有可能吗?”“那我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别,还不要这么说,比这问题更棘手的案子我们都解决了,现在我们至少手里有了很多线索,关键是我们要好好分析一下它们。既然通过帕默车胎自行车,我们已经解决了一些问题,那么下面我们需要再看看邓禄普加厚轮胎又能给我们带来一些什么线索。”我们找到了另一辆自行车的轨迹,沿着它又走了好一会儿,荒原地势上升,变成斜坡,而斜坡上则长满了长而密的石楠草,我们经过了一条水路,但痕迹还没有告诉我们更多。在邓禄普车胎停下的地方,正是一条通往霍尔德瑞斯府邸的小路。府邸的漂亮尖顶耸立在我们左侧几千米以外的地方,而另一边则是一座低地势的隐约的村落,这地方正是福尔摩斯拿回家那张地图上标示出的柴斯特菲尔德大路。我们到了一家外面看起来肮脏得让人作呕的旅馆旁边,在门上有一个画着斗鸡的招牌。突然福尔摩斯**了一声,扶住了我的肩膀稳住身子,又是让人没有办法的踝骨扭伤,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摇摇晃晃地跳到门口,那里有个黑皮肤的老人蹲着,嘴巴里黑色泥烟斗燃得正旺。“你好啊,鲁宾·黑斯先生。”福尔摩斯说。这个乡巴佬抬起狡诈的双眼,怀疑地看着我们,回答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是哪位啊?”“你头上的招牌不就写着吗?要看出谁是这家的主人呀,太容易了。我猜你的马厩里头应该也没有什么马车吧?”“没有。”“哎呀,我的脚可着不了地啊!”“那就别着地。”“但我还是要走路啊!”“那你不能跳嘛!”鲁宾·黑斯先生绝对没有礼貌地表示,福尔摩斯却还是和蔼可亲。他说:“你看,伙计,我这样确实挺难的,但只要能往前走就行,怎么走倒无所谓。”狡猾的店主说:“我也无所谓。”“听着伙计,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办,只要你能借我一辆自行车,我就给你1镑金币。”店主人感兴趣地竖起耳朵:“那么,你是要去哪里?”“霍尔德瑞斯府。”店主讥诮地打量了我们泥土遍布的衣服说:“又是公爵的人吧?”福尔摩斯还是亲切地说:“总之,他会很高兴见到我们的。”“这是为什么?”“我们带来了他失踪爱子的消息。”店主显然大吃一惊:“什么?你们找到他儿子的下落了吗?”“是的,已经有人说在利物浦见过他,警察随时都会找回小少爷。”店主胡碴遍布的脸上阴沉的表情又一次大变,突然变得亲切有礼起来。他说到:“我跟别人不一样,我不祝愿他是有原因的,以前我是他马车夫的头子,但他对我糟糕极了,什么话也没说就解雇了我。即使这样,我听到可能会在利物浦找到小勋爵,我还是挺高兴的,这样吧,我帮你去传递消息吧!”福尔摩斯说:“先让我们吃点儿东西,然后你借给我一辆自行车好吗?”“我可没什么自行车。”福尔摩斯掏出了1镑金币。“我是说真的,自行车我没有,倒可以借给你们两匹马骑过去。”福尔摩斯说:“行,这事好说,我们先吃点儿东西吧!”当只剩下我们俩在石板厨房里的时候,福尔摩斯扭伤的踝骨神速般恢复了。夜色再度笼罩大地,而我们从早到晚就没吃过东西,所以我们着实地在吃上头花了一点儿时间。接着福尔摩斯又开始深深地思考,一两次他走到窗户旁边,呆滞地凝视着外面。窗外是一个同样肮脏的院子,一边就是马厩,福尔摩斯有次从窗边回来,刚坐下又从椅子上跳起来,嘴里喊着:上帝!我终于弄明白了!没错,就是这样!华生,你还记得今早我们在荒原看到的那些牛羊脚印吗?“当然,还不少!”“都在哪儿?”“挺多地方的,湿地上面有,小路上面也有,还有可怜的老师遇害的附近。”“没错,就是这样,这么说华生,到底在荒原上你见到了多少头牛呢?”“我可不记得有见到什么牛。”“是吧?华生,一路上我们到处看到牛蹄印子,但是却没有见到任何一头牛,这事不奇怪吗?”“这么一说,确实很怪啊!”“那么华生,请你尽量回忆一下,在小路上你也是见到了这些蹄印对吗?”“一点儿不错,我确实看见了!”“你能记起来痕迹会不会有时候是这个样子的?”他取了一些面包屑,排列出的形状,“或者有时候是这个样子的。”他又排列出的形状。“还有时候是这样——”“你还记得吗?”“真抱歉,我记不住。”“但是我记住了,我甚至可以打赌,绝对就是这样,等有时间的时候,我们再回去看一下。唉,当时我真是草率,没有立刻做出判断。”“你的判断是什么呢?”“只能说这头牛也太怪了,一会儿走,一会儿跑,一会儿又飞奔。华生,如果只是一个乡下旅馆的老板,我敢说凭他的头脑绝对想不出这么精密的伪装。现在要解决这个问题已经很容易了,只不过小勋爵现在还在铁匠炉子那边。我们偷偷溜出去,看能不能找到一些东西。”在那破烂不堪的马厩那里有两匹鬓毛乱糟糟的马儿,一看就没有打理过的,福尔摩斯举起了其中的一匹马儿的前蹄查看之后,发出一阵笑声。“马掌虽然是旧的,却是新钉上的。因为打上去的掌钉还是新的,这个例子确实典型,现在让我们去铁匠炉子那儿吧!”我们走过去看到,那个孩子还在埋头干活,对我们不加理睬。福尔摩斯从左边扫视到右边,地上是一堆烂铁还有木块。这个时候,我们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店主人皱着浓眉、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他目露凶光,黝黑的脸因为气愤而涨大,看到他手中一根拿着铁皮的短棍时,我忍不住去摸怀中的手枪。他叫嚷道:“你们这两个讨厌的侦探,又到这边来干什么?”福尔摩斯口气冷淡地回应道:“哦,鲁宾先生,你这样是害怕我们发现什么吗?”店主好像是要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松弛了狰狞的嘴角,咧开假笑,这使他看起来更加可恒。他说道:“您想在我的铁匠炉这边怎么搜查都行,但是先生,不跟我打个招呼就随随便便到处张望是不行的,所以依我看你们还是尽快付钱,走得越早越好。”福尔摩斯说:“既然是这样,鲁宾先生,我们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过来看一下马。我看算了,我还是走回去吧,反正路也不远。”“到公爵府邸那儿顶多3.2千米,左边那条路就对了。”他还是眼神恼怒地看着我们,直到我们离开。可是我们还没走出多远,当走到一个拐弯的地方,而且是店主看不到我们的时候,福尔摩斯就立刻停住脚步。他说:“孩子们说,旅店让人温暖,确实我也觉得离这个旅馆越远,我全身就越冷。不行啊,我可不能离开这个旅馆。”我也说:“我相信这个鲁宾·黑斯肯定知道所有内幕,我见过的恶棍里面,没有比他更混账的了。”“哦?你这么认为?加上那两匹马、铁匠炉,没错,这个叫做斗鸡的旅店还真的挺有意思,那我们还是偷偷回去看一下好了。”在我们身后,有一个倾斜狭长的山坡,布满了大块的石灰石,我们离开了大路往山上登去。这个时候往霍尔德内斯府邸打量一眼,正好看到一个骑着自行车的人飞驰过来。福尔摩斯用力按下我的一边肩膀,说:“华生,快隐蔽!”我们还没来得及蹲下,这人已经在我们面前骑过了。飞扬的尘土中,我在一刹那看到了一张惊惶的、死灰的面孔——这面孔上所有的皱纹都表明了恐惧。嘴巴微张,双眼茫然,这个人简直就是我们昨晚所见到的那个体面的王尔德的滑稽画像。福尔摩斯叫道:“正是公爵的秘书!华生,快,我们过去看看他要做什么?”我们赶紧跨过石头块,很快来到一个制高点,可以让我们看到旅馆的前门。王尔德的自行车停靠在门边,旅馆里面没有人走动的迹象,从窗户里面也什么都看不到。太阳早就隐没在公爵府邸高耸的尖顶后面,黄昏来袭,昏暗中我们见到在旅馆的马厩那儿有两盏相连的汽灯。一会儿,马蹄哒哒的声音就响起了,逐渐来到了大路上,接着马匹就迅速地在柴斯特菲尔德大街上飞驰。福尔摩斯压低声音问我:“华生,你看是什么情况?”我犹豫地回答:“像是在逃亡。”“我看到了是一个人乘坐单人马车,这个肯定不是王尔德,他还留在门那儿呢!”这时在黑暗中涌现了一片红色的灯光,映照出秘书先生的身影,他向黑暗中张望着,显然在等待某人。一会儿,就听到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第两个身影在灯光中一闪,门就关上了,接着就是沉寂的黑暗。大概过了5分钟,楼下有个房间的灯亮了。福尔摩斯打趣地说:“这个叫‘斗鸡’的旅馆习惯还真奇怪。”“酒吧好像在另一面。”“没错,这几个人就是通常说的私人住客。在这样的晚上,王尔德跑到这种黑黢黢的地方来干什么?是谁在跟他碰头呢?华生,看来冒险的时候到了,我们必须尽量把事情搞明白一些。”我们顺着山坡偷偷地溜了下来,到了下边,我们弯腰窜到旅馆门前,这时候自行车依旧停靠在老地方。福尔摩斯划亮一根火柴照了一下后轮,清清楚楚地看到邓禄普车胎。我听见他胜利地轻笑了一声,在我们头顶就是那间有灯光的房间。“华生,我要看看里头,你弯下来扶好墙就行了,我就能看到了。”他很快就蹬住我的肩膀往上看去,但是只一眼他立刻又下来。他说道:“亲爱的华生,今天可真是够忙的,我想我们能弄到手的情报都差不多了。到学校的路程很长,我们还是快走吧!”当我们疲惫不堪地穿越荒原时,他几乎没有说话,到了学校他却没有进门,而是继续走向了麦克尔顿车站,发了几份电报后,又回校去安慰了一下贺克斯塔布尔博士,因为博士还在哀悼那位不幸身亡的教师。接着福尔摩斯进了我的屋子,却依旧跟早上一样精神焕发。他告诉我:“亲爱的朋友,一切都很顺当,我可以打包票说,在明晚之前,我们就能破了这桩神秘的案子!”次日早上11点的时候,我们俩已经来到了名闻遐迩的霍尔德内斯府邸的紫杉林大道,仆人带领我们穿过伊丽莎白式样的门厅,来到了公爵的书房。我们再度见到的王尔德先生,他表现得还是谦恭文雅,但是从他微微颤动的脸和闪烁的眼神中,依旧有着昨晚我们所见到的极度恐惧。“请问您是来探访公爵的吗?真抱歉,公爵今天身体不适,悲惨的消息让他一直十分不安。昨日下午我们已经接到了贺克斯塔布尔博士所发来的电报,我们已经得知了您的发现。”“王尔德先生,我们必须马上见到公爵。”“但是他正在卧室躺着。”“那么我们就去卧室见他。”福尔摩斯不容置疑的冷静态度表明,这位秘书任何劝阻都是没用的。“既然这样,那我就去通报您的到来。”整整等了1个小时之后,这位了不起的贵族才现身,他面色惨白,双肩内收,让人感觉他比前天一下衰老了许多。他庄重地跟我们问好之后,便坐在了书桌旁,红色胡须垂洒在桌面上。福尔摩斯的眼睛却紧盯着秘书,这个年轻人正站在公爵身边。“公爵大人,我想如果王尔德先生能回避一下的话,谈话可以更加轻松一些。”王尔德的脸色更加灰白,他狠狠地瞪了福尔摩斯一眼。“如果公爵同意……”“好吧,你走吧,走吧,福尔摩斯先生,您有什么要说的呢?”福尔摩斯直等到秘书退出,关好门之后,才开口道:“公爵大人,是这样,贺克斯塔布尔博士曾经许诺过我和华生医生,说如果解决了这个案子,会得到一定的报酬,我希望得到您亲自确认。”“这是当然的,福尔摩斯先生。”“这样,如果他说的没错的话,只要是有人告诉您,您爱子的下落,那么就会有5000镑的赏金了。”“没错。”“还有如果能说出谁绑架了您的儿子,那么可以再拿1000镑。”“确实如此。”“这个条件不但包括了挟持您爱子的那个人,也包括那些一起阴谋参与绑架的人是吗?”公爵已经不耐烦了,说:“对,对,福尔摩斯先生,只要你破案,你不用担心报酬。”我的朋友一脸贪得无厌的样子,不断地搓着手,让我感到十分奇怪,因为我知道他几乎都不怎么收取报酬的。他说道:“公爵大人,我猜您的支票本就在您面前吧,请马上给我开一张6000镑的支票,那我就再高兴不过了。最好呢,您还要背签一下,哦,对了,我的代理银行是这个——城乡银行牛津街支行。”公爵面色僵硬,严峻地端坐在椅子上,面露不屑地看着我的朋友。“福尔摩斯先生,您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我现在可没有这个心情。”“我一点儿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公爵大人,我跟您一样认真。”“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我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这笔报酬已经是我的了,我不仅知道您的儿子在哪里,而且我至少还知道有几个人绑架了他。”公爵的红色胡子在他越发苍白的脸上显得更加鲜艳吓人。他喘着大气问:“他人在哪里?”“他在……或者说昨晚上在那个叫做‘斗鸡’的旅馆,离您的家仅仅3.2千米远。”公爵瘫坐在椅子上。“那么,罪犯是谁呢?”福尔摩斯的回答让人意想不到,他一个箭步上前,按住公爵肩膀说:“罪犯就是您,公爵大人,请您赶紧签支票吧!”我一辈子都会记得当时公爵的反应,他惊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双手握拳,像是掉进了万丈深渊。接着他又用了贵族那种强大的自我控制力才让自己平静地坐下来,两手捂住脸,沉默了许久。最后他终于说话了,但是还没有抬头:“一切你都知道了?”“是的,昨晚我已经看到您和他们在一起。”“除了你的朋友华生医生,还有别人知道这件事吗?”“不,没有别人,我跟谁都没见过。”公爵颤巍巍地拿出钢笔,打开支票本。“福尔摩斯先生,我说话一向算数,虽然你得出的结论对我不太好,但是支票我还是要开给你。当初规定报酬时,我并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化。福尔摩斯先生,您和您的朋友都会守口如瓶,不是吗?”“这个我不太明白。”“福尔摩斯先生,那我就直说了。如果只有你们两个知道这件事情,那么就没必要宣扬出去,我付给你们二位就会是12000英镑,对不对?”福尔摩斯笑了笑,摇摇头。“公爵先生,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学校教师已经死亡,可不能这么轻易就忽略了。”“但可怜的詹姆士一点儿都不知道这个情况,您不能让他来担负这个责任,都是那个残忍的混蛋干的,詹姆士只是不小心甩了他。”“公爵,但是在我看来,如果由于一个人在犯罪时,又引起了另一起犯罪,那么他对这个也应该有道义上面的责任吧!”“是的,福尔摩斯先生,从道义上面来讲,确实跟你说的一样。但是从法律的角度来说,谋杀案中不在现场的人,就不是凶手,不应该受到惩罚,更何况这个人如此善良,对伤人这种事更加深恶痛绝。王尔德一得知这个消息,立刻全部跟我说了。而且他那么后悔,在一个小时之内,他就立刻跟杀人犯绝交了。啊,福尔摩斯先生,请您一定要帮帮他,我恳求您,一定要帮帮他!请您帮帮他!”公爵说到这里,情绪激动得难以控制,他面容抽搐,在屋内不停地徘徊,双手握成的拳头在空中用力挥动。最后他艰难地平静下来,坐到了书桌旁边,说道:“对于你现在采取的行动,我很赞赏。你没有轻易透露给别人,而是先来这里跟我商量,那么至少我们可以一起采取行动来阻断可恶的流言。”福尔摩斯说:“正是这样,公爵大人。我认为只有我们之间彻底坦诚,才能够达到这个目标。我当然是想尽我个人最大的能力来帮助您,但是为了这一点,我必须仔细地了解这个案件的每一个细节。我知道您说的正是王尔德先生,而且您还知道他不是杀人犯。”“是的,杀人犯已经逃跑了。”福尔摩斯有所节制地笑了一下。“公爵大人,您很可能还没有听说过我的名声,不然您也不会想到事情瞒不住我。因为我的报告,昨晚11点,鲁宾·黑斯先生已经遭到逮捕。今早我离开学校的时候,就已经收到了当地警官的电报。”公爵仰起身子靠住椅背,瞪大眼睛吃惊地看着我的朋友。他说:“你有这么神奇的本领?鲁宾·黑斯已经抓获了吗?太好了,但愿这件事不会影响詹姆士的前程。”“这个詹姆士,就是您的秘书吗?”“不是的,先生,詹姆士是我的儿子。”现在轮到福尔摩斯大吃一惊了。“我坦白说吧,公爵,我一点儿都不了解这一点,请您详细跟我解释一下。”我没必要对你隐瞒什么。我赞同你的观点,在这样绝望的境地下,不管我个人有多么不愿意提起,但是只有彻彻底底地坦诚才能解决一切,都是詹姆士的愚蠢和盲目的妒忌,才导致现在这样的局面。福尔摩斯先生,当我还是一个小伙子的时候,我用我一生中仅有的一次热情深爱着一个姑娘,我向她求婚,但是她拒绝了,理由是这样的,婚姻会妨碍我的前程。如果她还生存在这个世上,我绝对不会娶其他的女人。然而她死了,并且留下了这个孩子,我为了她,一手把这个孩子养大,但是不能跟外界承认我是他的父亲。不过,我让他得到最优秀的教育,并且养育他成人以后,还留在身边。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私底下弄清楚了一切,从那以后,他就开始胡乱利用我对他的爱,在他能触及的范围内拼命制造一些难听的流言,我最讨厌的就是这个。而我现在婚姻的不和,也跟他还留在我身边有关系。他一直非常憎恨我的小儿子有着合法的继承权。我猜你一定会问我,那为什么还要留他在身边呢?因为看到他,我就想起了他的母亲,只要是为了他母亲,我愿意承受所有的痛苦。她在我记忆中所有可爱的一面,都通过詹姆士让我回想,我根本不能让他离开,但是我也非常害怕他去伤害我的小儿子,就是萨尔特尔勋爵,所以为了小儿子的安全,我将他送到了贺克斯塔布尔博士开办的学校。而詹姆士之所以跟鲁宾这种恶棍来往,是因为我雇佣了鲁宾,而詹姆士则负责向他收租。鲁宾是个无恶不作的坏蛋,但是奇怪的是,詹姆士跟他建立了亲密的友谊,詹姆士总是喜欢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交往。当詹姆士决定绑架我的小儿子的时候,他就用这个人来做帮手,你应该还记得在事发的前一天我给萨尔特尔写过信。当时詹姆士打开信封,以我夫人的口吻给小儿子塞了一张便条,约他在学校附近的萧岗小树林会面。于是孩子便逃了过来,那个傍晚詹姆士骑着自行车赶去,这些情况都是他亲口告诉我的。他到了小树林,见到萨尔特尔后,说他的母亲非常想念他,并会在荒原上等着他。只要孩子半夜赶到小树林,就会有个骑马的人带他去见他的母亲,小家伙就这样被骗了。孩子准时赴约,见到了鲁宾这个恶棍,接着他上了马,两人便一起出发,却没想到当时后面还有人追赶,詹姆士也是昨天才听说,黑斯用棍子打伤了前来追赶的人,这个不幸的可怜人因为伤势太重死去了。接着鲁宾带着萨尔特尔来到了自己的旅馆,把孩子关到了楼上的屋内,鲁宾太太在照顾他,这位太太是个好女人,可是什么都得听她可怕的丈夫的。福尔摩斯先生,两天前我第一次见到你时,我知道的也不比你多,要是你问我为什么詹姆士要这样说。我也只能这样讲,詹姆士对我小儿子的敌视和憎恨,很多都没有办法解释。他自认为应该是我财产的唯一继承人,并且他十分痛恨让他得不到继承权的法律,以及他十分明确地要求我违背法律规定,因为他觉得我有权如此,他想方设法地想取消萨尔特尔的继承权,还在我的遗嘱上表明所有产业都归他。我很明白,我不会让警察来处置他的,他一定会用这个来要挟我,但是实际上他没有,我是说,事情发展得太快了,他的计划根本来不及实现。对他根本性的打击是你发现的德语教师的尸体,当詹姆士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十分惊慌,昨晚我们俩正在这间书房的时候,贺克斯塔布尔博士的电报就发了过来。当时詹姆士非常悲痛和惊惶,我本来就有所怀疑,一下子就更加确信了。于是我开始谴责他,他通通都跟我做了坦白,又苦苦哀求我再保留三天的秘密,好让他的同谋,那个残忍的罪犯能够逃命。面对他的苦求,我让步了,我总是这样纵容他。他便立刻奔赴旅馆警告鲁宾,并且给了他逃跑的路费。我白天到那个旅馆去的话,肯定会引来流言蜚语,所以一到晚上,我就赶紧去探望我的小儿子。见到他一切都好好的,只是亲眼见到恶行至今惊魂未定。虽然违背我的想法,但是为了遵守诺言,我还是答应把孩子再留三天,让鲁宾太太好好照顾。因为很显然,如果孩子找到了,警察询问起来的时候是不可能不问罪犯是谁的,而且我也相当明白,杀人犯出现了必定会揪出可怜的詹姆士。所以,福尔摩斯先生,你要我告诉你一切,我信任你,现在我所有说的话,都是毫无保留的,请问你是不是对我也毫无保留呢?福尔摩斯答道:“当然是这样,公爵。但是首先我必须说明,在法律上您站不住脚,您纵容了身负重罪的杀人犯,还协助他逃跑,我很合理地可以怀疑,王尔德提供的路费应该就是从您这儿拿的。”公爵点头承认了这一点。“这件事情非常严重,但是在我看来,更加不可原谅的是您对您幼小的儿子,居然还把他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三天。”“他们的保证非常郑重。”“保证算什么?对于这帮恶徒来说,说什么都没用。您根本不能够保证孩子不会再度被拐走!为了纵容您犯罪的大儿子,您就让您可怜的小儿子陷身于险境,这也太不公平了!”高傲的公爵显然从没有在自己的府邸内受到这样的指责,从高高的额头到下巴,他整张脸都涨得通红,但是良知使他一言不发。“我会帮您想办法,但是还有一个条件,您唤来您的佣人,可是却要听从我的命令。”公爵一言不发地按动电铃,进来一个仆人。福尔摩斯说:“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的小主人已经找到了,现在公爵希望你能够马上驾车到‘斗鸡’旅馆接回你的小少爷。”仆人兴高采烈地离开后,福尔摩斯接着说:“既然以后的事情我们已经差不多把握了,那么过去的事就不用过分追究。我不是官方代表,只要我觉得伸张了正义,那么也没必要说出所有我知道的事情。鲁宾那个恶棍我无话可说,让他下地狱吧!我不会为他掉一滴眼泪,我不知道他在庭审上会透露什么,但是很显然公爵您有能力让他闭嘴。就警察看来,绑架孩子就是为了赎金。要是他们觉得这样没问题,我也不会去多加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