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不是被箭所伤,但毕竟是出了人命,亲王看台外立刻聚集了一帮人,大都是那些皇亲国戚。
身为王爷,地位崇高,对于卑下之人的生死视如草芥,自然不放在眼里,然如今发生事情的是宁亲王府上的,便不是那么轻易能解决的了。尤其看到已入皇家名牒的宁王妃,如今竟然跪坐在地上,怀中抱着一个护卫,一个除了自己夫君以外的男人,众人心中不由疑猜,或是私下议论纷纷。
应宁王最后看了皇甫贤离开的方向一眼,便重新策马驱往看台。
下了马,应宁王将缰绳随意一扔,便往里走去。
“宁亲王来了。”有人低声说了声。
应宁王抬眸朝那些向他看来的人扫了一眼,带着明显的不耐和冷意。他的表情不若平日里的闲散适意,微微凝重的表情让人生出一股惧意。
“七弟,方才那箭......”五王爷从人群后面走上前来,手中还握着那柄长弓,面上带着歉意,似乎想向应宁王解释。
应宁王眉宇轻蹙,他挥了挥手,说道:“五哥不用解释,我心中有数。这里的事情有我解决,你们也不用都围在这里了。”
早已习惯了应宁王倨傲的态度,大家都没有说什么,而且他没有怪罪自然好,毕竟谁也不想惹恼了应正帝最疼爱的弟弟。虽其他几个王爷与他们血脉中都流着相同的血,但总归亲疏有别,若应宁王真要追究什么,怕也不好解决。
人群渐渐散去,应宁王的随身护卫鲜于也走到应宁王身旁,“爷。”
一边往看台走去,应宁王一边问道:“传唤御医了吗?”
“已经派人去叫了。”
应宁王点点头,又道:“你先去禀告皇上,就说本王先处理好这边的事情,稍待即往。”
“是。”
......
从一侧的木梯拾阶而上,应宁王走进亲王家眷看台。看到若馨脸上从未有过的惊惶神色,还有一串串簌簌而下的泪水,他稍稍怔了一下,顿了一顿,便走到若馨身旁,撩袍蹲下,叫了声,“阿离。”
若馨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始终将头抵靠在白容的额间。
他擅长哄女人,逗得那些女子心花怒放,却当真不知如何安慰人。看着整个人沉如死水的若馨,应宁王沉默了许久,平日里舌灿莲花,如今要以真心抚慰,他却生疏的很,静默了半晌,只说了句,“你先别慌,御医马上就来。”
御医来了又有何用,如今白容呼吸脉象全无,他们要如何救?
心中悲痛,若馨咬住下唇,眼中一滴滴泪水落在白容死灰的脸上。
突然,压在他脉门的手察觉到一丝虚弱的脉象。
虽然轻且浮,确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猛的抬起头,错愕流露在脸上,若馨力持镇定,屏住呼吸,再次细心诊脉确认,而后又忙不迭将手探向白容的鼻下,泪水尤挂面颊,若馨脸上又惊又喜。
白容还有呼吸。
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白容慢慢睁开了眼睛。
“白容!”若馨捧住白容的面颊,欣喜若狂,“你没事就好,你刚才到底怎么了,突然没有了心跳呼吸......白容,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若馨语无伦次地说着,止住的眼泪再次若下,视线却始终不离白容的面庞。
白容动了动,勉强撑着手臂抬起身子,若馨忙伸手扶他坐起。
白容喘着气,他按着胸口,静静地看着若馨第二次因他而落泪的面庞,突然伸手将若馨的身体纳入怀中。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大胆,主动对若馨做出如此亲昵的动作,他笨拙地轻拍着若馨的脊背,开口道:“姑娘不怕,白容没事。”
若馨咬住下唇,牵起嘴角,点点头,“嗯。”
温热的液体浸透布料渗透进肩膀,熨烫着他的皮肤,仿佛是若馨对他的感情的传递。环在若馨身后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他低声道:“白容不能离开。”
他的呼吸喷在若馨的侧脸上,没有丝毫的温度,仿佛一个逐渐流失生命的人在慢慢失去最后的体温。
察觉白容的异样,若馨扶着白容的肩膀分离了两人的距离。
不对,白容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悲伤,仿佛在做最后的诀别,那坚定的守护眸光却依旧明亮,仿佛到死也不会熄灭。
若馨掩住心中惊恐的猜想,开口问道:“白容,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还看不出来吗?他已是回光返照。”平淡漠然的话语传入耳畔,若馨蓦然回头,看到白若因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白衣如羽、雾鬓翩然,白若因比一个月前看到时似乎又改变了些许,更美了,只是那张绝艳的容颜依旧清冷如冰。
她慢慢地走到若馨身旁,垂眸注视着白容,淡淡道:“本以为他只能支持十天,能拖至今日,也属奇迹。”
若馨胸口一震,看向白若因,焦急地问道:“什么支持十日?”
白若因将视线从见到她时便散发出戒备之意的白容转到若馨面上,平静地说道:“你应知他之所以能死而复生,是因我体内一魂为他牵引聚魄,当初为救醒他,我以血入药,如今他与我牵成血链,若离我身旁,不出十日,必死无疑,然当日他坚持要回到你身边,我便也没有阻拦,如今时限已到,能多出半月之期,他已该庆幸了。”
心中震撼,若馨惊愕地回头看着白容,白容面上却依旧没有丝毫后悔之意,只是坚定地看着她。
傻瓜,真的是傻瓜。
若馨深吸一口气,重新望向表情平静的白若因,说道:“大祭司,你既然知道因由,定有救他之法。”
白容咬牙,“姑娘,白容绝不去他人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