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不是?”
一听左龙渊将错误怪罪到自己身上,伊薇煞白了脸色气到哽咽,“左龙渊你太没良心!我再不要你了,休书是早已刻好,今朝总算派上用场了,我们就此离了便是,从今往后你与黎媚也好,与冷菲娥也罢,我是再不来管你、再不会为你伤心难过了!”言毕起身下榻,冲到门口拉开房门,非要撵左龙渊出去,“你走,别来烦我……”
左龙渊立在房内,并不举步,只定定看她,深眸悲凉。
左凤却先急了,厉呼道:“六哥六嫂你们是怎么回事,怎一见面就是水火不容的争执?——六哥你来不正是安慰嫂子的嘛,还说那般果断绝情的话——嫂子你又何必耿耿于怀过去的伤痛,明知六哥爱你极深,何必要吵吵嚷嚷恩断义绝,绝了你们的后路?”
“哪里还来的后路?”伊薇哭,饮泣哽咽:“我与他,人生观爱情观不同,终不是走到一起的人。”
左凤一愣,正待问一番何谓“人生观爱情观”,屋外却突然传来管事太监的虔诚呼声:“太后驾到!”
随即是一串施施然的脚步,黎媚直直往伊薇闺房里来:“看穷雁在金晖殿陪着龙轩雪儿,本宫就来这边看看,六王妃的身子可好得如何了?”远远望见伊薇站在门口,黎媚只当是她倚栏照日,于是媚笑着走近,却赫然瞧见屋内的左龙渊,霎时愣在原地,面色窘然,凤眸里淌过一抹不经意的爱恨纠结,诚然此番,嫉恨是占了上风,“哼,六王爷也在呢?”
自上回在西殿挨了左龙渊一巴掌后,这几日黎媚与他一见面就成了凝固在寒霜里的两尊冰雕:左龙渊是冷漠绝情惯了的,黎媚则是赌气在心,心有不甘,每每为了左龙轩的婚事要与他交流,面对面之际也是托身边人传话,恍然有语言障碍而需要翻译般,一来二去,寒霜更寒,左龙渊丝毫不在意,黎媚却怨恨更甚,眼下看到他来探望楚伊薇,心头怒火,自然是烈烈燃起了。
只是稍稍察言观色一番就可以看出:这屋子里,将将才休止了争执。
正在尴尬之际,左凤讥诮地叹了句:“太后来得真不是时候,眼下我哥哥嫂子正在疗伤,您老还是别打扰人一对鸳鸯的好,我陪你去御花园走走吧?”
黎媚却不领情,收敛了因见到左龙渊而充斥心田的幽怨愁恨,只媚笑嫣然地望了眼伊薇,出语是笑里透出的无尽狠辣:“本宫从不是棒打鸳鸯之狠心人,只是眼下看来,六王妃与王爷着实是尽了缘分,不如趁早结果、各自相安了好!尤为可喜的是:穷雁竟看上了伊薇的绝色,起了誓死与她白首偕老的痴心,依本宫说,不如趁着皇上大婚,也一并筹办了你两的姻缘,我也好早一日唤你一声‘弟妹’如何?”
这话一出,左凤惊得瞠目结舌,忐忑求助向一旁的左龙渊,然而当事人左龙渊却似听而未闻,只将深邃英眸望向伊薇。
伊薇并不正视他,却一把挽过黎媚臂弯,这一反常的亲昵动作亦让黎媚在刹那间怔了一怔不知所以,伊薇却只兀自笑得雀跃:“太后姐姐有这个心,我真不知如何感谢,且请上座,让我敬您一杯可好?”
黎媚大怔,虽知伊薇拿她没辙,然其内心必然是对自己恨到骨子里的,眼下竟如此殷勤,委实叫人摸不着头脑,尤其是一旁的左龙渊更是不动声色,正眼未瞧自己一眼,表情仍自波澜不惊,尽似个冷眼旁观的无事人。
于是黎媚踌躇在椅子前不敢坐,伊薇于她身后小心翼翼地整了整坐垫,柔声问道:“太后怎不坐?”言毕举手搀扶,动作轻缓,轻重到位,殷勤百般才服侍了黎媚安稳坐下,随后缓步迈向内厅,“太后稍等,待弟妹泡了普洱恭敬奉上。”
黎媚凤眸微眯,心有困惑而颇感忐忑,抬眼望向左龙渊,他只站着,眸光淡漠,俊颜无痕,俨然已神游太虚去了,而左凤倒和自己一样,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巴巴往里瞅着,半晌才见伊薇端了热茶出来,小心递到黎媚面前,恭恭敬敬半跪下身:“这是穷雁素日里极爱的普洱,请太后细细品尝,权作是伊薇谢太后的恩典。”
黎媚看了眼白玉杯碟里热气氤氲的普洱茶,一时间不知是接还是不接,若是往日,伊薇的横眉冷对她自有拒绝甚至教训的理,可是今朝,这素来为自己不看好的下贱女子,端茶递水竟比一般的大家闺秀还要虔诚有礼,委实让黎媚心有芥蒂,何况自己曾多次下毒害她,这一杯她敬上的茶里,没有理由叫黎媚相信她不曾下了更猛的毒。
见黎媚半天不接,伊薇抬头,起身,笑靥妖娆:“太后是不给弟妹面子……还是担心弟妹下毒害您呀?”
黎媚怔忪,细看伊薇娇笑莞尔,竟比任何女子都要妩媚,一双翦瞳如出水芙蓉,熠熠闪烁千姿百媚,绯红唇瓣贝齿微露,落落大方中又不失雍容华贵,若不是平日里粗鄙惯了的,这等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真真才是沉鱼落雁之姿,花容月貌之色。
只是眼下,她的笑里究竟藏了何等深意,黎媚竟然看不懂,何况她出语利落直接,竟让自己懵了:“呵呵,弟妹说的哪里话,本宫只是……”
“怕烫?”伊薇接了她的犹豫,巧笑反问道,“那我给你吹吹?”言毕垂首吐气如兰,将一碗清茶吹出妖娆雾气,雾气弥散于倾城容颜之上,更添一代绝华,难怪勾得左龙渊和黎穷雁这般痴迷,这女子,委实祸水!念及此,黎媚冷言打断道:“不必再吹了。”
“那太后为何不肯喝下?”伊薇抬眸,媚笑反问,“太后不喝,便是不愿受了弟妹这一杯茶,便是不愿弟妹许身穷雁,叫弟妹一片痴情堪堪何往?”
“本宫不是这个意思!”一听伊薇有心“许身”黎穷雁,黎媚急忙改口,“只是本宫素来不喝别家的茶,哪怕是自己的弟弟,你要敬茶,不如择日到我西殿去,我那里自有上等的龙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