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龙渊无视黎媚凤眸中一闪而过的仓皇窘迫,搂紧伊薇径自转身扬长而去,空留那一屋子的妃嫔倍觉无趣得大眼瞪小眼,时不时偷瞄几眼愤懑的黎媚,倾听几声里头惨烈的**,不久便纷纷作鸟兽散去;看清局势的人在心底窃窃唏嘘着,没看清的只当是白白跑了一趟甚无热闹可看,自然,这是些头脑愚钝的人,而素来被认为最没头脑的楚伊薇,却在与左龙渊独行于幽深庭院之际,郁郁嘀咕了句:“我总觉得这次我是逃不了了,倒不是要为毒害曼莹负责,而是要为黎媚背黑锅。”
“哦,何以见得?”左龙渊饶有兴味地望着她,暗忖这丫头开窍了。
“你不觉得,你越跟黎媚示意你有多爱曼莹,曼莹在黎媚的妖爪下就越发活不成了嘛?”伊薇抬眼,额头热热的,里头却是凉凉的。
左龙渊失笑:“这至少说明,两日来我冷落你,还是很见效的。”
“把我冷落了,把曼莹杀了,把黎媚惹恼了,你倒是快活了?”伊薇愤愤嗫嚅着,暗忖左龙渊这颗黑心,谋害起人来怎么跟小屁孩玩过家家一般荒谬又惬意呢!
然而左龙渊英眉微皱,老大不爽快地摇了摇头,大掌抚上伊薇滚烫的脸颊,故作冷淡的深眸于不经意间淌出心疼:“才一晚上没有同床共枕,某个不争气的小丫头就把自己搞得这般可怜,叫我哪里快活了?”
这话伊薇不爱听,推开左龙渊,憋屈怨愤道:“不用你可怜我!你滚你滚……”
“别给我撒泼,老实点跟上,要不然扛走!”左龙渊顺着她的力道松开怀抱,再不逼近去重新搂紧她,只径自往前大步离去,还冷冷抛下狠话,决绝到头也不回。
伊薇心碎了,哪里来的这般无情暴怒龙?却于不经意间抬眼,赫然瞧见远远站在东宫和西宫之间天桥上的黎媚,顿时心下了然,默默跟上左龙渊,一脸的垂头丧气,就像个被丢弃的玩偶。
彼时黎媚将将从龙泽殿出来,预备从横卧于两宫的天桥之上直接回了西殿,因途中望见左龙渊和伊薇一对,便驻足看了几眼,正巧撞见左龙渊甩了伊薇扬长而去,于是心头愤懑莫名消去一半,才满足地走了。
自然,黎媚这好巧不巧的撞见,全凭着左龙渊敏锐的听力,伊薇虽然知道这是左龙渊的故意之举,然而就像个小屁孩一般跟在他身后,委实窝囊郁郁得很。
好在途径泛花宫的时候,左龙渊就准了她先进去歇着,乖乖坐等自己将药取来,然而伊薇如何也想不到,左龙渊一去良久,而那一剂药,竟是从宫外请来的孔鹊神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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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
伊薇惊喜之下欢欢扑了上去,却不慎一头栽倒在地,明明头重脚轻还逞强着狂奔,结果一奔就给孔鹊老人行了个大礼。
“草民惶恐,王妃快快请起!”在宫外,孔老多以外公自居,是以对伊薇爱护大于恭敬,然眼下是在宫内,太后眼皮子底下人多口杂,孔鹊唯恐因为自己的无礼而犯了大忌,自己受罚不说,还要连累伊薇,所以此刻见着伊薇拜倒下去,便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伊薇叫苦连天地趴在地上,眼里包了一包泪,水汪汪地看着孔鹊老人,凄凄哭道:“外公……是您让我惶恐了……”
孔鹊老人惴惴茫然地回看伊薇,显然尚未认清眼下局势,愈发不敢起来,伊薇汗颜到无语,好在左龙渊及时近身一把将她拎起,虽说是被拎起,力道却用得极准,伊薇倒不觉得疼,轻松起身后又被顺势按到了椅子上,同时得来左龙渊的阴沉责怨:“要是把龙儿摔没了,小心我不饶你。”
伊薇抖了一抖,愤愤嘀咕着:“也不知道有是没有……”
左龙渊不理她,径自扶起孔鹊,宽慰道:“这里没有别人,随意就好。”
孔鹊这才安了心,讪讪点头,却也不无困惑:“却不知王爷急招老夫前来所为何事?”
问起这,左龙渊突然低笑,看得伊薇愈发愤愤,孔鹊愈发迷惘,待他窃笑够了,才见他收敛放浪洒脱,指着伊薇正色道:“替本王看一看,这女人怀了几个。”
这话一出,伊薇当即从椅子上摔了下来,若不是左龙渊出手迅速稳稳扶住,只怕十条小龙也要被她摔光,然而左龙渊的话也委实雷人,孔鹊老人又不是天机法眼,哪能像二十一世纪的高端设备,轻轻一扫五个八个、是男是女一目了然,诚然,孔鹊虽被吓得不轻,然更多的却是喜悦,望着伊薇的目光俨然看到了儿孙满堂的强大阵容,便再不迟疑,坐到伊薇对面为她把了把脉。
“如何?”孔鹊老人的手将将触及伊薇手腕,左龙渊便脱口问道,委实将“神医”两个字当成了“神仙”,自然,这也充分暴露了左龙渊的急切和兴奋,只是被他统统潜藏在那张沉稳冷峻的摄魂英容底下,委实不轻易流淌。
伊薇也急,一双如水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孔鹊老人,直到见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慢慢加深了笑容,小心脏愈发跳得激动,几次忍不住开口追问,唯恐他笑着拂拂白须道出一句:“你们两个糊涂虫,搞错啦!”然而,伊薇竖起耳朵分明听到的声音是:“恭喜王爷,王妃有喜了!”
“外公你说什么?外公你再说一遍!”唯恐自己听错了,伊薇急急追问,声音几欲哽咽。
孔鹊却兀自笑得合不拢嘴,压根回答不了伊薇,起身走去书案准备开几张安胎药方,至于她的高烧,因着怀孕的喜事便不再多作责怨,只是在方子内多添了几剂清热退烧的良药。
而伊薇身后的左龙渊则一把将之搂进怀里,抱得紧紧。
伊薇突然就此哭了,哭得一点也不淑女,哇哇呀呀嚎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尽往左龙渊衣袖上蹭,而左龙渊也由着她蹭,心头何尝不是百感交集,在这个非常时期,打盹成瘾的老天爷却送来这么一份大礼,他虽然招架得淡定,内心的感慨亦是波澜起伏:这个女人的过去他不管,但她的现在与将来,注定是自己痴恋的唯一了,眼下合着她腹中的骨肉,余生拼劲所有也要誓死保护,保护并且爱着,此生不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