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逃避就能放下一切,却没想到真正放下一切,却是再回到王府以后。秦城这个地方她有机会就会离开,但是不代表她柳妙儿会害怕这个地方的任何人。最初怀着一种逃避的心思,因为心中有愧,因为自己原本就不是柳妙儿所以觉着伤了柳员外的心,欺骗了元邵的感情,可事情到了这一步她愕然发现,其实他们都知道真相,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
被欺骗的人,一直都是她!
一个是她从一见面可依赖非常的爹,一个是她爱过的人,可两个人啊,居然都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做了一场戏,把她耍的团团转。
可她能怪他们吗?不能,因为自己是个奸细,因为自己的存在对他们来说就是威胁。所以柳妙儿觉的他们这么做无可厚非,可她还是忍不住的想恨。恨自己太天真,白白的付出了感情,白白的担了那么多罪!
如此一来,她那一丝毫愧疚感都没有了,因为她不是水玲珑,因为骗人的是柳员外和元邵,而不是她柳妙儿。
她其实很想哭的,可不知为何在那如意楼的老鸨的尸体被清理掉的时候,她一滴眼泪也没有。不知是不是那软骨散的作用,让她现在连哭泣的力量都没有了。
一抬眼,入目是景物依旧的锦园,波光粼粼的小明湖上倒影着一弯明月,白白的,凉凉的,带着清凉的美。
元邵,你够聪明,也够狠!
可我也不是那任人摆布的人,既然回到王府,那么在我找到路子离开王府之前,这王妃之位,我会坐的很舒服。
是吗?月璟。
柳妙儿低头,眼中闪过邪气,月璟怔了怔,突然间有些明白了她在想什么,也跟着点了点头。
元邵,将本公子和妞带回汝南王府,会是你汝南王府的一场劫难!看来本公子需要在离开秦城之前,给你汝南王府留下些礼物了。
说完,两个人都笑了,眼见着天色晚了,柳妙儿却叫来了锦园的侍卫,吩咐说自己饿了,让厨房做一桌菜来。
王妃突然回来的消息因为柳妙儿要吃饭在短时间内传遍了汝南王府,太妃和陈琳琅顿时从佛堂的蒲团上站了起来直奔锦园而来,可当两个人来了锦园之后,柳妙儿却带着月璟连同几个侍卫大摇大摆的出了王府,说是要凑热闹去看花灯。
太妃和陈琳琅扑了个空,锦园依旧不让她们踏入半步。两个女人在阴影中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待再次见到柳妙儿,已经是第二日。
这一晚,元邵没有回来,倒是柳妙儿又是吃饭又是看花灯又是沐浴的折腾了一大半个晚上,锦园的侍卫早已身经百战不惧这些,可柳妙儿的一席话却让他们叫苦不迭。
“记着若是王爷回来,不要让他进门。”
哪儿有王妃将王爷拒之门外的!
侍卫们可不敢遵从柳妙儿的命令,也幸好这一晚元邵没有回来。
上元节的夜晚,柳妙儿到过的十分舒服,一觉睡到午时起来,却听说太妃和侧妃都曾来看过她,一听到这两个女人,柳妙儿突然就觉的自己既然回来了不去打声招呼也不行,所以用了午膳后就带着月璟,先行去了太妃的静心园。
静心园内充斥着香烛的味道,不曾来过这里的月璟乍一踏入还以为进入了灵堂,仔细一看才发现这静心园中有一个小佛堂,佛堂中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慈爱的脸被香烛的青烟遮盖,越发高深莫测起来。
太妃跪在蒲团上潜心向佛,柳妙儿和月璟这两个鬼魂却看着那观世音菩萨,微微一笑。
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你若能看见这时间的愁苦,那么就请你保佑我们这两个孤魂野鬼,能够全身而退。
太妃身边的喜公公在太妃身边说了一声王妃来了,太妃却无动于衷,以一种虔诚的信徒的模样跪在蒲团上,等手中的佛珠在指间转了一团,那插在香炉中的熏香落下一截子燃尽的香灰后,太妃这才睁眼了眼睛,起身看向了柳妙儿。
太妃的眼神,依旧犀利而阴沉,带着一个沉浮深宫的女人特有的谋算心机。柳妙儿抱着月璟看着太妃,这一次实实在在的,行了一个大礼。
“臣妾前来给太妃请安。”
这一次,柳妙儿穿着王妃的正装,显得雍容华贵,薄粉淡施,丹唇轻点一抹胭脂,显得端庄大气却不失年轻女人的妩媚动人。只是柳妙儿的眼神变了,没有不可一世,没有狂傲蛮横,也没有深沉,没有算计和灵慧。她只是很平静的,很恬淡,宛如皇室贵族培养的大家闺秀,高贵而端庄。
这就是一个王妃该有的气质!
可太妃眼皮却不可抑制的跳了跳,她着实被吓了一跳,因为柳妙儿现在的气息变化的太大,这种感觉不是故作镇定的伪装,而是柳妙儿真的变了。
变的越加不可捉摸!
意识到这一点,这位向来自认心计深沉的女人居然被震慑了。可太妃终究是太妃,太妃的震惊只是一瞬间,很快便按拍柳妙儿入座,安排下人沏茶,一双眼睛看向了柳妙儿怀里的月璟。
月璟被她这么一看,顿时很不舒服的哭了!哭声嘹亮让太妃脸色一白,柳妙儿却笑了笑急忙赔罪:“太妃,这孩子有些怕生,所以惊了太妃臣妾领罪。”
柳妙儿一面安抚着怀里装哭的月璟,一面还不忘欠身请罪。孩子不喜欢她能怪谁,所以太妃也只能虚扶一把让柳妙儿先起来,下了罗汉床来看了看自己的小孙子。
可她一走进,月璟就哭的越发厉害了,太妃的脸色有些发青,眼神冷了下来,这一下,月璟哭的更凶了。
柳妙儿脸色一白,急忙把月璟抱过来不住地哄着。可月璟实在是哭的厉害了,柳妙儿哄他不住,只得想太妃欠了身请求离开。
太妃面色阴沉,没想到不过是一个不足一周岁的孩子居然不给她留几分薄面。看着柳妙儿抱着孩子一脸不好意思,太妃冷哼了一声,甩袖坐回了罗汉床上。
“王妃,看来这孩子还需要好生教导。这哭得太凶了,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太妃本不是易怒之人,可被一个孩子如此嫌弃还是头一次,心头的邪火压不住,这说出的话来就带着几分恨意。袖口的一朵怒放的牡丹花,似乎也因怒火也耀眼了起来。
柳妙儿一愣,没想到月璟这点小把戏还能让太妃如此生气。眼瞅见太妃确实生气了,低身虚心应承道:“臣妾谨遵太后教训,一定好生管教璟儿。”
柳妙儿态度十分良好,可月璟的哭声却不见停,太妃双眼微眯,看了一眼柳妙儿怀里的月璟,不知想到了什么,怒火渐渐地降了下来。
静心园的炭火不足以驱散大堂内的寒气,太妃穿着貂皮袍子也觉的有些冷了。可一看柳妙儿一身简单的狐裘长袍,外加与狐尾围脖,丝毫不见冷。而她怀中的襁褓也是用上好的白狐狸的皮毛做成,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千金难求。
看来元邵为了这孩子,费了大功夫?
太妃虽知道柳妙儿住在林府,却不知林府真正的主人是元晟,所以也不知这狐皮乃是皇宫内院的东西。只道是元邵找到了柳妙儿和月璟,赏了他们这些东西。
看着柳妙儿这冒牌的王妃穿的比自己这太妃还华贵,太妃不由得露出一冷笑来:“管教?王妃忙着处理王府的事物,如何管教。不过本宫身边的苏妈妈在这方面倒是可以为王妃出力。王妃刚回来,王府的事相比还有许多要处理,不若小世子就交给我这个祖母来管教,或许能让他懂些规矩。”
太妃这段时间不遗余力的追杀柳妙儿,为的就是她手中的孩子。有了汝南王府的嫡子,她也就不用再担心赵家在这即将变天的大夏王朝沉寂下去。
她曾发过誓,要让赵家因为她繁荣一时。她在宫中臣服几十年,看透了这大夏的势力范围,所以她知道,只有元邵,才能保证赵家的地位。
太妃的算盘打的噼里啪啦的响,可柳妙儿却摇头道:“谢太妃好意,只是臣妾离不开孩子,孩子也怕生的很。所以还请太妃原谅臣妾不能让太妃与孙子同住。”
柳妙儿的语气一就恭敬,可态度却十分强硬。月璟如今是他的命根子,她一个时辰不见了就会心慌,更不用说将他留在静心园让太妃照顾。
柳妙儿的态度太妃早已料到,所以她也不生气,一双杏核眼扫过月璟时带着奇怪的神色,然后佯装累了,说让柳妙儿先行下去。
柳妙儿原本就是本着无聊过来走走,顺便看看太妃还有没有心思追杀自己,现下她基本情况已经掌握,那么下一个地方,就因该是陈琳琅的琳琅院了。
柳妙儿离开,一身狐皮袍子衬着背影雍容华贵,秦城的雪未化,白茫茫的一片,很快的与柳妙儿的白狐狸袍子融为一体。太妃看见柳妙儿走远,突然间心头升起一股奇怪的失落感。可她却闭上了眼睛,打了手势让人关上了门。
“太妃,我们的刺杀是否继续?”喜公公看着柳妙儿离去,堆在脸上的假笑就撤了下来。
“杀!但是小世子必须活。如今本宫能做的,就是取了柳妙儿的性命,将小世子带过来抚养。”太妃斜靠在罗汉床上,一旁的苏妈妈急忙加了一件暖跑盖上。她皱纹横生的脸十分平静,似乎杀一个人对这位老妇人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喜公公垂眸退下,静心园没了月璟的哭声就此安静了,只是柳妙儿噙着笑容的脸,却出现在了陈琳琅的琳琅院。
看着那当初离开王府的地方,地面上月如钩的血迹早已消失,柳妙儿站在琳琅元前,似乎以前的一切又重新在眼前复活。她本以为她记忆中关于那天的事已经淡忘,可来到这里她才明白,有些东西一旦有了,要抹掉痕迹,谈何容易。
一如她和太妃的仇恨,一如她害死了陈琳琅的孩子的事。
太妃和陈琳琅吗?
这王府的两个女人,她一个都不能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