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希暮的念头转动,又觉得白希云不是一个会信口雌黄的人,他既然说的出下毒的事,那就必然是有此事的,何况若没有此事,老太君与张氏也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反应和表情。
这么说,二哥真的是中了毒,才导致身子一直都没有好起来?
白希暮惊魂不定的望着白希云,在看脸色苍白面目狰狞的母亲,只觉得若是真的有那件事,可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他心中既妒忌又敬佩的二哥,竟自小到大就没有得到过父母的宠爱,甚至还被下毒先写被毒死。
他心里因为二哥娶得娇妻而无限放大的妒恨,在这一刻竟消失了一半。
只是,为何父母会不爱子,且还要杀子呢?
白希暮陷入了猜度中。
白希暮沉思的神色,结落入齐妙眼中。
而白希云这会子正享受着威压这些人的快意,仿佛前世今生压迫在心里的那些不平忿恨,都一遭倾泻而出。
“老太君怎么不言语?是不是嫌孙儿说的不对?还是说,您有更好的法子怎么惩罚这些不孝子孙?不如您说来我听一听,咱们一同研究着去做,说不得就能做的更好,将那些不孝子灭的更彻底呢。您说呢?”
“孽障,要说惩治不孝子,第一个就是你首当其冲,你还要在这里充好人,你也配?!你如今身子稍好了一些就回府来欺负重病的祖母,对你母亲也出言不逊,我白家没有你这样的不肖子孙,你给我滚,滚!”老太君指着门前怒吼,指尖颤抖,姚妈妈见状忙到近前来搀扶。
“老太君,您息怒啊。您的身子要紧,可不要在动怒了。这些日子又是针灸又是吃药的,可才好了一些……”
后头的话还没说完,老太君就推开了姚妈妈。
“不说针灸还好,说起针灸,我倒是要问问齐氏。”愤怒等着齐妙:“你到底是给你公爹下了什么蛊,将人迷的七晕八素的不说,怎么去了一趟回来就弄成了现在这样口不能言手不能动的,你就不怕你这般谋害长辈要遭报应?!”
“该招报应也是你们,还轮不到妙儿。”白希云冷淡的扬眉:“你们做过多少亏心事,心里最清楚,你们只想着自己如何,却不管不顾他人的死活,就连子墨都被你们牺牲在内,这会子还好意思跟我跟前来充慈母孝子,老太君,您不觉得这样很可笑吗?”
说到此处,白希云凑近老太君跟前,压低了声音道:“您真的觉得您当年所作所为的那些事,没有人知道吗?您谋害祖父的子嗣,真的就做的干净利落吗?恐怕只有您心里这么认为吧。”
白希云心上老太君眼中瞬息万变的神色,恐惧的情绪仿若奔泻的瀑布一般顷刻间就将心填满,冰冷的感觉流窜四肢百骸,让老太君浑身颤抖,不知该如何是好。
当年的事,怎么又被翻出来。
她手里不是没有沾过血的。她甚至还记得亲手掐死那个孩子时,孩子正大双眼迷茫、惊恐又绝望的眼神。
老太君浑身一抖,满身鸡皮战粟,“你走开,走开!你这个逆子,孽障,挨千刀的不孝子孙!白家没有你这样的孽障,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立即去死……”
老太君吼的声嘶力竭,形若癫狂,仿佛竭尽全力的吼叫出来,就能让白希云离开她面前圆圆的,就能将那些肮脏阴暗的记忆从脑海深处清除干净。
而无论怎么敢,一旦记忆从角落里被挖掘出来,那双当年曾经造成她梦魇的绝望黑瞳,就如同被人有意的潜入了她记忆力,如何都拔除不去,她甩着头,捂着耳朵,不想去看这一切,恐惧却是深深的渗入了骨髓无法除却。
“老太君,您这是怎么了啊!您,您千万别想那些,那人都已经死了多年了,他可不会来的!”
“不,不,那些人找来了,你们快,快替我赶走他们,替我请法师,请仙姑来!快啊!”老太君满脸涕泪纵横,推姚妈妈,又丢枕头去砸张氏。
众人早已经看的目瞪口呆。老太君在他们的印象之中,就是一个足智多谋的老狐狸,铁石心肠心狠手辣是她的特点。如今她却是这样癫狂模样,白希云对她到底说了什么,就将人刺激成这样了?
因为白希云有些话压低了声音叫人听不真气额,有些话更是直接凑在老太君身边说的,是以大家都不明白,除了齐妙。
齐妙拉着白希云的手摇了摇。如今这里乱作一团,又是要请仙姑,又是要做法的,留在这里不是只等着叫人栽赃泼脏水么,还不如这会子走开。
白希云领会她的意思,便拉着她的手往外头去走去,路过面色苍白的张氏跟前时候停下脚步,低声道:“母亲大人?哈,您是不是也有一些心中暗藏的罪恶,比如说您的乳母王嬷嬷?还是说,另有其人?”
“你到底想做什么!”张氏想要大吼,可是说出的话却落在喉间,低沉中带有颤抖,似三九天里只穿了单衣站在雪地里,后槽牙都在打颤。
“我不想做什么,我只是想看,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我一点点都看着呢。哈!”白希云嘲讽的笑了一声,便拉着齐妙的手道:“走,咱们去给父亲请安。”
“嗯。”齐妙乖巧的点头,在心里默默地为白希云点赞。
今日气场全开的他,骄傲的仿若王者,冷淡的犹如冰霜,每一句直戳心窝子的话都戳在人心底里黑暗的角落,加之他有意的气势压迫,虽然今天没有动手伤人,也没说出一句脏话,可是这般模样着实是勾出了人心底里最深层的懊丧、畏惧,后悔等等所有的负面情绪。
兵不血刃攻心一计,比直接动起手来刀兵相向要高端的多了。
屋内乱作一团时,白希暮强忍着大腿和臀部的伤势快步追了上来。
“二哥,二嫂,请留步。”
白希云拉着齐妙站定,在代步用的小轿子旁悠然立着,男的俊逸矜贵,女的娇柔妍丽看,如何看都是画中走出来的那般精致。
那画面当真是美的叫人不忍移母。
白希暮抿着唇上前来,“二哥,二嫂。”
“怎么,子墨还有话说?”白希云极有耐心的问。
白希暮摇摇头,犹豫之下又道:“二哥仿佛是知道了一些什么,再或者是这些日子出去,听到了什么不堪入耳的传言,不论听了什么,您都不该往心里去,您不要忘记自己好歹也是白家子孙,要为了家族的兴旺而着想,不能盲目的说话做事。”
白希云听了他一番说教,心中并无怒气,只是觉得又好笑又可悲。
若不是有那样极品的父母和奇葩的祖母,前世的白希暮说不定也做不出霸占嫂子的事来。白希暮到底是满腹诗书,有道德底线的。
而且现在的白希云有了重获至今的经历,除了抹不掉的仇恨之外,他其实已经开始学着去用今生的眼光评判周围的人,而不是全靠记忆。
所以看白希暮那个脸色,白希云并未生真气,只是笑了一下:“原来你拦着我是要说这些,那么我就按着你说的何妨?”
想不到白希云竟然语气轻快笑容可掬的说出这句话来,白希暮当真是愣的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
“还有事?”白希云扶着齐妙上轿子,自己站在了轿帘前。
白希暮下意识摇摇头。
“那为兄便告辞了,还要去看安陆侯。”白希云颔首致意,就上了轿子,与齐妙一同乘轿子离开了。”
白希暮呆呆望着二人的轿子走远,许久才恍恍惚惚的找回清明的理智。
这会子才发现,一番对话,他虽然说了想说的,可整体都是在被白希云牵着鼻子走,而他竟还稀里糊涂的认可了他的话。
他只觉得二哥真是越来越邪门了。
正当此时候,曲太医和方才请来的仙姑都到了,急忙都进去给老太君诊治,白希暮犹豫了一下,也只好先进屋里去看老太君的情况。
轿子上,白希云揉着太阳穴,觉得一阵疲累。
今日是他第一次运用催眠攻心的法子与人交流,看来他看的那本古书上说的并没有错,催眠是一件极小号精神的事儿,这会子若不是还要撑着去看白永春,他都恨不能靠在齐妙肩头睡过去算了。
齐妙发现白希云的异样,担忧的问:“阿昭,你没事吧?”
“没什么,”白希云莞尔一笑,虽唇色泛白,但笑容却不减英俊:“只是方才说话废了一些力气,有些累了。”
“我就知道。”齐妙 并不知他方才用了催眠术,导致精神攻击之下让老太君心慌意乱忆起来当年的事,也让自己疲惫不堪:“要不咱们先不去看安陆侯,先回去歇会儿吧?”
“不,还是要看的。”白希云莞尔一笑:“我还没看见不能说不能动的安陆侯是什么模样?一想到待会儿他看到我会有的眼神,我就觉得激动的浑身都发热。”
齐妙……
世子爷如此完全黑化霸气全开的样子,倒是比从前更具魅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