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这里的营帐内一室涟漪,而齐泽奕这边的营帐,却是另一番风景了。
“本王让你研墨,你看你弄得这都是些什么!”齐泽奕气得火冒三丈,闪着火星的双眼直视着蓝沫无辜的小脸,该死的,他真怀疑,自己把这个女人留在身边当婢女是对还是错,明明是想折磨她,结果反倒是他这几天都快被她弄疯了!
让她缝衣服,她能把两个袖管缝到一块儿去!
让她叠被子,她却怎么也叠不成方的!
现在让她磨墨,结果她把墨汁弄得满桌都是,毁了那么多宣纸!
他真不知道这个女人还能干点儿什么了!
“我又没做过这些事情,凶什么凶!”蓝沫不乐意地嘟了嘟嘴,心想,以前怎么没觉得这个男人难伺候,难不成是真的没爱之后,就对她处处刁难,不管她做什么,他都看不顺眼吗?
齐泽奕额头上明显露出了暴跳的青筋,冷喝出声:“要么你就想想怎么当好一个奴婢,要么就离开本王的身边,以后再也不要出现,两条路,你任选其一,本王不会逼你!”
蓝沫黯然伤神,这还不叫逼吗,他明知道她已经后悔了,是打死也不会离开的,所以会这样对她百般羞.辱吗?
好,是她做错在先,所以不管他怎么发难,她都忍了!
“王爷请息怒,奴婢知道错了,以后定不会再惹王爷生气!”她垂头,卑微地请罪,然后不再多说一句,走过去将桌子擦了干净,似模似样的福身:“奴婢不打扰王爷休息了,先行告退!”
见到她这般逆来顺受的样子,齐泽奕更加来气,“就守在营帐外,不许离开半步,要随传随到!”
“奴婢知道了!”
蓝沫恭身退出帐篷,不忧不躁地站在外面,像一尊雕塑,面无别的神色。
寒冷的夜风吹得她瑟瑟发抖,她却并不表露出来,片刻后,营帐内熄了灯,齐泽奕已经睡下。
蓝萧和蓝易过来的时候,蓝沫已经冻得唇色发青。
“沫沫,他把你赶出来了?”蓝萧皱着眉头问,自从和齐泽奕会合之后,他们二人也是了解了蓝沫和齐泽奕之间的那些事。
蓝沫苦笑,“不是的,是我自愿站在这里的,天色已晚,二位哥哥快些回去歇息吧!”
蓝易哼声道:“你别替他遮掩,我看就是他故意让你站在这里的,不管你做什么,他也不能这般惩罚你啊,这冻一晚上还有命在吗,二哥这就找他理论去!”
说罢,蓝易便要闯进营帐中。
蓝沫慌忙将他拦下,压低声音道:“二哥,别去!真是我甘愿守在这里的,与他无关!”
蓝萧道:“沫沫,不管你和他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做哥哥的也不忍心看你在这儿站一夜,不如今晚去四哥那里睡吧!”
蓝沫摇头,然还未开口说话,就听得齐泽奕低沉的嗓声传了出来:“吵什么吵,还让不让本王睡了!”
随着话音一落,齐泽奕披着外衣撩起帘布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一见到齐泽奕,蓝易颇为不悦地问:“为何让沫沫呆在外面,天这么冷,万一冻坏了怎么办!”
齐泽奕紧拧双眉,幽深的眸光似利剑般看向蓝沫,吓得她不禁往蓝萧身后缩了缩。
见她这样怕自己,齐泽奕的俊脸顿时阴沉,无视蓝易的质问,对她喝道:“过来!”
蓝沫耸拉着小脑袋,悻悻地走到他身边。
齐泽奕拽起她的胳膊,把她推进帐篷内,又对蓝易二人道:“本王的家事,你们日后少过问!”
语毕,他回到帐篷内,只见蓝沫乖巧地站在一边,低垂着头,像个十足的乖孩子般,等候着他的发落。
齐泽奕冷哼一声,径直脱下外衣,躺回床上,拍了拍他身边的空位,仍旧是那两个字:“过来!”
蓝沫抬头,神色微愣,不急不缓地道:“您是王爷,奴婢是下人,又岂敢逾越!”
该死的,这女人是存心给他找气是吧!
“让你过来就过来,再说废话,就出去!”他很没耐心地大吼,不知为何,自从恢复记忆后,对于蓝沫,他就十分没有耐性,不是想凶她吼她,就是想惩罚她!
蓝沫面无波澜,心里却痛得厉害,暗想着看他还能想出什么法子来折磨她,所以她一声不吭,踩着步子走了过去,却不靠近,只是停在离床还有半米之外,“奴婢过来了,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齐泽奕盯着她,充满男性魅力的嗓音只说了一个字:“脱!”
蓝沫瞬间错愕,愣愣地望着他,脱?什么意思?
“从今以后,你这个奴婢不仅要伺候本王的日常饮食起居,而要在晚上替本王暖床,明白了吗?”他冷冷地说,明明是心里舍不得让她在外面受冻,明明是渴望在这寒冷的夜里拥着她入眠,可是话一开口,就变了味儿。
蓝沫瞪大双眼,感情是把她当成暖床的工具?
也对,现在她也就只有这么个用处了,等他日后回了京,当上皇帝,后宫佳丽三千,到时想暖床,也轮不到她了……
这么想着,蓝沫不去计较他的百般折磨,自已解了衣衫,爬到了床上,乖乖地钻进被窝里躺好。
被子里的温暖让她冰冷的身体感觉很是舒服,蓝沫心想,倒底是谁替谁暖床呀?
齐泽奕的心里也不好受,总是在心疼她和恨她之音徘徊着,他躺下去,修长的胳膊把她捞入怀中,再把她的头按在他的胸膛上,紧紧地抱着她睡觉。
鼻息间满满的都是让她觉得安心的熟悉味道,还有那一丝丝将她紧紧包围的温暖,让蓝沫觉得,不管他怎么对她,只要在有生之年,她还能贪恋片刻属于他的温暖,那就够了。
又是三日后,韩予洛带领剩下的两万军队终于同齐泽奕顺利会合,十万大军到齐,全力进攻滨阳,用了两日时间,终于夺回滨阳城!
喀昌国军队大败,大王子阿炎带着剩下的人逃回国去,而由始至终,太子夜珲都未曾再露过面。
齐泽奕和韩予洛领兵进驻滨阳,百姓一片欢呼。
进城之后,齐泽奕首先擒拿了通敌卖国的滨阳城太守,将他的首级割下,挂于城墙之上示众三日,以抚民心,并振军威!
是夜,齐泽奕下令在滨阳城内举办庆功宴,以犒劳全军将士。
晚宴上,免不了要喝些酒,他们大男人围坐成一团,而蓝沫则获得了齐泽奕的特许,和薇儿希瑶并坐在一块,三人许久未见,自是有说不完的话。
宴过一半,不知谁起了头,喊着要以歌舞助兴,希瑶喝了些酒,壮了胆,便向予洛说要亲自为他舞上一曲,予洛答应,并找来萧,为希瑶伴乐。
希瑶人美,舞更美。
予洛唇下吹出轻盈灵动的旋律,希瑶的舞姿也随之轻灵,整个身体软如云絮,轻若似燕,双臂柔若无骨,步步生莲,一步一遥,都如花间飞舞的蝴蝶。
随着音律渐急,她的身姿亦舞动的越来越快,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白色的衣袂飘飘,流光飞舞,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
一舞毕,众人意犹未尽,月铭殇突然出声道:“沫沫,不如你也献上一曲,为大家助兴吧!”
正喝着小酒的蓝沫闻得此言,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希瑶都献舞了,她若是拒绝,就显得做作了!
“可是我不会跳舞,不如给大家唱首歌吧!”蓝沫轻声笑道,因饮了酒,脸蛋红扑扑的,尽显了可爱,也显了几分俏皮。
齐泽奕的目光慵懒地落在她身上,从认识到现在,他从未听过沫儿唱歌,现在竟是有些期待她的歌声……
蓝沫先是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在现代学的那些歌曲,隐约之间,像是感觉到了齐泽奕的眸光,只是片刻,她便决定了要唱的歌。
“希瑶姐姐,你为我伴奏可好?”蓝沫问向希瑶,并倾身靠近她的身边,将自己要唱的歌哼了几声旋律。
希瑶认真的听着,点头应道:“我试试吧!”她起身,走到乐师那边,选了把木琴,弹指着,悠美的旋律缓缓响起。
蓝沫清了清嗓子,跟着希瑶的节拍,缓声唱来:
“你的回话凌乱着
在这个时刻
甜蜜散落了
情绪莫名的拉扯
假装没事了
时间过了 走了
爱情面临选择
你冷了 倦了 我哭了
一开始都不快乐
有些爱只给到这 真的懂了
怎么了 你累了 说好的 幸福呢
我懂了 不说了 爱淡了 梦远了
开心与不开心
一一细数着 你在不舍
那些爱过的感觉都太深刻
我都还记得
你不等了 说好的 幸福呢
我错了 泪干了
放手了 后悔了
......”
她的歌声,包满了她此刻的心情,似在诉说着她的伤痛。
凡世的喧嚣和明亮,世俗的快乐和幸福,如同清亮的溪涧,在风里,在她的眼前,汨汨而过,温暖如同泉水一样涌出来,她再也没有奢望,只要他幸福快乐,从此不要哀伤,哪怕她为婢为奴,也甘之如饴。
一曲毕,蓝沫早已泪流满面,一滴滴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滴落到了盛满酒的杯子里,她不敢抬头,怕在坐的所有人都发现她的懦弱。
“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她轻轻地对薇儿说道,起身,似落荒而逃般离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