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闹得很大,那位大臣扬言要替女儿讨回公道,联合几位大臣,一起上表弹劾太子。可谁知皇上还没下旨怎么处办,那大臣隔日清晨,便被下人发现吊死在了书房内!其余那些一同上表的大臣都担心也会这般死于非命,全都惶恐地进宫请命,说是太子故意害死了那位大臣!”
“那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太子是想杀一儆百,警告那些大臣不要和他作对吗?可是他明明已经身处被皇上惩罚的节骨眼上了,为何还敢做出这样的事来,这虽然像他残暴的作风,却并不是明智之举!
“事情的真相我就不得而知了,只知道皇上听了那些大臣的话,欲要废掉太子,改立恒王为储君!”
“那…恒王当上太子了?”蓝沫平静的问出声,内心却在剧烈的翻滚,他若当上太子,离帝位就只差一步了,这样的话,她与他的距离,就越来越远了。
“暂时还没有,太子不服,说恒王虽有治国之才,却没为国家立过战功,眼下喀昌国总在边关生起事非,所以太子说,若是恒王能领兵出征,平定了边关的战乱,那他就会自愿让出太子一位!”
平定边关!?这就是说,他很可能会来边关?从遥远的京城,来到与她只有一镇之隔的地方?
她忍不住内心的激动,声音亦有丝颤抖:“皇上…答应了太子的要求?”
“是的,答应了,我从京城赶来的时候,恒王也已经领兵出发,想必再过几日,大军就会抵达边关的司洛城!”
再过几日,他就要来了?
本以为自已与他相隔千里,以生都不会再见,可是,他就要来边关了,那么,他们还能,再见吗?
蓝沫颤抖地说不出话来,眸中润起的湿意,她的脸上闪过惊喜、慌张、失落,纵多的情绪让她这一刻的神情,显得即滑稽又可笑。
她喜的是,只要他来的边关,他们就一定有机会相见,失落的是,他如今侧妃众多,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对她一心一意宠爱有佳的男人了。
是她,亲手把自己推进了深渊,把他送给了别的女人……
想到曾经的过往,那些不堪回道的前尘往事如今历历在目,她心痛地难以平静,一滴泪水毫无征兆地从眼中滑落。
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贺春心下担忧,忙问道:“阿南姑娘,你怎么了?”
闻声,蓝沫这才收回思绪,尴尬地挤出笑容:“我没事,失礼了…谢谢你的这些消息,我有点累,就先回去了!”
她起身走出厢房,一路魂不守舍地回到了住处。
关外的夜晚不同朝兴国京城,这里一到入夜,就会刮很大的风,强风卷起很多沙尘和落叶,将它们带到未知的地方。
月铭殇正坐在屋顶,看着从夜色中踏出的瘦小身影。
每次她出去后回来,都会同他找不到月薇儿一样,脸上尽显了失意和落寞。可这次不同,他在她的脸上看到了,恐慌和无助,还有浓得无法言说的惆怅!
这次究竟是什么消息,会让她落魄成这般模样?
犹记得有一次,她出去了将近一个时辰,回来后就扑到他的怀里啕嚎大哭,说是齐泽奕在京城娶了个侧妃。她哭得那样伤心绝望,还把他放在家里的酒喝了个精光。
那次大醉,她睡了几天几夜,睡觉的时候,还一直喊着齐泽奕的名字。
平时,她从来不对他说想念齐泽奕,也从来不把自己的心事表露出来,她藏的很好,每天都开心微笑。可是他清楚的很,她越是笑得开心,就证明她心里越是痛得难过。
和她在一起一年,她喝醉过五次。
五次都是知道齐泽奕娶了侧妃后,喝得酩酊大醉!最开始的时候,她会一边喝酒,一边哭得很伤心,可后来,也许是她的心痛到麻木了,她再也不哭不闹,只是坐在他的身边,安静地喝着酒。
心知她深爱着齐泽奕,所以他提出要送她回京去见他,可是她却拒绝了。
她说,齐泽奕的记忆里已经没有她,他已经开始全新的生命轨迹,过着他身为皇子本该有的生活。所以,她也要有一个全新的开始,带着对他一如既往的牵挂,将他深深的埋藏在心底,开开心心地过每一天。
她这样隐忍的坚强,让他为她心疼,就像她心疼他一样。
两个同样在感情上失意的人,就这样惺惺相惜,像一对共患难的朋友,陪在彼此身边,不离不弃。
她丢了魂似地朝屋子里走去,全然没发现他坐在屋顶!也只有当一个人遇到很重要的事占据了整个心扉,才会对外界的事全无关注。
现在的蓝沫,就是这个样子!
“阿南,上来陪我喝几杯吧!”
他适时出声,唤醒失魂的蓝沫。
蓝沫驻足,抬头,茫然地望着月铭殇,然后起身一跃,便落在了他的身边。
拉着她坐下,月铭殇递给她一小坛酒,“怎么了,伤心成这样,是不是六弟又娶了小老婆?”
蓝沫不语,没精打采地坐在那里,抱着小酒坛,安静地一动也不动。
见她话也不说酒也不喝,月铭殇感觉有些不对劲,伸手在她眼前空洞无神的眼前晃了晃:“阿南,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蓝沫动了动眼睑,有些干涩的双唇上下翕合着,喃喃地发出轻不可闻的声音:“月大叔…他…他要来边关了……”
接着,蓝沫便将从贺春那里听来的事情,如实告诉了月铭殇。
“六弟要来边关,你就有机会和他相见,这明明是好事,你为何还愁眉不展?”他不解地问道。
“能与他相见,我自然是高兴的…可是见了又能怎么样,他已经忘记了我,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而且他现在有那么多妃子,她们才是他的女人…我,只不过他生命里曾经的一个过客……”
“怎么会是过客,命运是撑握在自己手中的,你不应该是这样轻易妥协的人,阿南,你与他真心相爱,就不应该饱尝这样的分离之苦,不要等都失去了对方的踪迹,再像我这样苦寻无果,那岂不是要遗憾一生!”
月铭殇苦口婆心地劝着她,想要摧毁她内心里顽强的隐忍,让她勇敢地面对自己的心意,然后去争取属于自己的幸福。
蓝沫不再说话,她自是知道月铭殇说的在理,可她始终迈不出那一步,她不是胆小懦弱,不是怕皇帝再找她的麻烦,是怕自己狠心离去后又突然出现,万一他想过了曾经过往,很痛恨她一辈子吧……
如此几日,两人都很有默契地没在提齐泽奕要来边关一事。白天,蓝沫仍旧尽心尽力的帮月铭殇打听着薇儿的下落,偶尔有空,也会再去山上与那个老头磨磨,希望时间一久,那老头看在她诚心诚意的份上,能松口说些什么。
这日,是夜。
月明星稀,偶有几颗星辰在空是孤零零地闪烁着光芒。今夜的月亮很圆,柔和的光芒倾泻在大地上,铺出了一层银辉。晚风仍旧犀利,刮得人脸颊生疼。
蓝沫一个人走在树林中,娇小的身体熟练地在林子里穿梭着,显然是十分熟悉这里的地形。
今日的她身着一袭紧身黑衣,将娇小的身体衬得妙曼玲珑,一头青丝扎成了高马尾,显得干净而又利落。脸上黝黑的妆扮也被她洗了干净,恢复了她原来白皙如玉的皮肤,只是这样娇美的脸上,写满了深深的忧伤。
直到走至树林的尽头,她悠然停下脚下,眸光若水,波澜荡漾地望着夜色下的那座城池。
那,与树林仅有一河之隔的地方,便是司洛城。
她已经得到消息,恒王的大军于今天下午便进了城内。
也就是说,她疯狂思念着的人,如今就在那座城池里!
她静静地站在那儿,仿似要将自己黑色的身体融入这夜色中。晚风拂起她的发丝,衣袂飘飘,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天地日月,恒静无言;青山长河,世代绵延;就像在她心中,他从未离去,也从未改变。不管他娶了多少个妃子,不管他日后是否会夺得帝位当上九五至尊,他仍然是她心中那个曾经许诺,要独宠她一世的深情男人!
“嘿,我们又见面了!”
突来的一句话语,猛地惊扰了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蓝沫!
体内的戒备神经快速启动,蓝沫回头,双眼满是警惕地望向发音处。
只见柔和斑驳的月光下,一个身着红衣的男子神情怡然自得地倚靠在树上。
那是一个极美的男子,长眉若柳,身如玉树,长长的墨发披在颈后,清雅以极,全无半分散漫。他的左耳上戴着一颗红色耳钻,在银白的月色下发出深红的幽光,这耳钉给他的帅气中加入了一丝不羁……
他眸若星辰,闪着明亮的光芒,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蓝沫,唇畔上挂着若有若无的浅笑,再度出声:“我这皮相,好看么?”
犹记得一年前,这个女人想要扒下他的人皮面具,想要瞧瞧他的真容,却被他一句话阻止,如今再次相见,恐怕她并不知道自己是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