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夕芫早早便出门去向李昭媛请安,每日清晨给宫中的娘娘请安是宫里的规矩,就像皇帝每天都要上朝一样。虽然同在一宫内,但姜国皇宫庞大,她的素梦阁与主殿还有一段距离。
进入主殿绕过一块翠玉的屏风便来到后殿的内室,夕芫本以为自己会是最先到的,却没想到有竟来的更早。
软榻上一位眉眼安详的女子坐于李昭媛身侧,女子虽相貌平平却给人以温婉从容的舒适感,一身素灰色的衣衫,比婉韵宫中的摆设还要清淡,手腕上戴着一串砗磲莲花手钏,另一只手中还握有檀木念珠,一看便知是信佛之人。
因不知其位份,夕芫俯身行礼道,“嫔妾见过昭媛娘娘,见过姐姐。”
“不用多礼”,李昭媛执起女子的手向她说道,“这位是澄心堂穆婕妤。”
穆婕妤上前拉住了还要行礼的夕芫,“昨日便听说咱们宫中来了个美人,今日一见果然不俗。”
“姐姐谬赞,宫中美貌之人众多,妹妹在其中算不得什么。”夕芫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妹妹如此美貌何必自诽,你才刚进宫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定会有飞上枝头的那一天。”
听了穆婕妤的话她顿时明白,昨夜被王昭仪抢了恩宠的事恐怕已经传遍了后宫,虽然自己并不觉得怎样,但面对真诚的劝慰夕芫还是回以感激的一笑。
“王宝络就会使这些小计俩,你不用太在意,皇上心里清楚着呢!”相较于穆婕妤的婉转,李昭媛直截了当的点破了这件事。
“娘娘不必挂心,嫔妾并没有在意。”能有为自己打抱不平的人,夕芫的心里感觉很温暖。
“那就好,以后多上我这来坐坐,我宫里人少,日子长了你可不要嫌无聊。”
三人家长里短的聊了起来,李昭媛身旁的小宫女却显得有些焦急,“娘娘,时间不早了,该去给贵妃娘娘请安了。”
李昭媛瞪了小宫女一眼,“说我身体不适,今儿就不去了。”
“可娘娘您已经五日没去过了。”小宫女虽然害怕,但还是壮着胆子提醒。
“哪那么多话,说了不去就不去!”李昭媛猛地抬高嗓门,将小宫女吓得跪地打颤。
见李昭媛发怒,夕芫起身劝道,“娘娘还是去吧,贵妃娘娘要是怪罪告诉了皇上,岂不坏了娘娘和皇上的关系。”
“妹妹放心,皇上才不会去管这些事情,要我整日去听她们那些虚头吧脑的话,还不如窝在屋里睡觉呢!”
夕芫还想再劝,却被一个慌忙跑进来的宫女打断。
“娘???娘娘,吴美人又不好了!”宫女跪扑到地上,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李昭媛和穆婕妤神色突然变得紧张,急忙奔向殿外,一边走一边吩咐宫人们去请皇上和太医。
她从没听说过吴美人,更不知道宫女口中的不好了是什么意思,但众人的紧张神色已经足以让她感到不妙。
跟随众人来到婉韵宫中一处偏僻的居所,还没踏进院落便听到里面一片稀里哗啦的声音,还夹杂着阵阵的哀嚎。
进入院落,刚走到屋门外,一个硕大的花瓶便砸了出来,花瓶落到地上溅起无数碎片,夕芫躲避不及,身上挨了数下。
见到这种情形,所有人都不敢冒然进去,只有李昭媛奋不顾身的冲进屋内抓住扔东西的人,夕芫从惊慌中镇定下来,不顾雪春的拉扯也冲了进去,对身后的宫人喊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来帮娘娘!”
在宫人们齐心合力下,终于将扔东西的人按住,只是那人依然费力的挣扎喊叫,一旁的穆婕妤将头别到一边,不忍再看那人的惨状。
问过旁边的人夕芫才知道这就是吴美人,细看之下,吴美人虽衣着头饰凌乱不堪,但仍掩不住娇艳的面容,可见曾经也是个美人胚子,只是不知为何会变成这样。
“皇上驾到!”远远的传来通传太监的声音,本已安静不少的吴美人突然又发起狂来,嘴里不停地喊着,“皇上救我!救我!有人要害臣妾。”
几个宫人反应不及,被突然发作的吴美人挣脱开,屋中瞬间慌乱起来,逃的逃躲的躲,夕芫离吴美人最近,成了吴美人首选的攻击对象。
后退不及,夕芫被飞奔过来的吴美人死死地掐住喉咙,雪春拼命地想将吴美人的手臂拉开,可却起不了丝毫作用。
夕芫觉得自己就要窒息了,可吴美人的力气越来越大,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让你害我,杀了你!杀了你!”
吴美人眸中透出的强恨意,让夕芫觉得彻骨的寒冷。
就在夕芫觉意识渐渐模糊无力挣扎地时候,掐住喉咙的那双手却突然松了下来。
只见赶来的宇文皓轩将吴美人抱起,并在她耳边轻柔的说着什么。吴美人狠厉的眼神渐渐平静下来,小鸟依人般依偎在宇文皓轩的怀里,早已没了刚才发狂的迹象。
宇文皓轩温柔的看着怀中的吴美人,轻声细语的说着话,每一个动作都是那样的轻柔怜惜,吴美人旁若无人的撒着娇,如若不知情的人看到,定会沉醉于这幕动人的情景之中。
夕芫从未见过宇文皓轩如此温柔的样子,与那日对自己的粗暴无情简直判若两人,也许他原本不是一个无情的人,夕芫在心中想着,对宇文皓轩的印象也有了些改观。
不多时,便有数位太医匆忙赶来,宇文皓轩示意他们在一旁等候,扶着怀中的吴美人走回内室。
片刻后宇文皓轩面色沉重的走出来,让等候的太医进入。
“怎么回事?”宇文皓轩冷冷问向站在一旁的宫人。
吴美人的掌事宫女早已吓得腿脚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恕罪,是小宫女们不懂事,私下谈起昭仪娘娘,让美人听了去,这才???”
掌事宫女吓得不敢再说下去,而宇文皓轩依然面色冷淡,看不出喜怒。
“将生事的宫女拖去暴室,既然管不好手底下的人,你的掌事宫女也不用干了,和她们一起去暴室吧。”宇文皓轩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早已将那名掌事宫女吓得晕了过去,任凭被人拖走。
暴室是对犯错的宫人比死还严酷的惩罚方式,在那里不禁要日夜不息的劳作,还要日日遭受鞭打,无论春夏秋冬都只有一件单衣遮体,没有人能活着从里面走出来。
如此严酷的惩罚,让夕芫对宇文皓轩刚刚建立的一点好感瞬间破灭了,在她看来宫人们虽然有错,但罪不至此。
处理完犯错的宫人,宇文皓轩走到她面前,眼中隐有关切,可夕芫却冷漠的低下头,本想出言安慰宇文皓轩只能将话咽了回去,嘱咐了李昭媛几句便转身离开。
看着他落寞离开的背影,夕芫心中泛起一股不知名的情绪,似是不忍,又似是???不舍,她狠狠地掐了手背一下,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些,可效用却似乎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