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果然滚得快,
李治嘴角仍挂着一丝笑意,一顿小酒喝下来,心情轻松了不少,只可惜,笑容并没维持多久,王皇后已使人来请驾歇息了。
要说王皇后,本也算得上贤良淑德了,李治与她,虽说不上恩爱有加,却也敬而有之。问题是,近些日子,只因着自己有些亲近了萧淑妃,这二人便掐开了,整日里勾心斗角,闹得后宫不得安宁,往往是一天朝政忙碌下来,回到后宫,还得去安抚这个,平息那个,好不烦心。
这不,王皇后前脚来到,萧淑妃后脚便跟上了,当着李治面,自是不敢放肆,一个恭恭敬敬施礼见过“皇后娘娘”,一个亲亲热热笑着“妹妹免礼”。
李治瞧在眼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干脆闭上双目,由着二人虚情假意客套,听的烦了,便托言仍有紧急要务待处理,将二人打发回去,却自苦思并州一案是该依律严惩,还是当如朝臣所言,网开一面的好。。。。。。
李治熬得辛苦,
王二却是自有一番逍遥,也不知是被李治赐婚之言挑起兴头,还是喝了几杯小酒的缘故,反正是折腾了大半宿,任仁瑷犹自可,可怜小昭,哪里经过这个阵仗,三下两下,已成半个死人,惹得任仁瑷一旁笑得跟只母狐狸似的,媚眼如丝,嘴上直骂“这厮也不知是吃错了药还是怎的”。
待醒来时,已是日上杆头,枕边空无一人,用水倒是备好了,小昭却没像往常般从旁伺候。
嘿嘿!小妮子倒害羞了!
王二胡乱洗漱一番,着好衣衫觉得肚中有些饥饿,这才迷迷糊糊哼着小调出得房门,未至厅中,已是脆声燕语入耳,间中还夹杂着阵阵豪爽的男人笑声。
这还了得!
王二快步入厅,脚步堪堪踏入,方自省起原来是赵更年等人,粗粗一算,方敬业、冯天长、刘一海、武华、贾敬沙等人尽数到齐,惊喜之余,才算是真正彻底醒了,立马换上一脸笑意,呼道:“三哥,诸位哥哥,来的早呀!”
一句话,登时引来哄堂大笑——太阳都照到屁股上了,还早呀!
王二还在门口莫名其妙,冯天长大笑道:“人家是壶中岁月长,王兄弟却是房中春意久,哈哈~”
王二再没学问也晓得他在说些什么,不以为羞反洋洋得意道:“嘿嘿~这个你老冯却是羡慕不来的。”
冯天长彻底无语了,倒把任仁瑷、小昭二女羞得抬不起头。
赵更年埋怨道:“王兄弟太不够意思了,回来不说一声也就罢了,连大喜的日子也不通知哥哥,若不是万岁爷今早使我来送贺礼,哥哥现在还蒙在鼓里呐。”
“贺礼?”王二装模作样四下乱瞧。
赵更年霍地立起身,扬声道:“王二接旨~”
这一嗓子过于突然,王二等人虽是本能地跪倒,却明显有些反应不过来,脸上一副错谔,不知来的甚么旨意。
赵更年哈哈一笑,道:“起来罢!”说罢从怀中掏出圣旨交给王二,“万岁爷恩典,说是王兄弟新婚劳累,可免大礼,自行观阅!”
王二闻言是哭笑不得,其余人等却是紧咬嘴唇,个个俱是浑身乱颤,死死憋住,好歹是忍住没敢乐出声来。
王二暗自嘀咕“万岁爷也真是,这话也好跟人说。”待展开圣旨一观,这份贺礼倒是不轻,忠翊伯领忠武将军衔,便是正四品上阶之职了,自然,还是散官闲差。
自赵更年以降,方敬业、冯天长一众人等,纷纷道喜,恭贺王二既得娇妻,又是步步高升,端是双喜临门,拖着王二七嘴八舌无论如何都要出去好好庆贺一番。
王二却不过,只得伙着众人出门,依旧是老地方——回味楼,许是来得次数多了,老掌柜已是识得这班人,殷勤地将众人引上楼上雅座。
待得酒菜上来,除了欧楷与众人不算熟络,其余人等都是厮混在一起的弟兄,也没啥好客气的,吆三喝四抡开臂膀相互斗起酒来,渐渐的,火力便开始往王二身上集中了。
王二自是不会上他们这个当,猛虎还架不住一群恶狼呢,何况真论起酒量来,这班家伙实打实是群恶狼,王二却是当不起这个“虎”字,充其量也就是半斤八两差不多水平。
王二是推了这个,又去赖那一个。
冯天长不干了,奚落道:“这人呐,一结了婚,是不一样了,出个门连酒都不敢喝了。”
这里除了冯天长,便算贾敬沙最浑了,亦在一旁起哄,“没办法,一晚得分上、下两个半夜,连场劳累,是该好好将养身子。”
赵更年等人虽是稳重些,不会胡说,但笑起来,却也并不比其他人小声。
好在王二脸皮厚,由得他们疯言疯语,反正是铁了心了,就是不更你们斗,要喝咱自己慢慢喝。
方敬业算是有些心计,见冯、贾二人激将不成,便换了口吻,一本正经道:“诸位~诸位~王兄弟今日是双喜临门,他不请咱们是他不够意思,咱们可不能跟他一般见识,该送的贺礼还得送不是?”
赵更年心领神会应道:“是极!是极!”
武华凑趣道:“方大哥有甚好建议?”
方敬业笑道:“金银珠宝,王兄弟自是不看在眼里,咱若是送了,也显的俗了,兄弟有个提议,大家伙看看行是不行?”
冯天长反应虽是慢些,也估摸着他没安好心,自是巴不得有热闹瞧,连忙附和道:“快说!快说!”
方敬业嘿嘿一笑,道:“王兄弟现下只得两位夫人,已是这般怕事,假以时日,讨多两房,怕不是连大门都没空出了,不若这样,趁着王兄弟现在还有几份自由身,咱兄弟们凑个份子,去到平康里,包他个场子,便由得王兄弟单选也好,群殴也罢,反正到时走不动了,咱大家伙把他抬回府就是了。。。。。。”
话语未完,已是群情沸腾,嗷嗷声四起。
“好!就这么办!”王二猛地大喊一声,倒把众人唬了一大跳。
作夜在宫中,王二夸下海口,言称要将武媚神不知鬼不觉接出感业寺,接出是不难,神不知鬼不觉却是有些麻烦,虽说感业寺庙大人多,但无端端少了个武媚,想也瞒不过多久。王二当时脑海中只是隐隐有点想法,突然被方敬业一提“平康里”,登时省起翠儿,脉络一下子便清晰起来,是以才有这么一喊。
众人可不晓得他在想这个,闻得他呼叫“好”,稀里哗啦乐得东倒西歪,纷纷称赞王兄弟果然真英雄,新婚未满三日,便敢公然去眠花宿柳,也不怕翻了醋缸打破醋坛,当是个个自愧不如呀!
王二被众人连讥带笑一通起哄,才省醒应得不是时候,再要推搪撒赖,哪里还会有人理会于他,更有甚者,已大呼小叫唤小二结账了。
翠儿样貌酷似武媚,这点王二已是确认无疑,不过这多日未去莹翠楼,也不知翠儿还在不在,莫要被人赎了身,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看来平康里还是有必要去的了!
王二心里有了计较,倒也不再在乎了,只换了个说法,道:“诸位~诸位~诸位哥哥!”连叫了几声,众人才停了笑转眼瞧来。
王二顿了顿,慢条斯理道:“诸位哥哥既是有心,兄弟也不废话,不过但我一个寻乐子,让哥哥们空等,传扬出去,兄弟哪还有脸做人,干脆,今天这个客兄弟我请了,大家伙一同去,乐呵乐呵!如何?”
请客见得多了,请人嫖妓倒是少有,而且一请还一大群。
一来兄弟多日未见,心里高兴,二则这一班人本也不是什么好鸟,便是王二当真受了他们请,难道这班鸟人真个会乖乖在外面斋候着么?
听得王二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哪有不应之理,登时个个兴致昂然,真个丢下锭银子,拥着王二便直奔北大街方向而去。
不大工夫,已至了平康里,王二打头,径直往莹翠楼而入。
老鸨倒是好记性,远远地辩出王二来,笑得更朵花似的迎将上来,“哎吆喂~这不是王二爷么,您可好些日子没来了~快快快,几位爷,赶紧着,里面歇息歇息!”只可惜,这花也太残了点。
赵更年当然知道王二不是第一次来,其余众人却是一阵偷笑,敢情王兄弟是常客呀!
王二大手一挥,黄澄澄一锭金子便到了老褓眼前,“妈妈,可得安排好些的姐姐,别让咱家哥哥挑了理儿!”
还用他吩咐?
单看这一班汉子模样,老鸨也知道来的是些什么人,何况,金锭沉甸甸的,比什么话都强,早有花枝招展姐儿扑上,三下两下,已将众人抢到怀中,嘻嘻哈哈便各自分头干活。
王二有为而来,又摔出些银钱,总算能安安稳稳立住没被拉走。
老鸨陪着笑道:“二爷,怎的?若是不满意,老身。。。。。。”
王二插断话语道:“翠儿姐姐可在?”
老鸨登是僵住笑脸,吞吞吐吐道:“这~这个~”
王二心里一“咯噔”,忙问道:“怎的?难不成已赎身从良了?”
老鸨这回倒应得爽快,“回二爷,没有的事儿。”
王二悬着的心这才放回落肚,“既如此,带爷上去。”
老鸨为难道:“实不相瞒,翠儿眼下有客。”
王二把脸一虎,双眼一瞪,“有客又怎样,把他哄了出去便是。”
老鸨苦笑道:“二爷,瞧您说的,进门都是爷,打开门做生意,哪有赶客的道理。”
王二笑道:“妈妈既是不方便,也罢,爷我自己上去,倒要看看哪个王八蛋。。。。。。”
老鸨慌忙靠上前几步,嘘声道:“爷您可小声点,上面那位爷来头可不小。”
王二哪理她这个,冷笑道:“是么?那更要见识见识了。”说着已迈步就要上楼。
唬得老鸨差点没跪下,死死拉住王二,哀求道:“二爷~二爷~我的二祖宗!”又下意识左右张望一番,轻声道:“老身跟您实话说了罢,楼上那位,便是当今附马爷房大人!”
一听“附马爷房大人”,王二禁不住哈哈大笑,当真是冤家路窄,竟在此地碰上,这要换在往常,便避他一避也是无妨,今日确是寻翠儿有事,何况这事儿直接与皇上有关,便是惹出什么来,自有万岁爷撑腰,还怕他不成!
王二毫不犹豫,跨腿循梯直上,却抛下一句话来给老鸨,“妈妈放心,别个或许不方便,爷我和附马爷却是熟得很,我这会儿上去,附马爷不但不会怪妈妈,保不齐回头还得多打点赏钱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