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真的。
皇后凤口启定,使已准备以身殉大义的数臣迅速落定,虽有几人尚面有疑色,却也不敢出面验证凤目已览之果。于是,皆俯身齐呼“万岁”。
太子妃亦不得不礼。纵是文定后,亦微欠首致贺。
至此,一场忠奸对决的大戏,堂皇高调地开场,未到**迭起,血肉横飞,即略显“平淡”地落幕。
恭送声中,皇后携太子妃,蹬辇返宫。
“母后。”太子妃吞声呜咽,拭泪不上,“就这样,让他们窃了我天昱大位么?”
文定后在她指间一握,无奈道:“本宫是一国之母,也是涵儿和湛儿的母亲,为了皇儿安危,又能如何?”
二、四皇子先后命殒,炎妃如疯如傻半囚深宫,自己那当下若不肯应允,必然会步上炎妃母子后尘……她无法让自己尊严全失,更须考虑两个儿子的性命身家,是以妥协势在必行。
武业泪眸怒启:“他们竟敢威胁您?”
皇后摇首苦笑:“他们有何不敢?”
“您对他们三人有活命之恩,他们竟敢……”
“天大的事都做得出了,他们还会顾念这笔十几年前的欠帐么?”文定后当然不会向儿媳吐露,当年自己的施救,亦是受太后半逼半求方所致。
“可是……”
“业儿,看来你的父亲是执意明哲保身了。”文定后是何等样人,岂会不了她心思?这个儿媳,时时都为了成为第二个自己做着或明或暗的各端努力,一旦梦想落空,所怀失落可忖而知。但是,在自己尚需保身自处的当儿,她已无意再做这儿媳的恃靠。
“当娘家不能成为你的后盾时,这全身就走了一半的力气。歇歇罢,将自己逼得太紧,会累啊。”
“……是,母后。”太子妃武业又何尝不是玲珑剔透人儿呢?焉辨闻不出文定后旁敲侧击的语涵?母后仅差没有明言指摘:娘家不为你出头,仰赖本宫又有何用?
这句未形诸于口的话。刺到心头软处了,兹此,太子妃缄默不言。
凤辇,载着这皇宫内最高贵的凤凰,在青石铺就的宫廷长径上辗转滚轧,孜孜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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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送皇后凤辇启离,百官相继散下。六部尚书,三公九卿,意气风发,筹划新君登基诸事去矣。
而原地未动的三兄弟,傅澈脚跟跃跃,几次就想跑了了事,但自知之明尚存——
若三哥有意要他小命取他小魂,他能逃哪去?
“三哥……”
“累了一日了,也都回去罢。”傅洌缓转长躯,一迳掀步宫外。
“咦,五哥,三哥怎就这样轻易放过我?”不相信自己逃过一劫,六皇子犹在惶恐中。
这笨蛋,也没多少长进嘛。时至今日,竟还未了解三哥行事之风?能在此时放他,就是已告诉他,这过节,不是一顿痛打便能了事,足以想见,那计量定然惊人,回礼必然丰厚,小六,乖,敞开怀抱迎接三哥的惊喜罢。本王对你这“嫁祸”手段,是十分的欣赏呢……
傅澈小心翼翼撇来好奇眼神:“五哥,您笑得这等**,可是又想残害哪家良家妇女了?”
……笨蛋,本王心情好,亦放你一马。
“五哥,您说那些死忠父皇的大老们,当真信了?”
“哼。”五皇子无暇美颜讥意浓浓。“他们不是傻瓜,怎可能信?”
“既如此,不该如忠臣义士,勇跳滚油锅的么?”
“有谁真眼见过纵跳滚油锅的‘忠臣义士’,纵身一跃时,面无丝毫恐惧?这群人兴师动众,打着死忠名号而来,为的是对得起自己心中所谓圣贤教诲、忠义之道。传位诏书抬出,又经皇后凤目凤口亲断真伪,无疑给了他们一个最好的台阶,使之对心中孔孟、正义有了一个完美交代,乐而不为?你道他们还是几百年前,兴高采烈地拉着举家老小勇赴黄泉的迂腐之士?”
“嗯。”傅澈颔颐,“由此可见,伪君子远不如真小人可爱。”
此言倒是不差。傅津心有戚焉。
“不过……”六皇子话音一转,苦皱起俊俏眉眼,“五哥您当真不知三哥对小弟的打算?您疼爱小弟下啦……”
呿~~。傅津丰唇微撇,“你不是最得本王欢心的小意侯爷,本王为何要疼爱你?”
嚓~~。六皇子被自己的口水噎死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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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皇上!”
傅洌蓦然旋身,稍抬一眉:“左相大人,您唤本王什么?”
杜昌晋迎这等面色,不敢造次,“陛下已下传位诏书,您已是……”
“大典未举,本王还是本王。”傅洌淡淡瞥他,“左相大人特地驻足在此等本王,想必有事说了?”
杜昌晋眼角向四围暗瞄过。此时正身处在银阳殿广场,可对行经人等一览无余。
“王爷,微臣听说王妃身怀了小王爷……”
傅洌凤眸微眯。
“王爷如今日理万机,王妃玉体有妊,对王爷的起居照顾必然力不从心……”
“素来是本王照顾本王的王妃。”嗯,如此想来,那个为**的妖人儿确有几分失职,总有一日一定要讨回来……此念方起,仿若已见心内的妖人儿向他提鼻鼓腮,登时凤眸染笑,整人亦增了温度。
“……哈哈,这个自然,这个自然……”杜昌晋没料能听闻了这话出来,一个打愣,回神后紧着语接下文,“王妃有了身孕,王爷您又镇日操劳,都需人侍候,微臣身为臣子,不能亲己为王爷解劳,却总想小有所助……”
温度消失,傅洌目投天边残阳,“左相大人,请直言。”
“是,是。”杜昌晋连连点头,“微臣对王爷能饶微臣长女性命之事感恩在心,微臣愿遣次女杜若侍候王爷和王妃。王爷若还入眼,便赏她一个名份,若不合王爷心意,就当个丫头使唤,但凡能尽微臣绵力,微臣愿足矣。”
“你该知本王很爱王妃罢?”
“……微臣知道微臣知道。”老天爷,没想堂堂亲王如此、如此……坦诚?
“你明知如此,也要将女儿送到本王府内?”
“……微臣明白,王妃姿容绝世,当世无双,合该受万千宠爱。小女的蒲柳之姿,实不敢奢望能分得王爷一半宠爱。若不中您意,为奴为婢都可;您若还有一丝中意……”
“这世上除了本王的王妃,没有本王中意的女子。”那人儿才离几日,思念已将胸口蚀出填不足的巨洞,这个洞口由她掘挖,也只有她才能填满……“本王的眼内心里只有本王的王妃一人。”
左相一窒:那,之前的广怡王妃又算哪门子事?心下如此作忖,纵有百胆也不敢宣之于口,“……王爷如此至情至性,真世间奇男子也。”
“左相能了解最好。”傅洌凤眸陡然一闪,脚步顿止。“……左相大人,说不定,令爱当真有母仪天下之命数呢。”
“……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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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昱皇朝胤熙十九年,天熙帝诏书天下,传位皇三子洌。同年夏,举登基大典,取年号“夏元”,帝号“承乾”。一时内,天昱海内举凡谐音“洌”者,皆易其名。
“不须改!”
“小的叫阿、阿……”
“阿列!阿列又如何?”气咩,皇帝了不起,一登大位,名字竟成了忌讳,除他一人,别人竟是碰不得了?
苏远芳螓首深感无力的垂摇,“墨墨,你纵忘了你肚子里的那个,还请记住老娘怀里的这个。您这样的肆吵,吵醒这个好不容易睡着的妮子,老娘可是要一齐打的哦。”
此时际,雪魔女胸前,一个罗绮裹包的小娃,呶着鲜红小嘴,鼓着粉红腮颊,睡兴正酣。
谌墨犹瞪着那扫地小役不放:“不许改,若我知你改了,本少爷拿你的皮给我儿子做皮鼓!”
小役一瑟,好不委屈,但摊上这样的主子,哪里说理去?扁扁嘴,“小的知道了,小的不改就是了……”
挺着便便大腹,势如女王的女主子满意了,挥挥手,“去玩罢。”
大赦天下啦!小役撒了腿狂跑,逃脱生天去。
“小天儿,小天儿,还在睡哦,小天儿,姐姐疼哦……”嘻,这张小小脸,粉粉嫩嫩,软软绵绵,好摸哦,好……
啪!嫩笋般的手背,遭遇一记狠打!
疼喔~~。谌墨水眸大瞠:“做什么?”
“你的手在做什么?”
“摸小天儿。”
“摸?”
“……摸到极致,当然要掐一把的嘛。那么嫩滑的小小脸皮,不掐岂不有负苍生?”
“不孝女!”雪魔女美颜气怒,“老娘当然比你更知这个道理。但老娘都忍住了,你为何不忍?要动也等她醒时,这时际好不容易给老娘一个清静,你想累死娘是不是?”
谌墨摸着自个溜圆肚皮,不忿道:“哼,此时这般小气,将来也别想碰我的小妖鱼小墨墨一下……”
苏远芳啐回:“大不了届时换着来,老娘不以为你能抗拒得了我的小天儿?”
咳!咳!有人难耐喉内渴痒,出声以示存在。
为护佑这位碧门上下捧在手心里的女主子,碧澜丫头特向四长老请命,亲自坐镇,整日不离谌墨左右。时下,碧丫头便在这凉轩的一角俯案处理公事。于是,何其幸哉,那母女两人的言来语往,全无遗漏尽收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