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离开了,但是心头一点也没有松下来。亚莉让我歇一会儿,我合衣靠在榻上,她拿着羽扇轻轻替我拨风扇凉。我的心总是悬在那里,答依俐就象一颗定时炸弹,说不上来什么时候会炸掉。
我不知道曼菲士的打算,我是想着如果能早些解决,还是不要再拖下去的好。
亚莉看我忽然翻身坐起来了,忙问:“公主,怎么了?”
我说:“我笨了。等能等出什么好结果来?上次等,等到父王中毒。这次再等,说不定出事的就变成了小曼了。走,我不等了。”
我说的没头没尾的,但是亚莉绝对听明白我在说什么了。
我把衣服整了一下,亚莉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把步辇传来了。
“去见王妃。”我说:“亚莉,把人手召起来,今天就把痛快把这个毒瘤拔了,还留着她做什么?看着碍眼。”
亚莉答应的干脆利索,步辇抬了起来,健奴们大踏步的朝前走。
半途上我们就遇到了塔莎,看她去的方向,应该是去见我的。
“公主。”
“怎么了?”我问。
她在路旁行礼:“正要去禀告公主,刚才王妃忽然厥了过去,我命人去请医官,可是回过来却发现王妃不在寝室中了,已经命令侍卫搜寻,我正要来禀告公主。”
我心里一沉,拍了一下步辇的花沿:“掉头,去曼菲士那里。”
这个女人如果要跑出宫,那么刚才回程途中好多机会可以跑。她就是贪心不足,奢望绝对不可能属于她的东西。如果她现在是逃了,那么我倒觉得好办,她自己逃掉的,死在宫外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是她真的会逃向宫外吗?
我不这么看。
她适才看曼菲士的最后一眼,实在让我心惊。
虽然曼菲士绝不会被她蒙骗,可是也难说,谁知道她有什么诡计毒药?如果曼菲士一时大意呢?
步辇已经走的很快,我还是觉得太慢。不停的催促:“快些,再快些。”
宫奴们扛着步辇健步如飞,后面的宫女们已经跟不上,亚莉也被甩在了身后。
忽然一个宫女满脸是血跌跌撞撞的从路旁闪了过来,伸着手张着口朝我们喊了一声什么,声音嘶哑变调,我根本听不清楚。那几个健奴立刻刹住了脚步,后面的侍卫赶上来将我围在了中央。
“怎么回事,去看看。”
有一个人答应着过去了,那个宫女生命并没有危险,只是身上好几处伤,脸上的血是因为碰伤了额头才淌了一脸。
周围也查看了,并没有看到可疑的人,应该说,是根本就没有人。
“快走吧。”我不想在这里耽误时间:“留两个人把这个宫女送到医官那儿去,再吩咐周围的侍卫过来将这里细细的搜一遍。”
说不准是外面的人潜入还是宫里的人伤了她。
我到曼菲士那里的时候他正在和西奴耶议事,我松了口气:“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他反问我:“姐姐你怎么不去休息?”
“睡不着。而且答依俐跑了,现在没有找到,不知道是不是逃出宫了。我挂心你,所以过来看看。”
“不用担心,”他说:“我这里防备很严的。”
“可是……”
我的话被他打断:“好啦,姐姐你坐下歇歇吧,我们正在说事,姐姐正好也听一听。”
我只好点点头跟着一起坐下。
宫女们端茶点上来,一旁的宫奴挨样试尝过,然后小曼端了一盏热汤给我:“姐姐,你喝点东西。”
我的脸色有那么难看吗?我伸手摸摸脸,当然摸不出来自己脸色究竟怎么样,只是觉得知觉有些迟钝,又有些麻木。
忽然间手腕上的小金竖起头来,身躯一弹,象一道金色的闪电般射了出去。
我一惊回头,只看到小金狠狠的咬在一个侍卫的脖子上。
它不是不咬人的吗?
我第一瞬间是想到了这个,接着回过神来——小金对杀气这么敏感,那被咬的人一定有问题!是刺客?有几名?我想要找件武器……才刚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忽然腰间觉得一阵寒意,我本能的一缩,只觉得腰后面一道冰凉的什么东西掠过去,接着就是火辣辣的疼痛。
我一回眸间看到的,是一双被嫉妒,绝望,仇恨……烧红煎沸了的眼睛,那样的恶毒与憎恶,不甘和杀气……
答依俐……
她怎么混进宫女队伍里的?
“我杀了你!”
椅子被撞翻了,她也被绊了一下,还追着想再扎我一刀。西奴耶一脚踢在了她的手上,那把短刀脱手而出,跟着曼菲士怒吼一声扑了过来,狠狠的两拳砸了下去,我打赌我肯定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不过这个女人倒很硬气,竟然一声没吭。
我被好几只手扶了起来,眼角的余光看到那个刚被小金咬的家伙已经黑气满面仆倒在地下,而愤怒的小金正要扑到答依俐身上去,忙喊了一声:“小金!回来!”
喊的时候我完全是本能,喊过了之后,我就马上想着,没这么容易……想杀我的人,有这么容易就死吗?让小金咬死她,太便宜了她了。
腰上热辣辣的疼起来,象是火焰在那里灼烧一样,曼菲士急着把我抱起来一连声喊医官来看。我自己倒是清楚,这个伤要不了人命的,应该是皮肉伤,就是刀口肯定挺长,疼的厉害。至于有没有毒,我倒也不在意。小金是可以吸出毒素的,我喝止了它一声之后,它就动作极快的蜿蜒游回来,张开嘴巴一口咬住我的指尖。
曼菲士惊的身体一僵,我说:“别怕,小金虽然可以咬死人,但是也可以把身上的毒素给吸出一点来的……”
不过,真的好疼。
我只想着答依俐要杀曼菲士,却没想到她会把目标转而定在了我的身上。
医官来了,神官也来了,屋里乱哄哄的一团。医官看了我的伤之后说,不要紧,幸好毒浅,而且伤口也不深,然后赶紧替我处理伤口,曼菲士一把拦住,说不要医官动手,他要亲自来。我说:“你抢个什么劲儿,让亚莉来吧。”
我半趴在靠墙的软榻上,看着几个侍卫已经把答依俐从地下拖起来了。她可能被西奴耶和曼菲士那两下给踹的半晕了,眼睛似睁非睁的,曼菲士一把抽出腰间的铜剑,我喊了一声: “先别杀她!”
曼菲士停下动作,问我:“姐姐想怎么办?”
“先问她,父王是不是她杀的?”
曼菲士说:“还用得着问?一定是她!”
我说:“那也要她亲口承认下来!”
亚莉恶狠狠的说话与轻柔的上药动作不符:“是!公主尽管把这个女人交给我!我一定让她老实开口说话!”
曼菲士想了想:“好,一刀杀了也太便宜了她!敢伤我王姐,先把她的手砍了!”
我趴在榻上,看到西奴耶干脆利索的拔出剑来,一个侍卫把答依俐的一只手拉直,西奴耶一剑劈了下去,寒光一闪,鲜血四溅。答依俐发出一声长长的惨叫,立刻又痛晕了过去。
没想到这么些日子不见,西奴耶身上的煞气也这么重了。
曼菲士指着医官说:“给她止血,可不能让她就这么死了。”
我闭了下眼,转过头俯卧在榻上,耳中还是能听到后面的动静,他们又重复了一次刚才的程序,剑刃劈空的风声,肢体骨头和皮肉被砍断的沉闷的动静,这一次没有惨叫,不过我估计答依俐的另一只手应该也被砍下来了。
失血加上过于疲劳,我就这么晕晕沉沉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