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萧曦曦强忍着近乎瘫软地往屋外失神地走去。
眼泪像崩堤一般流下来，她擦了去，视线却继续模糊，再抹去，依旧如此。原来，自己会对一个人这么得失望，直到近乎绝望。
“宝贝，对不起，”萧曦曦痛苦地抚着腹部，走向楼梯的方向，“妈咪，真的不能留下你，妈咪不希望你会成为和他一样的人...抱歉...”心里，像哗啦啦纷纷扬扬地吓着雨，萧曦曦有些木然。
要离开这里，把一切痛苦都抛在脑后吧。在这样精致装潢的别墅里，却有着自己无法呼吸的空气。好闷，简直，就要无法呼吸。
想着，萧曦曦加快了脚步。
“顾儿，”司徒雷焰眉间紧蹙，忽然意识到，萧曦曦刚才话里仿佛藏着深深的秘密，“你听到她刚才说什么了么？”
“听...听到了。”顾若蓝有些语无伦次。
她知道，司徒雷焰也能感觉到，萧曦曦对腹中的胎儿，那种手势，和迟疑，到底是在说什么。一种最艰难的推测忽然闪现在脑海里，不过，不可能，怎么可能——萧曦曦腹中的胎儿，是司徒雷焰的？
“她的孩子...”司徒雷焰的双眸闪着鹰鸷一般的色调，“是不是...”
顾若蓝的脸色瞬间煞白无比，果然不出所料，司徒雷焰的确是想到了这个方向。她讪讪地起身，慌张地开口：“焰，你别急，我，我去叫回她来仔细问一下！”没等司徒雷焰再开口，她起身往门外小跑过去。
如果这个孩子是司徒雷焰的话，自己问清楚之前，还有挽回的余地！
司徒雷焰的眉头紧锁，霎时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一样，最不可能的可能性在脑海里突现。她刚才的恨意泠然，明明是直指自己，而她流着眼泪说出要扼杀腹中胎儿的话，却也暗含着...那分明是与自己有关的！
不，不可能。他思绪忽然纷飞，猛然起身，倏地拉开房门，像萧曦曦与顾若蓝的方向奔去。
萧曦曦正匆忙地扶着扶手往楼下跑去，但自然是身体并不方便，纵使极力跑去，依旧有些慢。顾若蓝没有片刻马上跟了上去。她一把拉住萧曦曦，急促地开口：“萧曦曦，你告诉我，你的孩子...是司徒雷焰的吗？！”
事不宜迟，直接发问。
“...若蓝姐，你放开我，”萧曦曦把手从顾若蓝的手中拉回来，简单一句，“这些都已经无所谓了。”转身，她继续往楼下走去。
“什么无所谓？！萧曦曦，你站住，你告诉我，到底是不是焰的？！”顾若蓝紧走几步跟上去，继续扯住萧曦曦。
“若蓝姐，你不用担心，他...马上就会消失的。”萧曦曦含着眼泪，咬着嘴唇，说完继续往楼梯下走去。
顾若蓝懵了，真的，原来这种猜测并不假，原来...这个孩子，竟然是司徒雷焰的！该死！
她已经有了他的两个孩子，现在，这个本以为可以让自己借机把她推给冷之清的孩子，竟然是司徒雷焰的！
顾若蓝紧张得冒着汗，不能，不能再让司徒雷焰知道这个事实。不容多虑，她紧追萧曦曦其后，恨不得马上把她抓在手里。然而，天不遂愿，顾若蓝跑得太急，一个趔趄紧扑向前方，手不自主地推在了萧曦曦背后。
没等惊愕地呼出声音，萧曦曦已经不明就里地摔在梯阶上，几秒钟的时间，已经直接落到了最下面。
“萧曦曦！”顾若蓝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正在地上微微动着的萧曦曦。
“她怎么了？”身后，司徒雷焰的声音戛然响起，顾若蓝惊魂未定地扭脸看着他，手惊恐地放在唇边，手指止不住地颤抖。
司徒雷焰转眼往楼梯看去，只一眼，便看到已经倒在地上意识迷离的萧曦曦。当头棒喝一般，司徒雷焰几步冲到她跟前，跪抱着她，轻声摇晃：“萧曦曦，你说话，你怎么样了！”还没有弄清楚之前，她...
司徒雷焰的眼睛有些刺痛得去看萧曦曦的身体，心像**了一刀一样——她腿间的地上，正汩汩地渗透出一小片的殷红液体，愈发得多。
垂下眼眸，只看到萧曦曦的额头已经泛起了虚汗，眼神朦胧迷离，司徒雷焰心间疼痛起来，摇着她：“萧曦曦，你说话...”
“司徒...雷焰...”萧曦曦吃力地睁开眼睛，依旧带着泪眼婆娑，身体很痛，恐怕那没有想到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但是，脑海里，她只有一个想法，“孩子，你把孩子...还给我...”没有小爵和小蕙，那种生活，不可想象。
脑海里，唯一的意识和想法。
司徒雷焰犹如被当头棒喝一般，表情痛苦，紧紧地，把萧曦曦的脸颊贴在自己胸前，急促地回应：“还给你，萧曦曦，你放心，我一定还给你！”
顾若蓝已经从惊恐中跌跌撞撞地走下来，她错愕地凑上前来，言语都颤抖着：“到底...她到底怎么样了？！”
“去找医生，快！”司徒雷焰彻底地明澈了，当萧曦曦像一片随风飘散的落叶出现在门口时，他知道自己心里的隐隐作痛。而现在呢，她奄奄一息一般，在自己怀里，气若游丝...这样的结果，分明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
头痛，身体，痛。
淡淡的药水味，有些厌烦。再睁眼，一片白茫茫。
熟悉的场景，最近不知道和医院打了多少次交道。
萧曦曦吃力地睁开双眼，眼皮很沉，但是，依稀可以看得到在一旁失神地握着自己的手的司徒雷焰。
又是他。
萧曦曦的手不由自主地抽离出来。
司徒雷焰忽然意识到萧曦曦醒了，立即伏到她的眼前，语气里带着歉疚：“萧曦曦，你...醒了。”
萧曦曦的目光很麻木，只是空洞地从他的脸上移到另一边。不想见到他，如果不是他，那么，很多事情或许并不会那么复杂，自己，现在也不会那么痛苦。
萧曦曦微皱了一下眉，继续闭合了眼睛。很明显，腹中隐隐作痛，孩子...应该已经被拿掉了吧。真的想不到，有些东西也许就是天意，不该留的，始终不会留下。
只是，为什么，还是会心痛。萧曦曦闭合着的眼睫，依旧渗出一滴晶莹的泪滴。
司徒雷焰沉着气息，看着这样的萧曦曦，完全颓败的感觉充斥心头。不论如何，自己错了，真的错了。不再去追求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伤害，已成定局。
“对不起。”三个字，却如此沉重。司徒雷焰伸出手指，轻轻地拂去那滴还温热的泪水。很艰难，这滴眼泪负载的东西到底有多少，他根本不敢想象。
萧曦曦感觉到他的碰触，无声地把脸扭到一旁。更多的眼泪，喷涌而出一般。尽管紧闭着双眸，却分明都迅速地溢出去了。她忍着嗓子里的哽咽，一言不发。
“萧曦曦，你恨我吧，”司徒雷焰不顾萧曦曦无力的挣脱，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地吻着，低声呢喃，“我也...很恨自己。”
恨自己，当初不论是谁的孩子，都应该无所顾忌，其实，最重要的只不过是想要争夺萧曦曦的心而已！以为随着那个认为是冷之清的孩子的出现，自己真的觉得已经心死。然而，当她躺在地上的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了，并不是这样。
“曦曦，你还好吗？”顾若蓝声音低弱地传来。她紧张地近乎用指甲把自己的手指掐到流血。
如果萧曦曦还记得，也能分辨得出来的话，她...分明是因为自己才被推了下去。自己是这场悲剧的始作俑者。司徒雷焰一旦知道的话，自己或许会死无葬身之地也说不好！
萧曦曦依旧不回答。
过了许久，医生过来，叮嘱了几句，凝固着的空气才有所缓和。
“萧曦曦，喝点热水。”司徒雷焰狭长深邃的双眸泛起一丝苦楚的目色，举着杯子，看着萧曦曦有些干涩的唇，却咬着，不接受自己的样子，他有种想要杀死自己的冲动。顿了片刻，他问：“你不接受我喂的话，我放在这里，你...自己取。”
小心翼翼的，仿佛一个不小心，又会伤到了她。
萧曦曦依旧默不作声，只是暗暗地流眼泪。
门口忽然响起急促的声音，司徒雷焰与顾若蓝抬眼望去，随着声音响动离进闯进门来，冷之清带着一脸死沉伫立在门口。
“你！——司徒雷焰！”冷之清直直地两步冲到前面，紧紧地抓着司徒雷焰的衣领，眼神像烧了一把火。
“冷之清，你冷静，冷静一下！”顾若蓝慌张不已，她冲上前，想要拉住冷之清，“焰他还没有好，还有，曦曦是自己摔下楼梯去的！”最后几个字，她咬着牙说出来，不敢去看萧曦曦的反应。
“是么，好一个自己摔下去的！”冷之清扬起拳头，马上就要落在司徒雷焰的脸上。
司徒雷焰并未躲闪。自己，不该挨一拳头么，或许这样才能让自己清醒一点！
“冷...之清...”萧曦曦的声音忽然微弱地响起。随着这一声低声的呼唤，所有人的目光都齐聚了过去。冷之清的手，也随之松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