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看着王妃脸色不断地变幻着,最后她娴静地道:“王爷既然说要迎娶春意楼的姑娘为侧妃,那自然是遵照王爷的意思为尊。妾身亲自督办此事,请王爷放心!”
庆王爷如此方满意地道:“嗯,旁人本**不过,你处事圆滑,又懂人情世故,本王可全指望你了。”
王妃面如死灰,“谢王爷夸奖,妾身一定会办得妥妥当当,漂漂亮亮的。”
庆王爷点点头,“嗯,午膳过后,你先命人送一千两银子过去,给春意楼的老鸨做见面礼,再亲自到春意楼与老鸨谈聘礼一事!”
王妃一愣,“王爷的意思,是要妾身亲自去春意楼?”
庆王爷面容一沉:“怎么?你不想去么?”
王妃连忙摇头:“不是,妾身去,妾身亲自去!”
庆王爷又嗯了一声,环视了一下在场的女子,毛乐言躲在十三姨太太身后,低着头不做声。庆王爷巡梭了几遍,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便起身走了。
王妃跌坐在椅子上,双手微微颤抖,大家都不敢做声,只有林妃和五姨奶奶轻声安慰。
王妃长叹了一口气,兀自镇定地问:“一会,谁愿意跟我去青楼?”
谁也不做声,那个地方不是好女儿去的地方,虽然在场的并非都是大家闺秀,只是从小到大的教育都让她们知道,青楼这个地方,只有坏女人和男人才能踏足的,寻常好人家的女儿,连在门前经过都觉得羞耻。
毛乐言一时头脑发热,做了此生唯一一个错误的决定,她道:“王妃,我陪你去!”
王妃有些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连连道:“好好,不枉我昔日如此爱护你!”
在场的女子对这位青楼来的侧妃都有些忌讳怨恨,十三姨太太愤恨地道:“人家都说青楼的女子都是勾人的狐狸精,她来了,只怕王爷都不瞧我们一眼!”说罢,大家又瞪视了罗云裳一眼。
罗云裳则白着一张脸,全身微微颤抖中。
“谁说不是?我爹自从去了青楼,每日回家都会与我娘大吵大闹的,想来,这青楼里真有些妖精在。”八姨太也愠愠地道。
王妃看了大家一眼,道:“罢了,事情都定下来了,大家不要再讨论了,回去吧!”
侧妃林妃问道:“王妃方才说去赏桂花,如今还去么?”
“不去了!”王妃意兴阑珊地道,出了这件事情,谁还有心思赏花?
林妃诺了一声,便打发大家散去了。
回到小院子里,小舒听闻这件事情,鄙夷地道:“男人就没有好东西!”
毛乐言有些纠结,“我答应了陪王妃去请楼下聘礼。”
“你傻了?青楼这个地方可不能去,好姑娘都不去青楼的。”小舒连忙劝阻。
毛乐言淡淡地道:“我昨夜就在这春意楼睡了一夜。”
小舒吓得掩住嘴巴,惊恐地看着她,连忙上下打量着她,结结巴巴地问:“那,那你可有……可有吃亏?”
毛乐言幽怨地看着她:“本大爷昨夜是去嫖妓的,吃什么亏啊?银子倒亏了点,但是有美相伴,也算值得了。”
小舒彻底目瞪口呆了,回过神来后追着毛乐言作势要怒打。
静下来的时候,毛乐言也有些不解了,这事儿太妃知道不知道啊?她不反对了么?
中午用过午膳,王妃去见过太妃,禀报了此事,希望能改变王爷的决定,但是听了太妃的话,她死心了地走出来,先行命人送去一千两银子作为见面礼,并让送礼的人把岚子姑娘与老鸨请来府中,一同商讨亲事。虽然王爷不是这样吩咐,但是到底青楼不是好人家去的地方,所以,王妃还是希望岚子姑娘与老鸨能移船就堪,来王府商谈。一千两银子啊,这让毛乐言看了心痛得直流血,这岚子姑娘到底有多么的国色天香啊?见面礼就一千两了。
送礼的人回来禀报,说老鸨和岚子姑娘在青楼恭迎大驾,她们说是青楼嫁女儿,应该是男方上门谈,不是女方送上门。
王妃气得身子发抖,奈何王爷是这样吩咐的,她也没有办法。只得命人在外头雇了辆马车,与毛乐言一同去了春意楼。
毛乐言今日特意化了妆,面容精致,穿了一件藕色曳地长裙,外套了件紫红色的狐裘大衣,走起步来摇曳生姿,风情万种,又显得贵气逼人。其实,她打扮起来,还真的有倾国倾城之姿。如此这般,和昨日的湿身男子便有莫大的分别了。她不是刻意打扮去耀武扬威,可在王妃看来,她这身打扮十分合意道:“乐言,你今日十分好看。好,让那青楼女子瞧瞧,咱们王府的女子也是不差的。”若是昔日打扮得如此清灵可人,王妃定然是要不大喜欢的,但是今日,枪口一致对外,私人恩怨暂且放下。
毛乐言却没有这样的意思,但求春意楼的人认不出她来就算是幸事一件了。
其实毛乐言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因为青楼每日来来往往的客人这么多,即便觉得她有些面熟,也不过觉得人有相似或者以为是她的兄长或弟弟,谁会想到王府的姨太太竟然会到青楼里嫖娼宿妓?这未免是骇人的听闻了。
白日的春意楼完全没有了晚上那股热闹劲,门前一片冷清,在门口招客的姑娘如今还没起来,没有张灯结彩,没有歌声琴声,更没有喧声笑语。
毛乐言陪同王妃走进青楼的大门,便只见昨夜的老鸨坐在正厅的 一张圆桌上,她身穿红色锦服,头发随意地绾起,没有化妆,脸上是死一般的灰白,唇色也发白,没有一点血色。她懒洋洋地坐着,神色没有一丝尊重,与昨夜待客的卑微样子大相径庭,连毛乐言都差点以为换人了。
“王妃来了?请坐吧!”老鸨淡淡地指着面前的椅子,眼眉也不抬,算是打过招呼了。
王妃脸色铁青,但是也不好翻脸,忍着一口气道:“这位妈妈怎么称呼?”
老鸨傲然一笑:“大家都称我杨妈妈。”
王妃坐了下来,道:“杨妈妈是吧,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今日来,是想见见岚子姑娘以及和杨妈妈商谈一下婚事事宜。”
老鸨淡淡地道:“本来呢,我们这里的花魁是不嫁与人做妾侍的,只是王爷每日都来,每回来都求,妈妈我是个心肠软的人,一时耐不住便答应了。王妃不会怪罪老身吧?”
王妃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强忍住一口气道:“这哪里是嫁与人做妾侍?那是侧妃娘娘啊。既然王爷每日都来,想必和岚子姑娘已经早已经交心了吧?既然如此,咱们就长话短说,妈妈要多少聘礼?婚礼想如何筹办?侧妃娘娘从哪里出门?”
老鸨怪笑了两声,“咱们是嫁女儿,又不是卖女儿,聘礼这个事情,不必商谈这么急,既然王妃要见见我们姑娘,那自然是要叫姑娘下来拜见王妃的。”说罢,她回头对小厮道:“去,把姑娘喊下来。”
小厮应声道:“得,小人马上去!”说罢,便一路小跑上了楼。
老鸨的眼睛这才抬起来扫视了一下王妃身边的人,眸光定在毛乐言身上,有些吃惊,道:“这位是?”她大概是没想到王府竟然有这么漂亮的女子,着实让她有些吃惊。
“她是王爷的十八姨太太。”王妃心头厌恶又觉得憋屈,一口气闷在胸口,几乎透不过气来,见她终于问到毛乐言,才觉得终于可以透一口气,便几乎带着恶狠狠的语气回答。
老鸨在欢场几十年,自然懂得察言观色,傲然道:“原来是十八姨太太,老身还道这么俊的姑娘竟然做丫头,不过,相貌倒是可以,气质可不行,看着就跟个丫头似的。”
本来毛乐言站在这里做个旁观者看戏的,老鸨不烧着她便算是平安无事,但是老鸨偏说她没气质,这可就是触及女人的底线了。女人,你可以说她懒,说她脏,甚至说她没钱,但是就不能对她的外形进行批判。
毛乐言冷冷地道:“丫头你妹!”
老鸨一愣,一时不知道她说什么,“你说什么?”
毛乐言重复了一遍:“我说,即便是丫头,也比妈妈这里的姑娘好上几分!”
老鸨气得脸色发青,哼了一声:“看来,王府的家教也不怎么地!”
毛乐言淡淡地道,“那是王府的事情,不必杨妈妈操心!”
老鸨不怒反怪笑起来:“原来王府的货色都是这一路,难怪王爷要来我们春意楼找侧妃了。王妃啊,你御下不严啊,有这样的姨太太,全是你教导无方了,这样的素质只会给王爷的脸上抹黑,此事传出去,人家只会说你这个做正妃娘娘的,不会为人来事,却不会说这位姨太太不懂事!”
如此明显的挑拨,王妃却像听不出来,当下沉着脸道:“乐言,闭嘴。”
毛乐言真心可怜王妃,人家分明是要她教训自己的,分明是要自己内里翻,然后人家坐看热闹,她倒好,还真的训起自己来了。
叹叹气,她道:“王妃啊,杨妈妈是跟我们说笑呢,杨妈妈的为人其实和善好玩着呢,,她平日对着恩客总是张开双臂,打开双腿,张开血盘大口,一个劲地叫公子大人的,那眼睛,就跟铜钱一般瞪得老大。听说;为了银子,有恩客让她装狗叫她都愿意,趴在地上真的一声声狗吠。不信的话,王妃您丢些银子出来,让妈妈逗你开心,妈妈保准会做。是吗?杨妈妈?”毛乐言一边说,一边走到杨妈妈面前,伸手在她肩膀上轻轻地一捏,老鸨顿时便感到一阵入骨的刺痛,她吃惊地看着毛乐言,对上毛乐言凌厉的眸子,她顿时打了个寒战,道:“老身不过是说笑罢了,王妃见笑了。”
王妃虽然不知道毛乐言说的是真是假,但是见老鸨一脸的煞白,大抵是真的了,心中鄙夷感顿生,面子却总还是要遮掩一下的,道:“乐言,不许胡闹,坐在我身边。”王妃其实岂会不知道杨妈妈的心思,只是到了这份上,她也只能是骂几句毛乐言出气了。
毛乐言瞧见王妃的眼神,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当下就不再说话,依言坐了下来,一副乖巧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