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情况危急,必须尽快破解此局,这是一个要命的局,对于张真人来说,或许一生中,只能出现一次……
黑色魑衾的凶猛,渐渐让我有些招架不住,虽然仗着将邪剑之锋利无匹,但一拳难敌铺天盖地般的攻击,为今之计,唯有尽快打开第二只碗寻找出路!
法坛前只剩下左右两个,也就是说,这两个碗下面,一个盖着生,一个盖着死,张真人犹豫了,他猛地回头看了看我,道:“初七,其实你……”
“砰!”
就在张真人的话刚刚说到一半时,突然闪现一只黑色魑衾自张真人的后背穿了出来,张真人本能地捂住胸口,浑身抖了抖,手指堪堪触碰到其中一只白碗,却在中途突然瘫软在地,我全身的血液像是浑然炸开了一样,终于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一声:“张真人!!!”
不知为何,就在我将胸口中难忍的一口闷气发泄而出的同时,只觉身体的某处突然随着我的咆哮爆发出一层猛烈的罡风,准确的说,我无法用语言来形容那股气息,可以说是一抹纯净的光芒,也可以说是……
罡风席卷出去,将四面八方的魑衾生生逼退,有的仅仅发出一道惨叫,便是化为一团黑气消失无踪!
“玉佛珠?”我缓缓低头看了一眼法袋,我可以确信是玉佛珠带来的强大气息,可是玉佛珠怎么会因为我发狂发怒而自然散发出如此气息呢?难道玉佛珠在我本性的逐渐改变下,也渐渐入魔了吗?
不……不可能!我修的是正统法门,我怎么可能坠入魔道呢?!不可能……
心念在一刹那闪过,趁着眼前这一空隙,我没有再做任何迟疑,挥剑点向法坛,刚才张真人意欲开启的是右边那只碗,那我就遂了张真人的心愿吧!
将邪剑猛地劈下,倒扣的大白碗顿时脆铮铮地四分五裂——
“嗡!!”
一束刺眼的白光登时直冲而上,白光过处,但凡挡路的魑衾、黑气,皆被其轻易震散,而山洞的洞顶也在此时此刻应声发出怪异的颤抖之声,“哗嗒!”一声巨响随之传来,竟是洞顶上的一块巨石砸落下来!
我心头一惊,暗暗思忖:“敢情这次我开对了!难道这洞顶是要坍塌……”
“张真人!张真人你醒醒,这里就快要坍塌了,我们如何才能出去啊?”
我慌忙搀扶起张真人,看着他那虚弱之极的神色,着实不想惊动他,可是眼下我已经彻底乱了方寸,再说张真人必须醒转过来,否则又怎么能逃出此地呢?
张真人的眼皮微微动了动,缓缓睁开,原以为此情此景会让张真人陷入绝望,哪知他竟然微微一笑:“傻小子,此地本就没有出路,若非坍塌,我们又如何出的去呢?别忘了上面可是湖……咳咳!”
说了几句,张真人剧烈地咳嗽两声,似乎刚刚被魑衾袭击受了非常重的伤,但我前后检查了一下,张真人身上根本没有一丝伤口,却是被张真人阻止下来:“臭小子别在我身上乱摸了,我暂时还未到时候,这些魑衾是经过‘恶魂幡’炼化过的,只会破掉修道之人的道行,重伤元气,表面是看不出伤痕的……”
“轰隆隆~~~”
一股子闷雷般的颤动,一下子将整个山洞掀了个底朝天,就在汹涌的湖水倒灌而下的刹那,我取出一条腰带,将张真人与我死死捆绑在一起,媚儿一闪出现在洞顶的裂口处,大声喊道:“初七,我来阻挡水势,你快点游出去!”
我感激地向媚儿点了点头,所谓大丈夫心里有事儿嘴没事儿,我背负着张真人艰难地站起身,猛地冲出山洞的裂口——
依稀听到身后传来的一道道剧烈闷响,我来不及看,更来不及想,只是一味的向岸边猛扒水,终于摸到岸边的一块石头,我双脚一蹬,一头扎到岸上……
呼哧呼哧地喘着大气,突然!我被湖面上的奇异景色惊住了,只见一抹血色的流光随着湖面不断翻起的白花缓缓腾空,最终所有的坍塌归于平静,而那一抹……哦不对!应该说是一束血色流光,围绕着整个湖面盘旋数周,然后逐渐腾空,直至消失不见,紧接着,一道道虚幻的身影自湖面飘摇而出,先是脱离湖面,尔后一闪消失,足有上百上千个黑色虚影,我微微露出欣慰的微笑,看来那些被囚禁在下面的冤魂亡灵,也都脱离了苦难。
一切恢复正常,我马上扭头看向张真人,他此刻已经是脸色苍白,气息非常微弱,我心里一酸,道:“张真人,您老没事吧?要不咱去找个好点的大夫瞧瞧好不好?”
一着急,我的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但张真人仅凭那点气力还不忘白了我一眼,并佯装没事人的样子道:“瞧个屁!我自己就是最好的大夫,臭小子还想让我给你露一手咋的?”
“可是……可是您……”
张真人不着痕迹地咬了咬牙坐起身子,虽然很快松开,但却被我尽收眼底,他体内的剧痛想必已经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可是他却强忍着,越是这般,我越是心里没底……
“别可是了,我暂时还死不了,去,给我折一截树枝来!”张真人试图站起身,但试了几次,已然无法如愿,我看在眼里,心里不免一疼,默默地去修剪了一截树枝,双手递给张真人,我很想说让我背着您吧,但我说不出口,我明白张真人的意思,他有着和师父一样的臭脾气,从来不肯在外人面前有失半分道门的威仪,虽然古板,但古板得让人肃然起敬!
拄着简单做成的拐杖,张真人勉强站起身,然后拍了拍身上湿透的衣衫,微微笑了笑道:“走吧傻小子,我们还有很多路要走呢,呵呵!”
回到古戏楼,我决心让张真人休养几日再上路,但谁知张真人换了衣服马上就嚷着要启程,给出原因只有一个,三阳村的劫难已经化解,再留下只会多生事端,一切随缘而至,当以随缘而散。
由于张真人的身体状况很差,我们前行的速度不得已放缓许多,仅仅离开了三阳村十余里,天色便已大亮,我们这种活计不能见到太阳,所以就在深山老林里安顿一下。
张真人自从歇息下来就一直躺着不动,水也不喝,吃食也不问,我急得抓耳挠腮,却是于事无补,一天的时间渐渐过去,直到最后一丝晚霞落入西山,张真人猛地睁开双眼,简单的说了两个字:“启程!”
我终于忍不住急道:“张真人,你这样下去怎么行啊?你体内有伤为什么不治?还有,为什么这一天的时间连一口水都不肯喝?为什么?!”
张真人扫了我一眼,轻叹一声,道:“我们要快点走,前面有一位老友在等着我,我必须在……见他一面,走吧……”
“可……”我怔怔地张大嘴巴,却见张真人已经拄着拐杖前面开路了,无奈之下,我只得操持起家伙什,率领着“客户”继续上路。
老友?刚才张真人提到有一位老友在前面等他,必须在……在什么?难道……我面色一惊,不敢再想下去了……前路漫漫,而张真人则只顾着走,一路上不再发一言,吭一声,这让我的心更加凉到脚底……
不知张真人提到的“老友”会是谁?而且,张真人为什么就知道前面有人在等他呢?想想也是,张真人功参造化,已经是未卜先知的高道大德,只是,为了见一位老友真的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吗?我一时想不通,唉!
就这样赶路赶了三天,三天的时间,张真人很少说话,依旧不吃不喝,启程的时候只顾着赶路,总是一个劲儿的告诫我说,前面有人在等着呢,得加快步伐,可是我想不明白,究竟“前面”还有多远?张真人再这么耗下去可不是办法,直到第四天傍晚时分,张真人再也站不起来,但在他坚决的眼神下,我背起了他,如今的张真人已经是骨瘦如柴,在背起的刹那,我的眼眶再也把持不住,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张真人微微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臭小子哭什么哭,修道之人要的是一颗持恒之心,不要拿眼泪来丢人现眼!”
我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张真人,那您说的前面,究竟还有多远啊?我是担心您熬不到……”
闻言,张真人乐呵呵一笑:“放心吧,我会见到他的,走吧……”
五天……六天……七天……到了第八天的傍晚,张真人一觉醒来竟是精气神十足,先是对我这几天的表现夸赞一番,尔后到河边洗漱,最后,他换上了一件崭新的衣衫,没有理会我错愕且惊恐的表情,张真人仰首看了看远方的山峰,微微笑道:“这是快到五老峰了吧?呵呵!五老峰,道家天下第五十二福地,也是全真派的发祥地之一啊!”
我盯着远处的高峰看了一眼,然后不置可否地问道:“难不成您老要见的老友,就在前面的五老峰等着?”
张真人转过身,点头道:“嗯,今晚子时之前,我们务必要赶到五老峰山脚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