喷火的脑袋痛苦得嘶叫几声,鼻端喷出几口热气,然后仰头便是一道狂飙火柱!
侯旭易伸出手,直迎上前,“吱”得一声响,喷火的脑袋摇晃了一下,无力得低垂下去。身旁卷来一股冰凉,侯旭易浑身一寒,四肢竟被冻得僵起来,他扭过头,另一颗被冰罩住的脑袋晃动着,两刻水蓝的眼珠如同是夜里游荡的灯火一般。
它的头覆盖在冰层中,长开嘴,还未喷出一口气,一股冰凉刺骨的感觉已经直透心肺!
侯旭易这可不敢直迎上前,冰的威力如此巨大,这一剑过去,说不定就被冻成一块了!侯旭易身行错了错,然后出现在了冰封的头前,势如破竹一般将那冰头顶上的厚冰砍下了一层。
眼看着就要看到肉身,却见头顶一道冰寒刺骨的锥形物体直落下来,侯旭易朝着一旁一闪,才发现怪物的冰头附近凝聚出无数细长的冰锥。
冰锥旋转着,遥遥得瞄准侯旭易,如同一支利矢飚射而去,
以侯旭易的修为这点冰锥如何奈何得了他?
伸手往虚空处连点数下,只见那冰锥如同碰上了无形的阻力一般,速度一缓再缓,最终如同蚂蚁一般停滞在了侯旭易面前,侯旭易嘿嘿一笑,伸手点在冰锥的尖头,冰锥抖动了一下,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一层层剥离分解开来。
侯旭易轻轻一挥掌,被层层分离出来的冰屑被固定在了空中,似乎过了一个世纪一般漫长,无数的冰屑如子弹般爆射向原本三头,现在变成两头的怪兽。
“嗷~~~~~~~~~~”冰头怒嚎一声,张口吐出一口冰气,可侯旭易挥出的冰屑如何了得?转眼便穿过冰屑朝它的脑袋射去。
“嗷~~~~~~~~~~”一声怒吼,冰头那厚厚的冰层竟无法阻挡这极细极小的冰屑。
冰头惨嚎一声,顿时委顿倒地。
偶然也有几粒冰屑射偏飞向了那第三颗脑袋,却见那脑袋懒懒得睁开一只眼睛,黄浊的目光一扫,冰屑顿时停滞在了空中。
它轻轻吐了一口气,不是冰,也不是火,只是一口最纯粹的气。
冰屑融化。
它就如同是做了一件最微不足到的事情一般,又将眼睛合上。
侯旭易心中骇然!他无比清晰得感受到了,时间,竟在他睁开眼睛的瞬间停住了!
那最后的一颗脑袋的能力,竟是操控时间!
侯旭易凝视那只怪兽,然后对着怪物的第三颗脑袋戳出一指,雪亮的剑光擦破空气,嗤嗤射了过去。
那颗脑袋又张开眼睛,黄浊的眼珠转动了一下,似乎带了几分恼意。
侯旭易敏锐得发现,那颗眼珠在转动的那一刻,似乎化成了虚无,一片虚无,什么都不存在的虚无!
黄浊的颜色也似乎便得混沌起来。
他又无比清晰得感受到,以那刻脑袋为中心的三尺范围内,时间,都似乎慢了下来。
那道如穿云梭天一般的剑光速度一缓。
那第三颗脑袋眼中蓦得一瞪,时间又缓了缓,几乎达到了静止状态!
剑气一颤,竟然停在了空中!
那第三个脑袋轻轻吹出一口气,剑光涣散,如同最洁净的晶体一般碎裂。
侯旭易一手指天,一道雪亮的金色间芒旋转而出,金芒之上,更是兀自缠绕着奇怪的纹路。
“喝!”一声大喝,金光闪耀,如同光扫大地,一道巨大的金色剑光自上而落,带着开天辟地的无匹巨力,撕开空气,一剑狠狠得落到了怪物的第三个头上。
那个头已经完全抬了起来,隐约间似乎带透着一股奇怪的威压,朝着天上落下的剑气一瞪。
顿时,空气如水一般凝滞起来。剑气越来越慢,越来越缓,眼看着就要停下,侯旭易厉啸一声,剑光爆闪,那个眼睛已经不见了一丝黄浊,只有那绝对的混沌。
剑气,终于被停在了空中,轻轻吹了一口气,如同玻璃一般破碎开去。
如果是全盛时侯旭易的攻击,这一剑,只怕就把这个脑袋给砍了下来,可惜的是,侯旭易现在不过只有全盛时七成的功力,这一剑,刚好是怪兽所能承受的极限。
这是这一剑下来,怪兽也不见得好受,一剑过后,它微微喘了口气,然后阖上双目,闭目养神起来,可侯旭易却没有打算就此放过它。一道闪电般的剑气转瞬即至!转眼便射到了怪兽的眼前。
怪物刚把眼睛闭上,陡觉风声大作,眼皮被锐风刮得生疼,急忙睁开眼,时间又慢了起来,只是那道剑光快得惊人,就算时间慢了下来,可速度依旧惊人,它的眼睛一阵刺痛,一道血光在眼前绽放出来,却见又一道剑光射来,它凝聚力量,空气如同变成了钢铁一般,剑气穿梭在钢铁中,越发缓慢,以侯旭易的角度望去,世界中只有黑白两种颜色,这个世界都慢了下来……
怪兽仰头怒吼,速度快得惊人,侯旭易忽然想到,并不是怪兽的速度变快了,而是自己的速度变慢了……
黑跟白构成的世界中,一丝金色的光芒爆射而去。那是这个世界里唯一的颜色了。
剑如同是乌龟慢跑一般,无比缓慢得射出几米,便被空气中的庞大压力积成了粉末。
怪兽仰起的头中,一道血泪慢慢从一只眼中流淌出来,给这个黑白的世界凭添几分亮泽。
侯旭易的身体一错,束缚手臂的力量忽慢忽快。他的眼帘似乎有着无数的电芒蜿蜒流淌。每一道电芒闪过,空气间的颜色便深了几许,黑白,正反交替着,颜色忽明忽暗,抬起手的动作被拆分出无数的小节。诡异难受。
他的眼中一片冰冷,嘴角忽快忽慢得露出一丝冷笑,眼前的生物显然对世界的把握差了起来。
时间时快时慢,怪兽的第三个脑袋似乎达到了极限一般,轻轻得将眼睛一合。
时间顿时恢复原样,春风也知道机会难得,一道剑光如同惊鸿,骤雷疾电一般,怪物的眼睛一晃,一道利芒射入。
它没有惨嚎出声,可侯旭易眼中的世界却一阵黑,一阵白的。
空间被分割成无数的小块,侯旭易脚下的地板一黑,又在下一刻化成了纯粹的白色,不足数秒,又成了绝对的黑。
侯旭易悄悄迈出一步,时间,空间,又恢复了原样。
怪物第三个脑袋却没有停止它的转动,眼睛被侯旭易的剑气所刺瞎,使他根本无法控制周围疯狂错乱的时间,时间反噬,它的肉体以肉眼能见的速度不停得老化,生出无数的皱纹,皱纹又被迅速还原的时间所抚平。
它的眼中终于显得有些恐惧,身体根本无法适应那快速变化的时间。
“嗤~~~~~~~”一声轻响,怪物转眼便被撕成了碎片,却没有任何的血液流淌出来。细胞在落地前便老化,如同一团碎沫,飘逝无踪。
地板下又传来了机关转动的聒噪声。一个平台旋转上来,平台之上,还有一个原孔。
侯旭易皱了皱眉头,略有些不甘得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鲜绿的宝石,朝着圆孔掷去,“啪!”一声细响。大地,都似乎猛烈震动起来!从天上射落下一道由光形成的阶梯。
一节一节,扶摇上天。
侯旭易迈开脚步,一级一级得朝天空走去。脚下越来越迷蒙,地图逐渐缩小,侯旭易竟感受到了一种难言的压迫感。
不时得,凉风轻拂过脸颊,带给侯旭易阵阵舒爽。
他太起头,一座巍峨入云的城堡在云层中若隐若现。
越是接近答案,侯旭易便觉得越是危险。
一种未知的情绪在心田荡漾。
终于跨过最后一级阶梯,侯旭易一只脚落到地上,一片绿意从脚尖波散开去,背后的云层逐渐被泥土所覆盖,虚空处蔓延来一片褐色,逐渐得,褐色上又钻出无数嫩苗,给大地覆上了一片深绿。
一条溪流蜿蜒而下,将大地分成左右两边,远处群山起伏,连绵万里。
一块石碑从地底钻出,乾坤两个字跳进了侯旭易眼中。
脑海里灵光一闪,侯旭易脱口道,“乾坤社稷图!”
乾坤社稷图?这东西不是应该在帝俊手中么?怎么会在这儿?
而且……侯旭易怎么会知道这个东西?难道在万年之前,他和这乾坤社稷图曾经有什么瓜葛不成?
“呵呵,你还记得这东西!”那苍老的声音从一旁的城堡中发出,大门霍得一声自然打开。侯旭易脚步一滞,挺直了身子,更加快速得走了进去。
城堡看似极大,实际上却只有一间房间。房间内只有一个隐在黑袍中的男子,他端坐在一把华丽的凳子上,两道锐利的目光透过层层黑幕,传过空旷的大厅,落到了侯旭易的身上。
“你终于来了……”
如同沉睡千年一般,似是解脱,又透着无尽沧桑的声音传到了侯旭易的耳中。
声音苍老,带着几许古意,如同是跟千年不见的朋友问候一般。“你终于来了……”
侯旭易心头狂震,微微抬头,似乎想将那漆黑的人影看得更清楚些。
淡然跟锐利的目光在空中交织。是宿命的碰撞,还是命运的解脱?
侯旭易淡淡得点头,道,“我来了!”
他的声音平淡无比,似乎不夹杂着一丝感情,可这三个字中,却似乎有着奇异的魔力一般。
“我的名字……你还记得么?”他直起身子。
房间内的空气似乎凝重了些,一道阳光穿过厚厚的天花板,撒落进了屋内,两道人影在光下笔直得伫立着。如同过了数个世纪一般久远。
黑袍人摘下帽子,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出现在侯旭易的视野中。
皱纹蜿蜒,如同深剜在他的脸上一般,只看这脸,让人不禁怀疑他的寿命是否已上千年!
“时间……真得很快啊……”黑袍人低叹了一声,他脸上的皱纹一道道得被抚平,干瘪的脸庞逐渐饱满起来,一句话之后,他便似是年轻了数千岁一般。
谁能挽回那逝去的光阴,谁又能拾起那破碎的青春?
侯旭易目光凝重,嘴角一字一顿得低吐道,“黑,帝,颛,顼!”
黑帝微微一笑,“既然那你还记得我……那么……”他伸出手,身体腾在了虚空之中,“来战吧!我拥有你的一份魂魄,战胜了我,你就能取回!”
侯旭易表情肃穆得点点头,天剑围绕着他的身躯旋转着,无形的力量,在不断得攀升。
两人一齐消失在了原地,然后在空中出现,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此刻的速度却几乎达到了极限一般,若是从地面上看,只能看到黑白在天空一阵碰撞,然后消失不见,转眼又出现在了另一处高空。
侯旭易的剑气曾出不穷,招招使来如同天马行空,不拘一格,而黑帝的周围,时间似乎不听使唤一般忽快忽慢,若非侯旭易极提功力,否则无法适应这不断变化着的时间规则,更别说跟上对方的速度了。
忽然,侯旭易双指一并,一道金色的剑气从指间流泻下来,金色的剑光恰似占满了全世界的金黄一般,璀璨耀眼,如同太阳一般刺目。
正是裂天剑!
破坏之力顺着裂天剑气呼啸而过,划过空间,擦破空气,尖锐的破风声不绝与耳。黑帝伸手一阻,剑气肉眼能见得缓了一缓,可速度却依旧没降下多少,反倒是在背后带起了一串金色稠密的幻影!
他伸手一格,剑气在他的手中转了一个圈,如闪电般回射过去。
侯旭易双手结印,剑气一片,几乎擦着他的脸颊飞过。
同时,一团升腾的火焰燃烧起来,直接出现在了黑帝身旁,这火焰的温度极高,空气都在火中颤抖变地干燥无比。
黑帝恰似没有感觉一般,袍子一拂,一道柔力顿生,火势硬是被压了下去。
侯旭易的身行却趁机出现在远处,遥指一剑,一道透明的剑气在射向黑帝的途中越来越亮,越来越鲜艳,最后汇成一片银亮,几乎盖住天,压住地一般恐怖。
黑帝习惯性得伸出手,时间又在他的操控下变慢了,可侯旭易的这一天剑如何了得?时间被改变,可剑气穿梭时的速度却丝毫不慢,转眼之间,便已穿破黑帝的防御,射到他的面前。黑帝将头一侧,剑气擦破他的脸颊。
他怔怔得望着侯旭易道,“有进步……”
侯旭易嘿然一笑,“过奖了!”
黑帝长笑道,“我要开始反击了!”
侯旭易拄剑而立道,“来吧!”
顿时,山河变色,天上铅云密布,一座高山在地面形成,锐利的山峰直刺向了侯旭易。
侯旭易极运天剑,迅速朝地下斩去。整做山峰顿时被砍做两半。
还未来得及休息,天上的变化似乎已经完毕,数以万计的天雷汇成一束!如同九天之上倒垂而下的瀑布一般恐怖。
侯旭易不敢躲闪,那瀑布一般的天雷已经将他锁定,不管躲到哪,都绝对无法避过。
身上闪耀过一阵青色光华,正是那娇艳欲滴的碧叶莲花!
莲花在空中舒展着,绝美的莲身幻出一片光壁,轻轻得将侯旭易护住!终于,天雷砸到了碧叶莲花上。
绝对的寂静。就像是最强的矛跟最坚固盾碰撞一般,空间中的一切都静了下来,在浩淼天威之下,侯旭易那一袭身影显得是那么得渺小。
只是这渺小的生物,竟将那天威尽数挡了下来!叫人看到,就如同发现一只蚂蚁将一只大象击败那么怪诞。
如此怪诞诡异的事情就发生在了自己的眼前,黑帝怔然动容。
雷是紫色粗大的,而碧叶莲花则只是小小的一朵。它舒展着自己的娇躯,竟似长鲸吸水一般将雷柱尽数吸收!
侯旭易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耳边似乎想起了上古奇兽奇怪的问题:“你小子少给我打马虎眼,这种充满毁灭的死气要是也能吸收,还有什么是不能吸收的?”
“怎么不一样?能量就是能量,充盈着生机还是充满了死气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掌握能量的方法。”
“以天地为丹房,以身为炉鼎,下面的火是三味真火还是幽狱烈焰并没有区别,只要能让炉鼎中的丹药成形,什么都一样。西王母前辈修行已久,为何还是如此偏执于表象,而看不到本质呢?”
西王母?那是谁?我的朋友么?
侯旭易竟在这天雷浩淼的时刻,失神了!
黑帝颓然一叹,他的攻击法术本来就弱,就算是在这乾坤社稷图中,刚才这样的雷劫几乎已经达到了他攻击的极限。可侯旭易却神采熠熠,如同完全没受一点影响一般,一根手指遥遥一指,完全透明的剑气破空而至,空气间,扭曲成一道剑的形状,快到了极限一般,嗤嗤声大作!这条剑气没有其他攻击一般耀眼,只有快,绝对的快,高速闪过的速度甚至超过了声音传播的速度。
快逾闪电,有若惊鸿!
正是天剑!
惊鸿未至,天地为之中开,一道绝代惊艳的剑气排开云气,日月变色,山河无光,
意之所到,剑便随之,人入天地,天地为人,万物皆剑,人亦成剑!
整个世界的存在便是为了衬托那一剑一般。
在黑帝的眼中,这一快一慢两到剑光似乎将他的一切后路都封住一般。
“还是你高明!我……认输了!”
大地一阵颤抖,逐渐散开一圈波纹,整个世界被荒芜所取代。
而那两道开天辟地的剑光,也随之崩散。侯旭易长吸一口气,“你是说,你认输了?”
黑帝点点头,一时间,那张年轻英俊的脸上逐渐被黯然所取代。
一个圆环一般的透明物体从他的体内分解而出。如同一块洁白的晶体一般,在空中不断得分解,再生。
侯旭易神色一喜,正是他的第七个魂魄!
到此为止,紫玉一魄,书生一魄,被兽王炼成内丹的一魄,再加上道士一魂,恶灵一魂,侯旭易的主魂一魂。
一共收集齐了四魄三魂!
侯旭易却没有急着吸收魂魄入体,只是好奇的问黑帝,“我到底是谁?”
黑帝长叹一声,道,“等时机到了,你自然就会明白了!还有什么要问的么?我都答了便是!”
侯旭易嘴唇阖动,终究还是问道,“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
黑帝神秘道,“这里原本叫大周天诛仙阵,这个千年不破的阵法,只怕现在便要被你给破去了!”
“大周天……诛仙阵?”侯旭易皱着眉头,脑中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的印象。
“嗯。”黑帝点点头,“我的任务就是为了阻止你看破阵势。不过只怕这也是早远。我已经尽完了我的职责,在这里等候了你一万多年……”
“一万多年?”侯旭易愕然。
黑帝笑道,“看似长远,实则不过弹指工夫罢了,无聊的时候,我便用仙力造了一群怪物……嗯,就是下面的那群。而这一千多年只不过是对我来说罢了,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你会降落到这个世界的哪一个时空;对你而言,根本不存在。”
侯旭易似懂非懂。记忆还没恢复的他如何又明白得了?
黑帝的身影逐渐淡化。
一股骇然的力量冲破空间,似乎达到了更远的层次。
黑帝的身影在侯旭易的眼前化做一片虚无。
“他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了。”侯旭易目光落寂,不知为何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又黯然得射向远方,“何时,我才能回去呢?那遥远的地方……又是那么的亲切。”
伫立在天地之间的他,此刻却是从未有过的孤独。
在我消失的日子里,可否有人为我担心?
是否有人惦记呢?
带这样的疑问,他似乎痴了。
一片群山起伏,侯旭易的身影伫立在空中。
突兀中,又显得和谐完美。
地面是荒芜,灰褐色的泥土所组成的。一片萧索苍凉,衬得空中的白衣少年清傲,孤高。 忽然之间,他直了直身体,然后朝着远处望去。身行晃了几晃,他终于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