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的雷点嗤嗤交织作响,视野在李云卿的脑海中以翻山过海的速度漫延开。没有方向,没有尽头,灵力尽可能的以圆弧状铺远。也不知道去了多远,他渐渐感到如此耗用灵力有些力不从心,再无法向将范围扩大了。难道大家不是在一个空间内?还是移动下位置再说吧。
心念之下,灵力正欲收回,在远方突然被一股冰寒的冻气触碰了下。李云卿顿时大喜,这股寒气再熟悉不过,正是舒歌。灵能相触,二人都是精神振作,立即相对方奔近。李云卿心头大石这才落下,如此看来,正是在同一空间之中。莫辰他们或许只是位置相对遥远,但花点时间,必能找到。
这些柱子诡异莫名,摆放的位置也全然没有章法,落眼百变横生,仿佛随处都在变幻模样,但又总是一个模样。这让人感觉一会在原地打转,一会又如同进入一个陌生之地。若非能锁定气息,当真不知身在何处。
莫辰自从进来之后,也如众人一般先是被这诡异之极的景象惊慌,过后便即感受到了桐星的气息。他立时忘记了害怕,高呼一声,御剑而起,便向那处疾驰。
数不清的柱子在耳边呼啸而过,桐星的气息也越来越浓烈。莫辰愉悦的高喊一声,将灵力大扬,滔滔潮浪般向桐星卷去。
桐星怔了一下,随即便向他奔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行了多远,这里永远看着都一模一样,终于,前方的气息开始炙热浓烈,缓缓看到一个黛红色的身影向这边跑来。莫辰激动无比,从殇魂一跃而下,大喊一声:“桐星!”
桐星一把扑进他的怀中,二话没说就哭起来,莫辰手忙脚乱,连连安慰道:“好了好了,没事了。别……别哭啊……一见你哭,我就难过。”
桐星呜咽不停,也不说话。
莫辰第一次见她哭得如此厉害,头脑一阵絮乱,也不知说什么好。见桐星头埋在自己怀中,露出了侧脸,脸蛋红扑扑的,眼睫全是泪珠,嫣红的嘴唇微微张开,将垂下的发丝轻轻呼动。他不由心生怜爱,想起初次见到她到现在,虽然时常拌嘴争斗,但都自然温馨,但每每见她落泪,总是会莫名的难受。
仿佛,在很古老以前,就不愿见她伤心。
“难道我喜欢上她了?像在南洋喜欢佩兰一样?可是感觉不一样啊。”莫辰暗暗想,又想到最初和她在一起的这么多日日夜夜,不免脸红心跳。
桐星缓缓静了下来,只有偶尔的抽泣声,莫辰甩甩头,打消脑中的臆想,将她垂下的长发缕顺,轻轻安抚道:“好了,好了,不要哭了……”
桐星被他一抱,娇躯微震,这才发觉自己正紧紧搂住他。霎那脸腮一红,欲缩回身,可只是颤了颤,还是未动。
一瞬间,四周彻底的安静下来,两人仿若站在时间的原处,仍光阴奔逝,万物变转。那些纷乱的石柱、高大的剪影、无垠的时空,在身旁静悄悄地掠过,被洪流无声的卷向远方。
许久,桐星轻柔的挪了挪身子,将头倚靠在他肩上,低低说:“好安静,比紫微山的夜晚都还静。”
莫辰点点头:“紫微山还有虫鸟鸣唱,风声草音,这里除了柱子,什么都没有。”
桐星像没听到,痴痴说:“这里好大,大得能把整颗心放在这里。这儿没有仇敌,没有妖怪,没有烦心的琐事。安安静静,平平和和,不好吗?”
莫辰道:“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啊,没有大鱼大肉,没有好酒好汤,没有天没有地的,连棵草都没有……”
桐星嘻嘻一笑,道:“你看,你居然把吃的排到了天地前面,真是的。是啊,这里什么都没有,世上这么大,哪里又有一寸心满意足的地方。”
莫辰握了她的手,认真说:“桐星,等我们把天书找齐,我就陪你寻遍天涯海角,定要找到一处你心满意足之地。”
桐星心中一震,又笑起来,道:“好,你自己说的啊,可不许反悔,我是记下了!莫辰说要一辈子当孟女侠跑腿的,跑遍天下,嘻嘻。”
莫辰道:“得意吧你就,刚才不知道谁差点把鼻子哭掉了,一哭一笑,那什么来着?”
桐星狠狠掐他一把,娇嗔道:“刚才太黑了,怎么着?姑娘都怕黑,一黑就容易哭,哭了就哭了,怎么着怎么着怎么着怎么着怎么着!”
莫辰被逼得步步后退,连忙阻止:“没没没,我是说一哭一笑,毫不拘泥,乃真性情也!大侠都这样!”
桐星噗哧一笑,又假装生气道:“哼!这还差不多!”说话间,才发现自己的手与他一直握着,心中羞涩,将手缩了回来,道:“大白痴,我们快去寻佩兰吧,唉,也不知李大哥他们现在如何?”
莫辰听闻佩兰,才想到身置奇地,急匆匆问:“你知道佩兰在哪里?对对对,我们得快把她找到,再一起想办法出去!她在哪?”
桐星指了后方道:“我刚进来的时候,就感觉到她的气息。她应当也发现了我,当下将鬼力催大,我赶紧往她那处过去,谁知她反而连连后退,同时将鬼力一大一收,我先前不明白,继续奔进,她仍是后退不止,鬼力也张合不停,越来越古怪,我想佩兰她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莫辰奇怪道:“咦,佩兰可挺怪的,她这是什么意思?”
桐星说:“是呀,我当时也纳闷了。我往她近一步,她就退一步,鬼力也是有节奏的收缩。我后来想了想,难道她要告诉我,她已经发现我了,让我和她分头寻找出口?于是我也退了几步,将灵力高低催动,她这才将鬼力收了许多,往后方去了。我看猜想确实,就反回身往这边走,只敢走直线,还好这里一马平川,除了石柱,也阻碍不了太多的视野,只盼找到出口,再回头通知佩兰。”
莫辰恍然,击掌道:“太鲁莽了!这里诡诡异异的,谁知道哪里是个头,要是真走丢了,人都找不到,还找什么出口?”顿了顿又道:“还好还好,照你说来她也是走直线,我们赶紧去追她!”
桐星听了,也跟着紧张起来,连连点头。莫辰御出殇魂,拉了桐星道:“上!”
话音刚落,前方的黑暗中突然涌来一股潮汐般的鬼力,浩浩荡荡,须臾间穿身而过,又往远处铺去。
“佩兰!”两人同时大呼一声,闭上眼细心探索,顺着这江水般的鬼力,逆向源头。在不知道多远的地方,秦佩兰正定定站着未动,周身的能量源源不断的涌流而出,越来越大。
莫辰喜极,欢呼道:“定是她找到出口了,快快快,我们快过去!”
桐星跳上殇魂,吐吐舌头道:“她鬼力居然这么深厚,还在长,和她打时没这么变态吧?”
莫辰笑了笑:“佩兰在殇魂中呆了千年之久,刚出来时力量肯定未完全启发,现在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就尽了全力。再说了,你火灵也不比她低嘛!”说罢,殇魂碧光一耀,迅疾往远方而去。
同时感受到这股海啸般的能量的,还有李云卿和舒歌。两人对视而笑,也往那方飞驰奔近。
众人一路都在猜想秦佩兰所在位置的景象,是否有光华大冒的空间缺口,还是能量四溢的空间断层,亦或者如一潭死水般的空间陷坑?慢慢离目标越来越近,互相都发现彼此的气息,秦佩兰也渐渐收回了磅礴如海的鬼力。
三道各异的光色终于在秦佩兰身边停了下来,互见对方,大家都脸有愉悦,莫辰与桐星更是高兴得跳了起来。莫辰道:“哈哈,李大哥!舒歌姐!你们也来了?”
舒歌微笑道:“你们刚一走,我们也就来了。”
莫辰道:“哎,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鬼地方,管他的,我们还是快出去吧。佩兰,出口呢?”喊着往秦佩兰看去。却见她背着身子,从几人来到现在,一直没说过话。四人甚是疑惑,莫辰又试探着喊了一声:“佩兰……”
秦佩兰缓缓转过身来,脸色平淡,道:“没有出口,但有这个。”移开身子,那根石柱之下,竟倚躺了一堆枯骨。骨骸手中握了一袭黄色的布巾,因为年代远久,已经褪色,却奇异的没有腐破,整整齐齐包着一卷筒状之物。另一侧,则竖立着一根银光闪闪的横笛。
这足以让人惊叹,这地方之前竟然有人来过。看来是没有出去的方式,困死在了此地。谁又进来过通天塔?几人不约想着,周围仍旧是那些数不清的巍峨石柱,浑浑噩噩的光明中,这堆骸骨模糊得仿佛隐隐在动,那根银笛也若像有了悠悠之音。
再仔细看去,什么幻像都没有发生,一切还是死一般的沉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