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暖阳。
初升不久的旭日将阳光温和地铺下,整个夸周山脉一片淡淡的金黄。那些陡峭的山峰间,风从中而过,卷动白云绦绦,纷而不乱。浮云在蓝天以极快的速度奔走流徙,时而阻碍住阳光,山壑间便能看到大块云朵的阴影浮走,瞬息,就是千里。
秦佩兰看着脚下山川万里,再想到南升岛,不免感慨:“这里,真是太大了。可是我们要寻的通天塔又在哪里?”
李云卿见秦佩兰难得说话,想必心情愉悦,笑道:“自然还在前方,据闻通天塔高耸入云,在夸周山脉正中,我们脚踩的,不过是山脉的边际而已。说实话,这通天塔,我也从未见过,但听旁人提及。那么显眼的建筑,应当格外突出。我们这就再往前吧。”
几人再度乘空而起,向前飞进。山脉缓缓在下方流逝,云絮在耳畔不绝掠过,虽说风已凛冽,但心中也不免爽朗。
莫辰见四方宽阔无边,豪气、玩心一并上涌,大呼一声:“我要疾速前行啦!桐星,你可要抓紧了!”
桐星听闻惊了一下,自她共乘殇魂以来,从来与莫辰都保持肌肤之清,最多时候也是拉拉衣襟。此番听到莫辰的长啸一声,来不及说话,身体便往后一顿,差点摔下。她惊急之中,吓得叫出声来,一把将莫辰拦腰抱住。此刻才发觉风声呼啸而过,身旁的云流转瞬即逝。
桐星惊魂未定,使劲掐一把莫辰,嚷道:“想死啊你!慢点!我差点掉下去了!”说着紧紧抱住他,生怕掉下。
莫辰哈哈大笑,“没事,这才是英雄呢!我御剑技术高超娴熟,就算你意外掉了下去,我一个俯冲,就能将你接住。”
桐星疑惑问道:“是吗?”
不知莫辰是否听到,一把将她腰间的手抓住。桐星心中一惊,手抽动一下,但还是没抽回来,脸顿时通红。害羞地轻瞄了莫辰的手,没有说话。她轻声咳了一下,缓缓将埋在他背后的头探出,霎时风声呼啸,拍打着脸面根本睁不开眼,头发也吹得一团乱。桐星急得大嚷:“喂!你慢点好不好,我眼睛都睁不开啦!”
此刻却听莫辰喊道:“我也是啊!我眼泪都吹出来了!”
桐星当场就崩溃了,吓得差点跳剑,责怪道:“那你还不慢下来,没睁眼睛你怎么飞的啊?”
莫辰这才缓缓慢下,抹了把眼泪说:“真是震撼啊!以后再也不玩了。”
桐星气得不行,粉拳噼啪落下,莫辰苦于无法转身,背着手尽力阻挡,然后指着另一边大嚷:“快快!快看!”
桐星手仍不停:“看什么看,你胆子大啊,敢吓孟女侠,打死再说!”
莫辰急道:“别啊,你看,塔……塔……好高的塔!”
桐星一听,顺指看去,在那天边群山围绕中,大团大团的云雾弥漫,如迷境一般。云雾间隙里,隐隐约约能看到一座圆柱型的高塔直入凌霄,浑然一体。
桐星惊讶得张大嘴巴,“这……这必定是通天塔了……真如其名啊!”
莫辰点点头,待发现李云卿等人到了身后,高呼一声,带着头箭一般往那方向射去。
临近了才发现,这是一片奇怪的地域,群山在此环状而座,形成一个庞大的山谷。谷底空出一大片地来,没有树木生长,看着光秃秃的,和四周景象截然不同。空地范围很大,中心矗立着那座高塔,底座是四方形高高的石阶,每隔不远,就有一座高大凶恶的石像,手执不同的兵器,看来是通天塔的守护神像。
从上看去,或许因为年久失修,塔顶已经断裂脱落,崩塌的塔顶直直插入西侧的土地之中。那一片地,残恒断壁,连石阶也压垮了一半。
落地一刻,莫辰头脑轰然作响,一丝道不明讲不清的感觉在心中回荡。仿佛四周有百万人在齐齐颂歌,隐隐而宏大。他颠簸两步,抬首向通天塔望去。从下方看,通天塔更显雄伟,整体皆由汉白大石所筑,呈庞大的圆柱,塔身全然封闭,没有窗口,一条巨型白龙身躯盘绕而上,每升五米,就有九个龙头探出,形态不一。纵然破败,仍不挡昔日威严,高耸向天顶,透露出历史的威慑与沉重。
莫辰揉揉头,见四人都昂首观望,一脸景仰。挥手问道:“你们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李云卿道:“此番雄壮,可想当年工程之浩瀚,先辈之劳苦,人人感觉都不同吧。”
莫辰分辨说:“不是,是——”
桐星拍他一把,插话道:“又在乱感觉了,我也觉得奇怪,我就没说出来。有些东西啊,是无法说的,得自己慢慢沉淀,思考。懂吗?对了,李大哥,你知道多少通天塔的事?讲给我们听听。”
李云卿摇摇头,“我也只是曾在派中书籍上看过,记载也不多,只标注了大概的建造时间,应当在一千多年前吧,其余的,就不清楚了。”
桐星听得此乃一千多年前所造,感慨连连,满心神往。又听得李云卿说:“这里会有天书吗?大伙四下找找。”
众人遂分头找寻,这空地实在太大,几人足足寻到下午,除去通天塔,周围连草叶都翻起来了,只差掘地三尺,仍是一无所获。
大家重新聚首,相互看着都有些灰头土脸,莫辰大呼一声,拔出殇魂,道:“掘!没想到我莫大侠的殇魂神剑还能有挖土掘地之用,掘掘掘!”
桐星扫他一眼,说:“神经,那么大一个地方没找,就要挖地了?好,你挖,我们去那里找。”
莫辰问道:“哪里还有没寻的?你们动作太慢了。”
桐星指往通天塔,“那里。”
莫辰恍然大悟,嘻嘻笑说:“是了是了,我怎么就给忘了。贯众不也说通天塔吗?又没说通天塔四周,走走走,去看看。”说完也不管众人,大笑着往通天塔走去。来到石阶,他抬头望了望密密麻麻的汉白石梯,举步上前。刚踏上一步,便感头顶风声呼呼作响,脑后也传来桐星等人的惊呼。他大感不好,收脚往后一跃,离开刹那,便见方才脚踩的石梯上砍下一把足足他两人高的石剑,力道沉重,阶梯顿时垮下一截。
莫辰惊骇不已,那石剑并不锋利,几乎没有刃,但力道相当可怖,若打身上,定然粉身碎骨,还好自己闪避得及时。
想毕,还未吁出一口气,只听前方“咯塌咯塌”仍有碎石从高处落地之音。他惊愕抬头去看,那柄石剑上的石块正一点点接连脱落,现出里面雪亮的剑锋,而抓着剑柄的,正是那高大的守护石像。
那座石像巍峨雄伟,足足有八人之高,又立在一座神坛之上,凝然不动,更显威风凛凛。莫辰从下看去,连他的脸都看不清楚。
不过他就要看清了,那尊石像的头颅正缓缓转动,发出摩擦的声响,一点点看向莫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