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王曾救过我的性命,如今他有性命之忧,我理应拼了性命去救。这和男女之情无关……”容菀汐呢喃道,“毕竟人活着,并不是只为‘感情’二字。为什么男人可以图谋天下、可以有兄弟之情、恩仇之较,而女人,就只能将心思放在那一处小小的宅院之中,一生就只剩下‘妇道’二字?不该如此……”
如果对宸王的感情,会使得她最终变成这样,那么再爱,她也会放弃。
君紫夜若有所思,半晌,道:“听容姑娘一席话,受益匪浅。既然受人点拨,自然要有所报答。姑娘所求解药一事,不妨说来听听。”
容菀汐听得君紫夜这么痛快的主动提起解药一事,倒并未有多惊讶。既然君紫夜在知道她的意图之后,仍旧让她上山来,就表明他原本也有将解药给她的心思。再加上一番交谈下来,也看出了她并非歹人,自然会想要还一个人情给她。
容菀汐也不客气,直接将风雷两国正在交战、翎王中了火雷鸟喙上之毒的事说了,又点明道:“如今已经耗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我们是再经不起一点儿差池了。如果阁主肯给我们解药,我希望能快点儿拿到。”
君紫夜道:“既然答应了要将解药给姑娘,是一定不会有差池的。君某不才,却也不会做出尔反尔之事。只是这百日穿肠之毒并不好解。外界传言只有我能解此毒,其实并不是因我的医术有多高明,而是因为,解此毒所需的最重要的一味药,天地间只有我紫云山上才有,是为冰湖红莲。”
“冰湖红莲?”容菀汐从未听过这东西。
君紫夜点头:“不错,冰湖红莲。紫云山后山上有一汪冰湖,其水虽不结冰,但却常年冰凉,寒气萦绕。这多半与其下是万年寒冰有关。但具体如何,我紫云阁的人,却也不得而知。历代以来,并无人细探究竟。祖辈们有幸得此福地,在此地占山生活,已是冒犯,又岂敢破坏这福地之上的福祉?”
“冰湖红莲,就是这冰湖之中,每年只开一朵的红色的莲花。祖辈们曾用它尝试过解世间百毒,皆得以化解。这其中,就有据称无药可解的百日穿肠。只是红莲每年只开一朵,多年来,皆在七月十五那日开花,一日便凋零。我们想要以红莲入药,只能等到七月十五。”
“七月十五……”容菀汐呢喃一声,眉心微蹙。
如此,可还有一个月呢。从这里到边关容城,最快也要十几日,再加上已经耽搁的一个月、等待的一个月……这解药,拿到了可务必要有用才行。不然,一旦解药无用,再回来寻求其他解药,光是在路上来回耗费的时间,都要超过剩下的十几日了。过了百日,毒发……人死不能复生,一切都晚了。
容菀汐虽知这样问不妥,但人命关天,半点含糊不得。只能尽自己的所能一再确定。歉然道:“阁主见谅。我虽知道接下来的话不该说,但毕竟这事关人命,含糊不得。为求一个安心,也只得以言语冒犯阁主了。不知对这解药的药效,阁主可能确定?”
听了容菀汐先前的话,君紫夜就知道,如今已经耽搁了一个多月,若是再耽搁一个月后,拿回的解药忽然不管用,翎王的命可就真的没救了。既已答应了要帮忙,便要用心去帮,而不能随意应付、以致反而害了人。
略一思量,便道:“以红莲入药来解百日穿肠,还是我父亲年轻时所做的尝试。如今几十年过去了,也不知道这百日穿肠之中,是否被人加了其他的毒药、药性是否有变化。所以这解药便确定不得。”
容菀汐心内一紧,却听君紫夜继续道:“不过待到红莲花开之时,我们摘了红莲,我会带上所需之药,与姑娘一起下山去。这解药的调配并不难,不过是将当用之药以确切分量调配在一起罢了,统共不需一个时辰。我们拿了所需之药,待到见了翎王,我再为他调配也来得及。”
君紫夜的话已经说得相当明白,那就是,他会好事做到底,亲自去为翎王诊治。
容菀汐心内惊喜,也很感激。自然也没必要将这番惊喜和感激隐藏着,忙起身,向君紫夜一抱拳,深深施了一礼:“阁主请受在下一拜!”
言语并不能将她的感激全部表达出来,此时所有言语都不够分量,容菀汐索性并不说什么千恩万谢的言语,只是深深一拜。将感激,都化在了这一拜里。
君紫夜忙说道:“姑娘快快请起。”
自是不愿受容菀汐这一拜的,但因从未与人有过什么肢体上的接触,此时见容菀汐这样拜了下来,却也没能出手扶起她。
话音刚落,听到阿绿在门口儿道:“公子,给客人的饭菜做好了。”
君紫夜如获救一般,说道:“姑娘无需多礼,快些起身用了晚饭,就是对我的感激了。”
冷不丁受人如此大礼,君紫夜觉得浑身不自在。
容菀汐知道他受不得这个,也不为难他,道了声,“公子大恩,在下必定铭记于心”,便起身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君紫夜看了眼自己面前白玉几上的晚饭,抬头吩咐道:“阿绿,摆到这里来吧。”
说着,目光在白玉几上示意了一下。
阿绿愣了一下,施礼应道:“是。”
看到阿绿愣了一下,君紫夜自己也有些诧异。怎的会忽然冒出想要和旁人一起用晚饭的念头儿?
但也并未多想,而是静静端坐着等着。既然已经邀请了客人共进晚饭,总不能自己先吃完了,这与礼数上太过怠慢。
容菀汐听到君紫夜对小婢子的吩咐,心里欢喜。也不用君紫夜开口相邀,自己便凑到前头儿去了。但是在白玉几旁席地坐下之前,还不忘请示道:“既然晚饭摆在这里,在下就不客气地坐下啦?”
君紫夜见她那双漆黑明亮的眼中泛着灵动的期盼,含笑点头,道:“姑娘请自便。”
容菀汐毫不客气的真的“自便”了。一屁股坐在了白玉地面上,是以男子的坐姿,盘膝、双手放在膝盖上,端坐着。
对她这直接席地而坐,君紫夜没有任何反应,也没再和她交谈什么,只是安静的等着阿绿送来容菀汐的晚饭。
容菀汐觉得,这一会儿功夫里,君紫夜和她说的话已经够多了,如果她再聒噪的话,可能会惹人烦。所以也很安静,耳观鼻鼻观心的静待着自己的晚饭。
正在安静之时,忽然,容菀汐感到自己的腿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低头看去,只见蟒兄正要把她的身子撬起来呢。这是干什么?
蟒兄见容菀汐很诧异的看着它,将身子在容菀汐身后盘成了一个圆坐垫的模样,用自己的头点了下容菀汐,又将头点了点自己的身上。这一下,容菀汐可是弄明白了,心内好生感动。
蟒兄是见她直接坐在白玉地面上,怕她凉着了,要用自己的身子给她当坐垫儿呢!
只是……蟒兄啊,你是公的,而且还这么通人性,我怎么好意思坐在你身上啊?
君紫夜目静如水,只是修行般静坐着,跟本没有注意到容菀汐这边,自然也不会想到要给容菀汐拿个垫子来坐。
容菀汐不想要打扰君紫夜的安静,瞧瞧对蟒兄摇摇手,意思是“我不坐”。但是蟒兄很热情,直接用嘴巴来拽容菀汐的衣服,让容菀汐坐到它身上去。
容菀汐偷偷看了眼君紫夜,见君紫夜仍旧是目不斜视的静坐着,心里好生为难。这可让她怎么说呢?直接和蟒兄说“我不坐”吧,像是在问君紫夜要垫子似的。不说,却又无法拒绝掉蟒兄的热情。
蟒兄还在执着地拉着她,容菀汐值得低头连连摆手,向它做嘴型儿,“我不坐……”
但是蟒兄好像较起劲儿来,更加用力的拉扯她。急得容菀汐只能伸手去拽自己的衣服,一人一蛇就这么做起了力量的较量。
正在一人一蛇较量起劲儿的时候,忽的,容菀汐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白色的锦缎面儿坐垫。
容菀汐顺着这坐垫看上去,是一只如同白缎一般的、白得毫无血色却很盈泽的、修长的手。顺着这只好看的手向上看去,只见,这只手的主人,正嘴角含笑的看着她呢。那清冷的眼中,此时竟然露出了很明显的笑意。
容菀汐脸上一红,大觉窘迫。看来君紫夜已经看了好一会儿热闹了,她一点儿也没察觉到,和蟒兄较劲儿的脸都扭曲了。
“嘿嘿……”容菀汐很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笑,将君紫夜手中的垫子接了过来。这才发现,垫子很大,君紫夜是叠起来给她的。
容菀汐又认真真的好好儿叠了,垫在了自己的身下坐着。
看着容菀汐红扑扑的小脸儿,君紫夜的心,不知怎的,猛地跳动了一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