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王紧跟着容菀汐,解释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的是……”
“哎呀你啰嗦什么,走路就走路,哪儿来这么多废话?”
“我……”
“你闭嘴!”
“哦。”
……
下雪时很冷,如今雪停了,静夜无风,天气反而好了些。卢采曦站在香来院里,怔怔地看着雪景儿。
秋燕站在门口儿,依旧不言不语的。
自从有身孕之后,到现在也有一个月了,殿下却依旧没有来看她。府里头风平浪静的,根本没有她施展的机会。这药性,多说也就能再支撑十几天吧,到时候就算她不用那“堕胎”的猛药,鞠大夫把脉也会把出来的。若是拖延上十几日不让鞠大夫请平安脉,倒是能拖到除夕的时候。
所以最迟最迟,除夕的时候一定要动手。
可现在,还没到临近动手的时候呢,她便有些犹豫了。
原本想着,有了孩子之后,殿下对她的关心会多一些,她会重新得宠。可也不知道是她赶的时候不好还是怎么着,眼瞧着这孩子对殿下而言,是不重要的。她是真的有些退缩了。
如果能借助这个孩子扳倒薄馨兰,得利的,到底是她,还是容菀汐呢?
现在有孩子的时候,殿下都如此冷落她,一旦没了孩子,殿下对她不是更不在意了?
如此,一番努力下来,其实她得到的是小利,而容菀汐得到的,才是大利。值不值得呢?
自己一番努力筹谋,到头儿来,却成了枉为他人做嫁衣。
卢采曦长叹了一声儿,觉得,这一次,她真的错了。错就错在,千算万算,还是漏算了他的无情。
已经见识到了他的无情,也告诉了自己,千万不要奢望他的情。可到了真正算计的时候,却总不能做得那么彻底。心底里,还是会有幻想在,所以最终还是害了自己。
外头都说殿下好美人儿,果然不错。不然怎么可能,放着府里头两个孩子都不关心,而是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那个好像不会生养的木头上?
容菀汐和殿下腻在一起,日日承宠,肚子却一丁点儿动静都没有,也真是够不争气的了。如此情形,和之前的她倒是有得拼。
卢采曦出门儿赏雪景儿,披着大氅,穿得厚厚的。可秋燕却是只穿了一件薄棉衣,站了这一会儿,已是冻得有些受不住了。只得出言提醒道:“夫人,天冷了,可别着了凉,还是快回屋吧。”
卢采曦这才回过神儿来,笑笑,转身回屋去了。本是想着出来看雪景,可是出了门儿,这心思却全然不在赏雪上。
靳嬷嬷虽说有监视的使命在身,但对卢采曦的照顾的确是无微不至,丝毫不敢怠慢。见卢采曦在外头站了好一会儿,立刻去小厨房烧水。给卢采曦兑了一盆温度刚刚好的泡脚水,端到屋子里来。
卢采曦对她是颇为防备的,总是以人多看着烦为由头儿,让靳嬷嬷到她自己的房中歇着去,不让她近前伺候。
这一次依旧如此,笑了声儿,“嬷嬷有心了”,便让靳嬷嬷退下。
靳嬷嬷也不好强撑着留下,只得规矩施礼,退下。施礼之时,眼睛趁机向她的肚子处看了一眼。
算起来,卢美人的肚子也还不到三个月,应该还不怎么显怀呢。可是昨日她看到卢采曦的肚子,凸起得很明显,但今日一看,却是又小了些、又不太能看得清楚了。难道真的是她老了,眼花了?
原本是想要借着伺候卢采曦洗脚的时候,蹲在她身旁仔细看一看的。但是卢采曦不给她这个机会,也不能强求,今日只能就此作罢。
但这个中蹊跷,还是得留意一下。
靳嬷嬷退下之后,自己在房间里还是纳闷儿得很。真的是她老眼昏花了?
怎么可能呢,她还没老到看东西都看不清楚的程度吧?昨天服侍着卢采曦吃午饭的时候,看了第一眼,她就觉很奇怪,紧接着再看了好几眼,确定那肚子的真的是凸起得太过。
卢采曦那么坐着,略弯腰的时候,隐约还能看到那凸起的形状儿呢。
可今日午饭的时候,再看到卢采曦的肚子,明显小了一圈儿。而且她也是看了好几次才确定的,也不会有错。
越想越觉得蹊跷,想着明日再看看。
次日一早儿,用早膳的时候,靳嬷嬷就早早儿地在门口儿等着了。待到厨院送早饭的奴婢们过来了,靳嬷嬷亲自领着这些奴婢们进去摆早饭。这也不是什么刻意之举,而是这一阵子里她每天必做的事儿。
平时卢美人虽说不让她在身边儿服侍着,但是在一日三餐的时候,并不会阻拦她近前。可能也是怕这饭菜里有蹊跷吧,也觉得自然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带着摆饭的奴婢们摆好了饭菜,用银针一一试过了,确定无毒,这才退到一边儿去。
站在卢采曦身后,看着她的肚子,今日这肚子,仍旧和昨日一样,即便是仔细看去,也是仅仅有一些穿多了一般的臃肿而已,并不十分明显。
真是奇了怪了,难道真的是她看错了?
在一旁给卢采曦夹菜的秋燕,看到了靳嬷嬷打量,但却也只当做没有看到。说来也是奇怪,最近穿衣脱衣的时候,卢采曦从不让她在身旁服侍着。这对卢采曦这样的好像不显摆主子身份就能死的人来说,简直太过稀奇。
从前的卢采曦,可是能指使她做两件事,绝对不会少了一件的那种麻烦主子。而且她也不认为卢采曦会忽然转变了性子,变得宽容温和起来。
昨儿午膳的时候,她就看到靳嬷嬷在打量卢采曦的肚子,今儿一早仍旧在打量,难道是……靳嬷嬷觉得卢采曦的肚子有什么问题?
其实对卢采曦有孕这件事儿,她一直都觉得有些蹊跷。怎么就赶得这么巧呢?在王妃来之前,卢采曦有一段时间完全是专房的恩宠,也没见她有怀孕的迹象,可失宠之后,只是恰好被殿下宠幸了那么一次,居然就怀上了?而且还是在被降了位份之后、在发现薄馨兰怀孕之后,才忽然说身子不舒服,要找了鞠大夫来瞧。
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事儿有些邪门儿。倒像是她忽然想要一个孩子,睡了一觉,做了一个梦,马上就有了似的。
侍奉卢采曦用过了早膳,靳嬷嬷和秋燕两人将桌子上的东西撤了下去。靳嬷嬷依旧很识相地不去近前打扰,回到自己的房中去。
坐在床上仔细想了半晌,还是觉得,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而且,也没有必要再做什么进一步的观察,最简单的法子,就是将这事儿去告诉给殿下知道。
既然殿下让她过来服侍卢美人的用意,本就是让她看着卢美人,那么不管发现了什么蹊跷,自然是禀报要比不禀报强得多。
禀报上去,最坏的情况,也就是被殿下责怪一通疑神疑鬼。而不禀报上去呢,要是真有了什么问题,可就是她看管不利。更何况,把这事儿报上去,殿下也不可能责怪她。
但却并未马上去昭德院,因为王妃娘娘是不愿意管这些事儿的。是殿下吩咐了她看着卢美人,所以她要直接向殿下去禀报才有用。
等了一会儿,估摸着殿下已经下了早朝,这才出了香来院。但却并未马上去昭德院,而是去各处拢了拢昨日的账儿,安排了一下今日的事儿,这才往昭德院去。
虽说殿下让她盯紧了香来院这边,但并非是府里的其他事务都完全不让她管,只是剪去了一些琐事而已。有一些事情,还是要她亲自去做的,所以从香来院里出来,完全不会引起卢采曦的怀疑。
其实即便卢采曦怀疑,却也是拿她没办法。管不着她,无能为力。
宸王下朝之后,见雪绒在院子的雪地里打滚儿,忽然对这个“宿敌”起了友善之意,抱了他的宿敌进屋。此时,正把他的宿敌放在桌子上,用手给它都抖落着身上的雪呢。
听得门口儿响起靳嬷嬷的敲门声儿:“娘娘,殿下在吗?”
“进来。”宸王道。
靳嬷嬷进了屋,向宸王施了一礼,也不罗嗦,直接说明了来意:“奴婢发现了一件有些奇怪的事儿。也不知道到底是奴婢老眼昏花了,还是怎么着。觉得不能疏忽了,想着,还是应该报给殿下知晓。”
“你说。”宸王随意吩咐了一声儿,继续给雪绒抖落身上的雪。
“嬷嬷坐下说吧。”一旁的容菀汐道。
容菀汐正在地上的小火盆儿旁,给宸王热着一会儿洗手要用的水。别看宸王现在是一副很善良、一点儿也不嫌弃这个不同物种的样子,但等一会儿,准保吵嚷着手脏。
“多谢娘娘赐坐,只是就几句话的事儿,奴婢便不坐了吧。”靳嬷嬷度量了一下这圆桌旁的位次,觉得自己坐在哪里都是不妥当的,便不敢妄坐。
“也好,嬷嬷自在一些就是。”容菀汐笑道。
靳嬷嬷施礼谢恩,罢了,继续对宸王道:“前日奴婢服侍夫人吃午膳的时候,看到夫人的肚子很显怀。可想来,夫人的身孕还不到三个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