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雨宫的心思
“这个女人不简单。”
这个是周游脑海里对雨宫琴月的新评价。
“听说周先生是古董鉴定师，而且在瓷器方面的造诣非常突出，不知道周先生能否从这几张相片里分辨出这块瓷器的真假和年代呢？”
雨宫琴月不可能细心到察觉到周游的心理变化，从随身的小提包里拿出六张高清晰的相片，直接递到周游的手里。
周游倒是想不到雨宫琴月突然会出这么一招，稍微一愣之后，就将六张高清相片仔细地看了一通，随后就给雨宫琴月答案：“这是一件大开门老物件。这只景泰蓝龙纹瓶的造型、掐丝、镀金等等工艺都是很明显的清朝晚期风格，跟其他的景泰蓝一样都是走制作精美，图案庄重，色彩富丽，金碧辉煌的标准路线，当时在我国有相当量的流通，甚至出口到外国。”
当古董行家看到一件有年代的老物品时，都会说“开门”或者“大开门”。大开门就是说该物品符合某一年代大多数物品的特点。在统计学上说，即有代表性；在美学上来说，就是通俗、普通。
雨宫琴月是中国通，听得懂周游的专业术语。
不过她似乎很开心得到这样的答案，感叹道：“这瓷器是对中国瓷器情有独衷的父亲大人从一位中国商人手里收购过来的，一直都奉为家族之宝。可是父亲大人的死对头，也就是我的公司社长却说这件瓷器是民国的仿品，父亲大人与他发生了矛盾，以致我被调配到这里中国当开荒牛。”
“你的普通话说得很好。”
周游夸奖了一句，随后就回道：“你那公司社长也有其理由，因为这件瓷器保存得很好，而且这条龙的造型也比较晚，在民国时期很是流行，他有这样的判断也不足为奇。这些事情还是说不清楚的，最好是当面检验最是实际。”
雨宫琴月很是失望地点头，又从那个精致的小提包里拿出一个手机，打开内里一部简短的视频记录，问道：“父亲大人与公司社长的争执不止这些，最大的矛盾还是这件很古老的瓷器。”
周游看着手机视频，说：“这很可能是一件明朝的松鹤瓶。不过只是区区的一出视频记录，我实在难以肯定。”
雨宫琴月却说道：“可是我们的三井社长却说是日本的九谷烧彩瓷！”
“什么！”
周游骤然炸了起来。
周游对古董的轵城是不用说的，现在居然有人说一件有六、七成可能是明朝瓷器的古代宝贝说成日本的东西，那简直就是对中国瓷器的亵渎。
雨宫琴月显然看出周游的愤怒，连忙说道：“这件古瓷器是三井社长的，据说还是从祖上传下来的宝物，不轻易示人。三井社长为了刺激父亲大人，所以才给我们看到这么个古瓷器。不过父亲大人说这是标准的中国松鹤瓶，只是不知道具体的年代而已，可是三井社长不仅一力否认，甚至还说中国的近代瓷器是偷学自日本的。”
“有趣！”
周游是气极而笑了。
如果那个三井社长在这里，他肯定会狠狠地打对方的脸，让对方名誉扫地，至少让他们公司在中国的市场锐减。
雨宫琴月看到周游冰冷的笑意，这才想起自己也是公司的成员，很可能会给公司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连忙说道：“请周先生原谅，这仅仅是三井社长的一家之言而已，并不能代表我们整个公司，至少琴月就觉得这是在无理取闹。”
周游没有回应雨宫琴月这个变相的道歉，反问道：“不知道雨宫小姐对你们国家的九谷烧彩瓷是否了解呢？”
雨宫琴月点了点头，回道：“我们雨宫家族虽然是最近三十年才出现的小家族，但再怎么说也在日本有点地位，自然对日本的历史有所了解。九谷烧是在日本江户时代初期，明历元年（公元1655年）前后，加贺藩国的大圣寺藩侯叫前田利治、命令家臣后藤才次郎在肥田有田的制陶有名的地方修行并引进技术，而且带回制陶工，在位于加贺国江沼郡的九谷村（现在的石川县江沼郡山中町九谷）里开窑制陶。其中这位后藤才次郎指导了一位叫田村权左卫门的人，那之后九谷烧才被创造出来。”
周游冷冷地点了点头。
雨宫琴月所说的是日本自己的说法，跟中国研究出来的说法有点出入。不过这不是至关重要的事情，最重要的还是接下来的要点。
雨宫琴月又说介绍道：“在历史上，日本文化深受中国文化的影响，制瓷业也不例外，有些造型与中国瓷器相仿相近，但也有明显的日本民族风格。九谷烧彩瓷艺术善于从古代文化艺术精髓中汲取营养。绘画作品内容丰富。有花鸟、山水、风景等内容；有鱼纹、鹤、神灵等寓意吉祥的题材；也有人物、儿童；还有松、竹、梅、菊等纹样。也有的陶艺家深受中国古代竹林七贤等中国文化影响，描绘中国风格的图案。许多绘画艺人，绘画技法娴熟、老道。绘画作品一丝不苟、精工细描。他们将对生活的美好追求与祝愿，完美地注入进瓷器绘画作品中。”
周游提醒道：“你说漏了一点，九谷烧彩瓷的颜色。”
雨宫琴月露出疑惑的表情。
虽然雨宫琴月对古董没什么研究，但因为家族和公司社长的关系，使得她对瓷器多少也有点接触，特别是她们国家的瓷器。不想周游这个外国人竟然说自己的认识还有缺漏，无疑是对雨宫琴月的一种考验。
周游将手机视频的画面固定下来，指着鹤的鹤顶，问道：“这是丹顶鹤吧？”
雨宫琴月还没无知到连丹顶鹤都不认识的地步，木然地点了点头。
周游阴笑道：“九谷烧风格的独特，绘画线条很是豪放、明快，而古九谷烧的最大特征就是釉色浓重鲜美而意境超群，强烈的色彩和稍嫌混浊而无光泽的质地形成完美的调和，展现日本彩绘瓷器的最高境界。而有一种手法是将素瓷上涂满青、绿、紫、黄等色釉，因为没有红色而俗称为‘青手’，并有相当多意境高远的佳作。”
听到这里，雨宫琴月隐约有点明白。
周游继续分析道：“松，傲霜斗雪、卓然不群；鹤是出世之物，高洁、清雅的象征。这尊松鹤瓶的色泽、纹饰上趋向于清淡，而且还有不少的空白地，搭配的是意境详和的松鹤图，特别是那丹顶鹤的红色，与日本的青手有巨大的出入。”
周游虽然没有直说那位三井社长是白痴，但在雨宫琴月的耳朵里很直接地听到这个意思。
雨宫琴月好奇地问道：“周先生不怕得罪人吗？”
想当初雨宫琴月就是得罪了三井社长才会被派了中国开荒的，名义上是所谓的商务代表，可实际上却上吃力不讨好的代罪羔羊。如果她干得好了，那是委派人的功劳；如果干得不好，那她就有可能被驱逐出公司，数年的努力都化为乌有。
周游笑了笑，笑容中有很浓烈的讽刺味道。
对于眼前这个棘手的男人，雨宫琴月还真是一时间没办法。一直以来，魅力是她不二的武器，个人能力只是辅助而已，而一些充满暧昧的谈判、洽谈技巧则是她的最大杀器，不想眼前这个男子滴水不漏，不给自己任何的机会，倒是让她有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是的，雨宫琴月今晚之所以出现在这里，目的不是周游，而是想通过周游的关系靠近许杰。当然的，她可没天真到要做许杰的女人的地步，而是想利用许杰的太子.党关系让她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开全新的局面，甚至让她另起炉灶，满足她那颗隐藏在心灵底处的不甘之心。
要知道日本女性的社会地位低得可怜，甚至在东亚、东南亚等经济相对发达的地区里，日本女性的社会地位是倒数第一第二的。而在全球经济富裕国家中，日本是男女工作机会最不平等的国家，排名倒数第一。
日本女性经常出现因为家事、工伤、怀孕等不可避免的事情而失去晋升机会，甚至被解雇的事情。
试问在这样的国家，试问以雨宫琴月的美丽，会受到什么样的骚扰呢。正是这种疯狂的压制和不平等，使得接受各国教育的雨宫琴月产生一种想要爆发，想要开拓属于自己的事业的叛逆野心。
“周先生是个好人。”
雨宫琴月很是突然地给了周游一张好人卡。
周游笑了笑，问：“因为我说话直接？”
雨宫琴月点了点头，随后又摇头回道：“你是少数在遇到我之后，还能用这种清澈眼光看待我，甚至蔑视我，还有我的祖国的特殊男人。”
“多谢夸奖！”
周游不想再与雨宫琴月胡扯下去，他觉得那些烦人的领导应该散得差不多，可以带父母回家休息了，于是想雨宫琴月告别道：“多谢雨宫小姐能把这么多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我的身上，不过我却让雨宫小姐失望了，还请原谅。如果雨宫小姐愿意接受我的道歉的话，那我改天定会请客向雨宫小姐赔罪。”
周游话里有话。
“既然如此，那琴月就静待周先生的邀请了。”
雨宫琴月知道周游识破了自己的目的，但她一点也没尴尬，甚至还很“无耻”地将周游礼貌性的赔罪接了下来。
而雨宫琴月把话说完，给了周游一抹别有味道的风情，飘然而去。
“不错嘛，连约会都定了下来。”
姚佳惠的身影从另一侧走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