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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石头一溜小跑的来到老头子真前,先打躬告一声罪,然后闪电般的拔起其中一柄剑来。这时才看见老头子却连动也没动。

石头微怒道:“老头!为什么你不拔剑?”

老头子苦笑着摇头。

石头一把把剑插回原来的地方,指着老头子大叫道:“好你个老头子!说话往往都不算数的!这次把我叫出来说是比剑,却连动都不动,到底是觉得我的剑不值得你出手,还是又在耍我!”

老头子缓缓开口,用他沙哑的异常的声音,带着苦笑道:“老夫已经输了,爱杀,是你的。”说着,伸出左手去把小瓷瓶递向石头。

石头没有接,只是瞪着老头子,狠狠的瞪着,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

老头子的手抖了抖,石头还是没有动。

忽然老头子面上露出一丝不支的表情,然后一口鲜血勃然喷出。

石头连忙一闪,闪到老头子身侧去,扶着他。

老头子又苦笑一声,挥开石头,几近虚脱的道:“老夫说自己输了,便有我的道理,我看你一路走来,毫无战意,近前来不做丝毫挑选便拔出剑去,分明是只为了爱杀而来,并无其他目的,你……你留着它没什么用,对不对?”

石头脸一红,道:“是……没什么用……”

老头子道:“若你要它没什么用,给你,就是给对人了……我深恨此药,只想用它再害一两条人命,现在……”他脸上露出一片死灰般的颜色,支撑着道:“我……我狠不得毁了它!却,怎也舍不得,交给你……你也没用……就交给你……”说着话,竟然要昏厥过去。

石头忙点着他要穴,透进真气去,道:“你!你到底想说些什么!快……”

老头子精神好象一振,道:“冷衣……你,你去找她……你……机缘……巧合……难道……真的还要夺去人……命……告诉她……”

支撑着说完,就再也支撑不住。

石头颓然放手,任老头子的尸身倒在地上,自己站着,想了半天。

他想的自然是老头子的话。

第一、这老头子要自己去找一个叫冷衣的人,或者是一件冰冷的衣服。当然是前者,因为这个人,石头知道,是一个女人,轻舟认识她。

第二、机缘巧合的情况下,可能要夺去人命,爱杀本来就是毒药,夺去人命又有什么希奇,难道,这机缘已经巧合了?这老头子已经知道了谁会因之而死?

再多的,石头已经想不到了。

这个自己认识了没几天的老头子,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他往日可能是个大人物,只因得知他手上一种神奇的毒药,才和他打了几次赌,纠缠了他生命中的最后几天。

忽然,石头想到了冷衣。

她一定知道这老头子是谁。

石头抖抖身上的尘土,缓缓地弯腰捡起“爱杀”。

他定要知道老头子的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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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气吞吐。

汗如雨下。

忽然寂寞闷哼一声,委顿在地。

第七重的“天下有雪”,他已经练了三个月,却毫无寸进,绝不像前六重一样好练。轻舟绝不会藏私的,他的绝招,应该还没有他兄弟的命重要。

寂寞只好决定去找轻舟,他知道,定是自己的心境有问题,才会不得其门而入。

连腿都软软的,寂寞只好慢慢的走,慢慢的走,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只蜗牛一样。

夜风呼呼的吹着,寂寞回到四海山庄已经四天了,他还没有见过轻舟,不知道这小子在哪,他只好慢慢的满山庄去找,因为听轻舟的人说过,这人并没有离开四海山庄,不过具体在哪,寂寞没问,那人也没多嘴说出来。

走累了,只好随便找一处门廊的栏杆坐一坐,入入定。

随即,寂寞感觉自己耳边“轰”的一声,晋入古井不波的定中。道家心法,最益入定。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阵轻微不可察的衣袂掠风之声传入寂寞耳中,寂寞“咦”了一声,醒了过来。

自己头顶的房檐上竟然站了人,这不由寂寞不吃惊。不过练刀不成的乏力感觉总算是恢复过来了。

“姐姐,我……我还没看见李停舟。”

“小声点,这里是龙潭虎穴,要步步为营。”

“恩!下面该怎么办?”

“可恨,小蓝只说她行刺过李停舟十六次,却并没有说过是在四海山庄什么地方见到的……”

李停舟自然就是自取别号“轻舟”的那个家伙。

“哼,蓝水这小丫头,早该听我的话杀了她!可是,轻舟这人……”听说话的口气,便知道说话的人对蓝水和轻舟极有芥蒂。

“玄衣……唉,不说了,你可感觉有什么异样?”

“异样?”

玄衣的话音还没落,忽然觉得一片冰冷向她袭来,心神霎那间失守,眼前忽然浮现出一片大雪纷飞的景象。

“好美啊!”本来半蹲着的玄衣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伸出手去,想接来一片看看是否真冰冷,真的会融化在手心里。

南方没有雪,只有雨。

任谁都猜不到玄衣在这一刻的欢喜……

一片大大的雪花飘落……

眼看就要落入掌心……

忽然那雪花如雷电般迅速的改变了方向,打着旋划向她的咽喉。

玄衣一惊失色,要躲却躲不开,眼看就要被穿喉而过,忽然身子凭空飞起,堪堪躲过要害,眼前幻想一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四海山庄的正中央,一处屋檐上,一个全身黑衣的男子,手里轻轻提着刀,看着眼前的两个女人。

玄衣被她的姐姐拉着衣襟,脸上一片迷茫的神色还未消逝。

“雪……”她轻轻念道。

她雪白的颈上依然汩汩的流着血。

[第五节]

叶海仍在晒暖,只不过这次不是在院子里,而是在山坡上,虽是这个季节,可是半下午的阳光依然很毒辣,不过叶海不怕,他要在心里喊着要再来一些。

叶海晒太阳已经晒了多年了,却还没有晒黑。对这一点四海山庄的其他三人早有过猜测,结果还是石头猜对了。叶海晒太阳,并不是爱晒太阳,而是他的心法门路,有时候不得不晒太阳。

到底在哪些时候必须晒太阳,叶海没说,旁人自然也不知道。

寂寞一回来,叶海晒太阳的时间就大打折扣,主要原因自然是寂寞说的那个女人。叶海虽不认识她,却也多少有点歉疚。一歉疚,就多少有点不是很想练功,练功少了,晒太阳的必须工作也就少了。

不过好在今天寂寞忽然练起了轻舟的绝招,勾起了叶海的兴趣,也就跑到外面的山坡上晒一会。

叶海眯着眼睛,心中暗道:“晒吧……晒吧……晒吧……没好处也不至于有坏处……”

忽然他的眼睛睁了睁,看了看远出默默出现的一个人影,然后坐起身来,伸手往刚才自己身下压的地方摸去。

摸了半天,拉出一根长长的蕨草,狠狠的把草的头儿掐下来,又把草茎折成几段。

那人在这一阵功夫里却已来到了叶海脚下,懒懒的勒住马头,向上喊道:“小叶子怎么在这?”

叶海也懒懒的答道:“小石头这阵子跑哪去了?”

石头举起手中的瓷瓶亮了亮,大声道:“我弄到一种很好玩的东西,是毒药。轻舟在不在家?”

叶海用嘴角轻笑道:“在家,最近他都不会出去,因为有人来陪他。”

石头笑道:“在家就好,正好你在这,后面有几个人,你顺便打发了吧,反正对你来说也不用怎么动,不会妨碍你晒太阳。这几个家伙把我跟的快烦死了。”

叶海伸手让石头看看他手里几截草茎,然后躺下来。

石头也不再说话,知道叶海早已准备好,便策马走开。

叶海睡下。

似乎他一躺下,就睡了过去,可是只有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他却忽然伸出了手,几截草茎闪电般的飞了出去。

他放暗器的手法很奇怪,并没有用甩啊、弹啊之类的方式,只不过手掌平摊,草茎便分数个方向飞了出去。

路另一侧的山坡后面一声惨呼,瞬间寂静如初。

可是叶海却像被人踢了一脚般弹了起来。

他放出了五根草茎,虽然不过是草茎而已,也该听见五声惨呼的。

他直直的站着,刹那间这天地间如同只剩下他和那四个人一般。

天地为之肃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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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水看着眼前的男人。

这个英俊、多愁善感的男人。

轻舟依旧看着那棵树。

忽然他出刀,虚劈。

蓝水看的真真切切,那一刀只不过劈在了空处。

却听轻舟喃喃自语道:“既然要死,为何不早死,再多的挣扎,也不过是徒劳。”

话音落,那大树在一瞬间像被人拿走了它剩下的全部生气,蓦的一枯,再一枯,轰然倒下,摔的四分五裂。

蓝水看的睁大眼睛,她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一切,这并不像是凡人的作为。

轻舟忽然大步走了开去,蓝水只好亦步亦趋的跟着。

一拐弯,轻舟看见石头站在他的面前。

石头笑道:“不错不错,看来李大公子的天下有雪第九重已经练成了。”

轻舟脸上现出一个笑容,道:“直到现在,我才知道第九重真是简单的离谱。”

石头不理他所说的“简单”是什么意思,也不理他身边的蓝水,直接问道:“我本来有事要办,现在赶回来是要问你,冷衣不是那个一直想杀你的人么?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的身世怎么样?到哪里可以找到她?”

轻舟忽然大声笑了,笑的很厉害,笑的快要把腰都弯下去了。

然后他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喘着气道:“冷衣?只不过是个错误而已!正好我们要去找她,你要不要一起去?”

他是在问石头,却也问到了蓝水。

所以石头毫不迟疑地道:“去。”

蓝水也点了点头。

而轻舟在练成他第九重神功的时候,却不知道寂寞为了练第七重已经累的精疲力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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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寂寞把玄衣和她的姐姐截住的时候,轻舟一行早走远了,天色也已深黑了。

那一刀差点便震散了玄衣的魂魄,若不是她的姐姐及时把她拽开,她便不被寂寞杀死,也定会在幻境里自杀。

当然幸好有她的姐姐在。

寂寞嘴角带着一点讥诮的笑容,问道:“玄衣?哼,她是玄衣,你定是那个什么冷衣了。”

冷衣顾不上和他说话,只忙着看玄衣的伤势,幸好寂寞并没有什么动静,而玄衣也渐渐从幻境中醒了过来。

冷衣一把把玄衣拉到自己身后,看着寂寞道:“你定是四海山庄寂寞!”

寂寞转过头去,不看她,也不回答。

冷衣冷冷道:“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找轻舟,了结一桩多年的公案,若轻舟知道是我来,也绝不会叫你阻我们。”

寂寞不看她,只是一字一句道:“他并不知道是你找他,也不知道你为了什么而来,只有我知道你来了,却没有按规矩,而是偷偷摸摸地溜了进来。”他停了停,接着道:“四海山庄是穷我等数年之力找到的福地,绝不容许任何人高踞房檐,坏了这里的风水。”

冷衣恨得差点笑出声来,眼前的这个人,急切之间没找到杀她的理由,竟把风水之说都搬了出来。

她右手暗地里摸了摸袖内神兵,言语清脆的道:“寂寞,你若想动手,便不需要找理由,谁不知道你以杀人为乐?我冷衣岂会惧你?”

寂寞正要说话,忽听东南面一声长啸,脸色立刻一变,刀一挥,劈在他和冷衣之见的空处,他的人却似毫不借力的向出声之处飞快飘去。

听声音,是叶海。

天下间能让叶海出声示警的人并不多。

冷衣本没有趁寂寞走时偷袭的打算,可是见寂寞临走时那一刀,虽无伤她之意,在她看来却是极端的侮辱了她……那一刀,自然是为了防她偷袭的。

冷衣一把拽着玄衣,道:“走,我们也去看看!”

又是两条人影,跟在寂寞身后,飞向那长啸声发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