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魁梧,面色黝黑的汉子大步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脸上虽有些许的紧张,但目光中却充满着坚定,正是刚才的那个挑水汉子。
铁良用喊道:“快回去,你不会武功,不是他的对手。”
汉子并不停留,大步走到金刀圣面前,李客揉身扑上,横刀挡住他的去路。他知道金刀圣要的是正大光明的将韩非远的门人击败,见他赤手空拳,也不急于出招。
金刀圣哈哈大笑,说道:“老匹夫,你的徒孙连剑都没有,也要前来送死。”
汉子全然不把李客当回事,用手指着金刀圣说道:“我要跟你打。”
李客冷笑一声,骂道:“大胆,凭你也配。”身形一闪,刀锋已从汉子的颈间划过,汉子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任由他的刀从自己颈间划过。幸好李客这一刀只是想吓唬他,并不是真的要取他性命。
汉子原本有些紧张的脸色反而镇定下来,指着金刀圣说道:“你怕了吗?”
金刀圣冷哼一声,说道:“不知死活的东西。”不过目光中也露出些许的赞许,习武之人喜爱逞凶斗狠,对于那些不畏生死的硬汉子最为敬佩。
汉子说道:“韩前辈曾传授我一招天下最精妙的剑法,天下无人能敌,就算是你金刀圣也一样打不过,你要是怕了,还来得及。”
金刀圣说道:“好,那我就看看你这天下无人能敌的剑法究竟如何。”
众人都知道汉子没有练过武功,却一定要向金刀圣挑战,不由得都替他捏了一把汗,既佩服他的勇气,又担心他的安危,李客是金刀圣的徒弟,只不过跟他学了两年的刀法,就如此的厉害,这个金刀圣自然更加的厉害,向他挑战,又能有几分胜算。
汉子转身拾起地上的剑,拿在手中。李客见金刀圣赤手空拳,连忙将自己手中的刀抛过去,说道:“师傅,接刀。”
金刀圣接过刀,目光凶狠的瞪着李客,骂道:“混账东西,对付这样的后辈也用的着刀吗!”他自持宗师身份,本来并不愿意出手,只是听这汉子说有一招天下最精妙的剑法,不禁技痒难耐。自从被韩非远击败之后,他苦练多年,这一次本来是要与韩非远一较高下的,不料韩非远却已经不在人世,他一身的武功也无处施展。
但他毕竟是前辈宗师,倘若持刀相斗,就算是胜了也不光彩,倘若不用刀,凭着一对肉掌虽然也未必落败,但一身的武艺无人知晓岂不可惜。
扭头看见旁边有一棵新长出来的小树,走过去挥刀削下一段树枝,持在手中,这样对方持剑,自己手中只拿一段树枝,也就算不上是欺负后辈了。
汉子长剑向前,直指金刀圣,慢慢的走了过来。
天下的武功招数千奇百怪,花样繁多,往往越是平淡无奇,或者违反常理,越是藏着厉害的后手,就像刚才李客使得那一招逆龙鳞,看似违反常理,却将铁良用击的狼狈不堪。只是这汉子走的太过于缓慢,两人相距不过四五步远,只要一个箭步就可以欺到身前,他却像是一个得了腿疾的老头,慢慢悠悠的。
如果不是看见他目光中的坚定,没人相信这是在比试武功。
金刀圣厉声喝道:“你这是什么狗屁剑法?”
汉子脚步不停,坚定的说道:“我这一剑要刺穿你的心脏。”
金刀圣冷笑两声,突然身形一闪,人已站在汉子的身旁,树枝下砍,正击在剑柄上,这一下力量奇大,汉子只觉得手腕一麻,剑掉落在地上。
只是这一击,金刀圣就试出这汉子根本就不会武功,不由气的脸色通红,浑身颤抖,他生平与人比试武功,一定要寻那些武功比自己好的,或者相差不多的人,但今天却要与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比武,这分明是一种侮辱,咬牙切齿的骂道:“你找死。”
汉子平静的捡起剑,割下自己的衣服下摆,将剑缠在手上,说道:“倘若这一剑是韩前辈刺的,你也能将剑击落吗?”
这句话正说中金刀圣的痛处,他一生遇到的劲敌唯有韩非远,一日之间两次被他击败,实在是生平的奇耻大辱,但持剑的人倘若真的是韩非远,以他的深厚功力,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他的剑击落。
汉子将剑缠在手上,对准金刀圣的心脏,又慢慢的走过来。
金刀圣看着缓缓刺来的剑,恍惚间,仿佛持剑的人真的是韩非远,韩非远的剑法讲究后发先至,这缓慢刺出的一剑比起他那绵绵不绝的剑影,更加让人难以抵挡,因为他蓄势待发,等待的就是你出招后露出的破绽。
汉子的剑缓缓的刺来,眼看着离金刀圣的心脏只有不足一尺的距离了,众人无不屏住了呼吸,一个不懂武功的汉子胡乱刺出的一剑,竟然将一个大宗师逼得毫无还手之力,既不敢进招,也不知躲避,好像被吓的肝胆破碎一般。
汉子仍旧慢慢的向前刺,似乎速度还更慢了一些,但剑尖却离金刀圣的心脏只有几寸了。众人的心不由的都提到了嗓子眼上,这么近的距离,只要突然一发力,必定在金刀圣的身上刺个窟窿,就算金刀圣躲避的快,不被刺死,也一定见血。
李客不禁急了,眼看这汉子的剑就要刺在金刀圣的身上,可是金刀圣仍旧像是被摄去了魂魄一样,大声叫道:“师傅,小心!”
这一声大喊,将金刀圣从恍惚中惊醒,剑尖几乎已经刺到了身体上,他一生之中与无数的高手比试,还从没有被人用剑刺到离心脏如此近的地方,不由得心生恐惧,向后急退,同时将全身的功力都聚集在手中的树枝上,轻轻一挥。只听‘当’的一声,汉子手中的剑竟然被树枝击断。
众人不禁长吁一声,心中都觉的十分可惜,倘若汉子在李客出声前,突然发力,精神恍惚的金刀圣必定死在他的剑下,但他却不肯这么做,白白浪费掉了一次绝好的机会。
听到众人的‘吁’声,金刀圣不禁脸色煞白,好像又听到了当年娘子关下众人为韩非远击败自己的喝彩声,并且这一次更加的丢人,对方竟然不会武功。但他却一点都恼怒不起来,刚才自己精神恍惚,本就犯了临阵对敌的大忌,任何习武之人都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全力一刺,就可奠定胜局。
但这汉子却不屑于这样做,好像他这一招真的是天下无敌一样,但这又是什么狗屁招数,分明就是不要命的已死相博。
正想着,汉子手持着断剑又刺了过来,仍旧是那样缓慢,好像充满了自信。
刚才已经退了一步了,这次不能再退,再退就等于是认输。
汉子仍旧从容的走着,一脸的平静,这天下最精妙的狗屁剑法,竟然让他既不知道如何反击,也不敢退避,眼看着断了的剑又要再次刺到自己身上了,金刀圣突然抬起手臂,也用树枝指着汉子的心脏。
树枝与刀的长度相当,比汉子手中的断剑要长出尺许,倘若他仍旧这样向前,他的剑还没有刺到金刀圣的身体,就会被树枝刺穿心脏。
众人再一次将心提到嗓子眼,这样的比武实在是太让人揪心了。
汉子扭过头,平静的看了一眼铁良用,目光中没有丝毫的畏惧和退缩。他是被韩非远收留的众多落难之人中的一个,许多年来居住在这里,得到他们的照顾,没事的时候,他也会去听瞎子讲故事,在那些荒诞不经的鬼怪故事带给大家欢笑的同时,他也记住了里面的另一些东西,比如,受人滴水之恩,甘当涌泉相报。
韩非远死了,人死万事皆空,就算他是个恶人,也不应该被刨坟掘尸,更何况他不是一个恶人,他;一心向善,被佛祖接引到极乐世界去了。
并且他对自己有恩,如果不是他相救,自己根本就活不到现在,该自己报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