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真能揽个“救世大侠”的威名耍耍自然再好不过了,可眼下的状况是,白蟾已经措不及防的向我厮杀过来!
那爷爷辈儿的黑蟾之所以被我斩杀,也只不过是误打误撞,该它走霉运罢了。如今小白蟾明知道我手里的问天不是吃素的,而它却还是敢正面向我发动攻击。显然这畜生已是将生死置之度外,宁可与我玉石俱焚,也要替枉死的老黑报仇。按常理来说,就冲小白蟾这股子义气,咱也该敬人三分。可问题的关键又在于,这畜生非要了我的命不解恨哪。这个本司令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送你去见大老黑!”我骤然大喊一声,便抡起手中的问天向腾空飞来的白蟾刺杀过去。这畜生居然毫无半点退避的意思,反而直冲问天扑杀过来。我心里一惊,诧异道:“小白蟾此举难道是为求一死?”想到这里,我右手一僵,瞬间竟闪过饶这畜生一命的一念之仁。
谁曾料想,我这一念之仁换来的却是血的代价。在我迟疑的片刻,右手腕“嚓”的一声被妖蟾的利爪猛然划过,随即一股温热的液体一泄千里。同时,我的四肢一软,问天“咣”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我操你大爷!呀呀呸的个小杂碎,竟然敢偷袭我的‘命门’!”我用手紧紧摁住被妖蟾划破的手腕,嘴里喷发着火焰暴跳如雷的骂道。
如今我才明白,那畜生真正目的并非为求一死,而是棋高一招,想以最简单的方式置我于死地。高手杀人,只消用三种方法:挖心、拧脖子、割手腕。好家伙,依照目前我手腕残**血喷的高度来看,没一丈也得有三米,那三年不屙屎的混帐一定是割破了我手腕处的动脉血管。动脉血管一旦破裂,如果处理的不够及时,便血如泉涌,最终枯血虚弱而死。相对来说,这种死相算是比较漫长而痛苦的一种了。
我用力摁住“命门”,想给自己说两句给力的话来着,可发现嘴唇已经颤得没了球形。我吐字不清,发音不纯的结巴着道:“淡淡淡...淡...淡定!”
尽管如此,就眼下的状况而言,叫我如何淡定的起来呢?前几天愣是被瘪三玻璃渣给放了一半的血,今天又出了这档子事。别说我司令是亲娘老子养的凡胎肉体,即使是只造血的畜生,那也经不起这番折腾啊!另外,我虽是挂了彩,可妖蟾还不知道是生是死呢?如果那畜生现在安然无恙,那我就彻底交代了。想到这里,我忽然纳闷道:“唉,哪畜生应该乘胜追击才对啊,这阵怎么没了动静呢?”
我环顾四周,刚才还杀的你死我活的洞穴,此时已是鸦雀无声。眼前的地面上除了明晃晃的匕首外,其余一无所有。黎明前的黑暗是最黑暗的,危险前期的安静也是最让人揪心和恐惧的。在这个时候,越是静得离谱,就越让我忐忑不安。全身的伤痛,再加上前后两次大量失血,外带好几天水米未进,我早已虚弱的不能再虚弱了。好累,或许自己真的该休息休息了,不再挣扎,不再打拼,放下一切,长眠于此。想到这里,一种好久都未曾出现过的安逸和舒适感涌上心头。死,相对活着而言,其实是一种解脱,或可说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生存。
于是,我轻轻松开了摁在伤口上的左手,眼睁睁地看着鲜红的血液喷过头顶...
“司令,你混蛋!”我突然如梦初醒般“啪”的一巴掌重重抽在自己的脸上。
顿悟。醒来。这瞬息的变化多么像是一场闹剧,一场挣扎在生死边缘的对抗。在我的身体因虚弱而无法支撑自重即将倒地的刹那,我看见了一个人,一个让我觉得无权取决自己生死的人。不错,是她,正是我的小达珍。我司令的烂命分文不值,可我曾承诺过达珍:“我就是粉身碎骨,也要把你毫发无损地送到你家人面前。”为了这句承诺,我付出了多少血与汗,如今真的就这样将心爱的女人丢在这里,自己独自偷闲去逍遥快活么?
“你无权裁决自己的生死,达珍需要她的司令哥哥!”我厉声向自己大喊一句后,便俯身去捡地上的问天短匕。
妖蟾自伤了我的手腕后便不知去向,说不准那畜生突然就从哪个角落蹦出来朝我的“命门”再补上一爪子。要那样的话,我今儿个就是不想死也得认命了。如今能与妖蟾相抗衡的东西除了问天,恐怕绝无仅有了。我的手刚接触到凉嗖嗖的问天时,眼睛忽然定在了离问天不远处的一个小东西上。这玩意粗一头,细一头,长度能顶我两个小拇指加起来的总长,通体雪白,粗的那头还残留着斑斑血迹。我用匕首的刀尖轻轻戳了戳那东西,嘿,差点没把我给吓背过去,这东西居然像人的皮肉一样弹性十足!
“是妖蟾的一条腿!”我忽然惊叫道。
看来刚才的那场恶战是两败俱伤,谁也没捞着好果子吃。我被妖蟾的利爪划破了“命门”,而妖蟾却被我手里的问天斩断了一条腿。呵,三条腿的蛤蟆本来就已经够新鲜了,现在愣是弄成了两条。忽忽,看这家伙今后还怎么在蛤蟆界混。同类怎么看它?鸡怎么看它?鸭子怎么看它?
不管怎么说,那妖物少了一条腿倒是件好事,这会指不定已经往哪逃生去了呢。达珍依然半睡半醒,有呼吸,有心跳,只不过因极度虚弱而丧失了自立能力。我“嚓”的一声从身上撕下一条布带,咬紧牙关死死勒在胳膊上,然后走近达珍双手一提一把将她扛上后背。我背着她转身走到白须道士面前,又轻轻的把达珍靠在身旁的墙根,自己双膝一曲重重地跪在地上。
“前辈在上,属晚辈今天不能履行您的约定,继承您的衣钵了。孔老夫子说得好,不想当汉奸的走狗不是好特务;不想做小偷的土匪不是好警察。道不同路相为谋,晚辈的志向是有朝一日取代我们城管局局长的位子,舒舒服服做个称霸一方的‘百里侯’。而并非青灯古佛,参禅悟道,去拯救那些毫不相干、执迷不悟的云云众生。至于您的问天,呵,的确是件不可多得的旷世奇物。凭良心说,今儿个要是没有它,恐怕我就得永远留在这里陪您下棋了。不过,我拔出问天绝非本意。您也看见了,就刚才那阵势,我要不借您的问天使使还真没其它路子可走。”我跪在道人面前,神神叨叨的跟他解释着自己的难处。短短的几句话,已经把我在城管局当大队长时练就的嘴上功夫用得如火纯情,淋漓尽致。
我说了半天,见他老人家并没有提出异议,便接着说道:“嘿嘿,晚辈本来想物归原处,将问天照旧插进您胸前的刀痕中,权当我从来没有拔出来过。可转念一想,那样做实在是欠考虑,毁了自己的道德底线不说,对您也是种大大的不敬。说白了,那样做跟落井下石,再补您一刀没什么两样。所以,这问天我就放在您的身旁算了。”说着,我恭恭敬敬的将问天短匕放在了道士的脚下。然后又接着说:“至于您跟那个叫杨瑞昌的人之间的恩怨,晚辈实在是不好插足,希望您莫要见怪。不过,关于杨瑞昌的有些事情我必须要设法查的水落石出,因为他是唯一知道另外一块血玉下落的...”我刚要说到杨瑞昌是唯一一个知道血玉去向的人的时候,突感背后一股凉凉的阴风吹过。直觉告诉我,我的背后有人!
来不及多想,我猛然惊愕的掉过头去,看见身后果然站着一个人。不过,看到了她后我不但没有惊慌,反而兴奋的差点叫起来:“达珍,你...你这丫头怎么醒了也不吭声啊?呵呵,站在我身后装神弄鬼的想吓唬哥哥呀?”
达珍并没有急于回答我的问话,而是站在我身后三尺外的地方,眼睛里放着犀利的寒光直勾勾地盯着我。
“你...你怎么了达珍?”我忽然感觉达珍似乎有点不大对劲,可具体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一时半会儿我也说不上来。
“我...我刚刚醒来,见你在跟人说话,就没有打搅你。”达珍目光呆滞,表情黯然的冷冷说道。
“达珍,你...你的声音...”我惊奇的发现,达珍的声音中已经全然没有了往日的那种稚嫩与温存,取代它们的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怪异音素。竟像...竟像一个婴儿...
“我没事,可能是太虚弱了吧。”达珍依然冷冷地说。
显然,达珍的回答我是无法接受的。她虚弱是事实,可她的表情、目光、声音完全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这些真的会跟虚弱有直接关系吗?不管怎么说,达珍是我如今最最重要的人。她安然无恙的苏醒过来,对我而言何尝不是件天大的喜事呢?我伸出双手,洋溢着无尽的疼惜之情示意她过来我的身边。达珍先是一愣,眼神中射出一股阴寒之极的光束,随即她的身子微微一颤竟又来了个三百六度大回转。瞬息之间,达珍的目光中又重现了她之前的那种娇嫩和稚气,脸上的表情也不再黯然。
她“唰”的扑到我面前,“扑通”一声跪在我身旁紧张地拉起我受伤的右手,然后带着哭腔喊道:“血,流了这么多血!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达珍边说边已经用自己白嫩的小手紧紧地摁在了我正在流血的伤口处。
“呵呵,没事,血涨了,放放。”我见自己的小达珍又恢复了之前的可爱模样,我竟忘记了伤痛,屁颠屁颠的跟她耍起贫嘴来。
“还说呢,司令哥哥尽没正形,流了这么多血还贫呢!”达珍眼泪汪汪地摁着我的伤口奶声奶气的怪罪道。
达珍梨花带雨的这么一哭,我见犹怜,更显小家碧玉、倾国倾城之色。她虽然不具备黛玉的质美,却占尽了黛玉的娇艳。看得我心里愣是美滋滋、乐呵呵的。
我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办完,便恋恋不舍的将目光从达珍身上移开,转过身去又跪在了老道的面前。
“前辈,咱有机会再聊。如今我当务之急是要离开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还望您行个方便。三个响头敬上,多多包涵!”说着,我“咚咚咚”的将自己的脑门在地上磕的闷响。头磕毕,我起身就要去挪开道人,腾出地下河的入口。
“呼!”突然,一阵凉风刮过,道人竟然跟面粉堆的“雪人”一样,“哗啦”散在了地上露出身后水桶粗的洞口。他的皮肉竟在瞬间化作粉尘,唯独在地上留下一副散落的骨架。
“啊!防腐剂过期了?”我神经的大喊了一句。因为我不愿意相信,除了科学手段,还能有什么办法能让一个死人保持的如此完美,又在瞬间化作粉尘。
不等我再多考虑一秒,头顶已经“嗡隆隆”的连带着大地的颤动响起震耳欲聋的撞击声。我急忙抬头一看,好家伙,一块辘轳大的巨石正从我们头顶砸落下来。“快走!”我一把拉过达珍,慌忙将她塞入地下河入口,然后自己也紧跟其后地钻了进去。
“扑通”一声,我和达珍双双落入水中。我感觉到达珍的手依然没有松开,而是紧紧地捏着我的动脉。随后我一阵眩晕,便丧失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