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天下武功出少林」。少林寺贵为天下武林的泰山北斗,最近可说是霉运连连。除了一些隐居中的心禅堂长老,少林寺以六玄四空「十大神僧」为首,统领中土武林。六玄分别是方丈玄慈、玄悲、玄寂、玄苦、玄难、玄痛;四空则是空见、空闻、空智、空性。
空见於十多年前已经身故圆寂,被崆峒派七伤拳重击至死,凶手应该是明教的四大护教法王之一「金毛狮王」谢逊。不过,谢逊下落不明,少林派为此更与武当派交恶,间接逼死了谢逊的义弟、武当的张翠山张五侠。
最近,「神僧」的死亡率可说是不断攀升:首先,年多前,玄悲在大理死於自己的成名绝技「大韦陀杵」之下。据估计应该是「南慕容」所为,只是到目前为止还未有真凭实据,而且上一代的家主慕容博已死,现任家主慕容复虽说是武林中罕见的年青才俊,但是要用「大韦陀杵」击杀玄悲,实在是没有说服力;
其次,在半年前,凶神乔峰被揭发是蒙古人後,竟恶性大发,先後杀了自己的养父母及授业恩师玄苦。玄苦死前指证凶手乃乔峰,另外亦有一少林僧见到乔峰行凶,所以聚贤庄开英雄会,少林寺派了三大神僧去坐阵,就是为了统领武林群雄,追杀乔峰为玄苦报仇。那知乔峰意外现身聚贤庄,三大神僧一齐出手也未能将之击败,更遑论是生擒他,此役少林派可算是一败涂地;
最後,就是在两三个月前,空闻与玄痛前往擂鼓山参加「聪辩先生」苏星河的珍珑棋局。那一役有很多知名的武林人士参加,例如天下第一大恶人「恶贯满盈」段延庆、「南慕容」现任家主慕容复、天竺国师「大轮明王」鸠摩智。不过,要数到最可怕的,就是从西域远赴中原的「星宿老怪」丁春秋。原来他跟苏星河是师兄弟,而苏星河根本不是聋哑人士,只是被师弟丁春秋胁逼,才要装聋扮哑。珍珑棋局最终由一个叫虚竹的低辈份少林僧破解了,并得以进入一间特别的石室。丁春秋见状发难,玄痛为保护少林弟子而中了丁春秋的毒针,最後毒发身亡,成为了近年第三个死去的少林神僧。如果不是「阎王敌」薛慕华神医在场,恐怕空闻神僧及很多少林僧也会枉死在丁春秋的毒功下。
虽然十大神僧已失其四,却不会影响了少林寺在武林中的影响力,因为少林寺是以整体少林僧的平均实力取胜,多过以高端战力扬威。而且,好几名少林僧也有着不下於十大神僧的实力,例如玄慈的首徒澄观、空闻的弟子圆真等。
不过,如果这时有人在少林寺的方丈精舍旁观,恐怕会担心又一少林神僧的殒落。
只见精舍中,两人在安坐着,手上发招对拆,不传出一点的声响。坐在左首的一人正是当今少林派方丈「伏虎罗汉」玄慈神僧;坐在右首的一人,身才什是魁悟,三十来岁年纪,浓眉大眼,高鼻阔口,一张四方的国字面,竟是丐帮前帮主乔峰!
江湖传闻,乔峰弑父弑母弑师及在聚贤庄上大屠杀後,把心一横,把当天在杏子林反他的人逐一杀害,谭公谭婆、赵钱孙、什至是马大元的遗孀马夫人也无一幸免,最可怕的是他放火烧死单正一家三十余口,恶行令人发指。他对授业恩师玄苦也狠下毒手,这时再要加害玄慈方丈,自是正常不过。
两人默默发招,旁边无第三人骚扰。乔峰武功之高,对招式理解之深,都在玄慈神僧之上,拆到三四十招时,乔峰已把玄慈稳稳压在下风,待得打到七八十招时,乔峰一掌击中玄慈左手手腕,便停手罢斗。
「神僧承让了,请你实践我们的赌约,把带头大哥的身份说给我听。」乔峰道。
「乔施主武功的确出神入化,老衲不是你的对手。」
「神僧言重了,乔某只想知道带头大哥是谁,实不想与神僧动手。」
「善哉善哉!乔施主,你本姓萧,自己可知道吗?」
「小可不孝,枉活了三十多个年头,直到今天,才知道自己是姓『萧』。」乔峰身子一颤道。
「令尊在雁门关石壁之上,留下遗言,自称姓萧,名叫远山。他在遗言中称你为『峰儿』。我们保留了你原来的名字,只因托给乔三槐夫妇抚养,须得跟他姓乔。」
「谢神僧提点,从今之後,我是萧峰,不再是乔峰了。」
「萧施主,令尊在雁门关石壁上所留的遗言,想来你已经见到了。」
「没有。我到得关外,石壁上的字迹给人铲得乾乾净净,什麽痕迹都没留下来。」
「事情已经做下,石壁上的字迹纵能铲去,但这几十条人命,却又如何能够弥补?」顿了一顿,玄慈淡淡道:「萧施主,老衲正是当年的带头大哥。」萧峰闻言没有露出惊讶的神情,彷佛早已猜到带头大哥是玄慈一般。
「师父贵为丐帮副帮主,竟甘心奉带头大哥为首领,恐怕其他九位神僧也没有如此地位,带头大哥是当今少林方丈自然是顺理成章。」
「是的,萧施主机智果敢,说得一点也没错。当年老衲刚刚当上少林方丈之位,年少气盛,得悉有蒙古人意图前往少林盗取武学典籍,自是大为气愤,当下与剑通兄联络,组成一支队伍,前往雁门关伏击令尊。等了两天,终於见到一行几十人的蒙古队伍向武朝进发,我们以为情报无误,当下奔出大杀四方,那知这个所谓的蒙古队伍竟然全都不会武功,在我们的冲击下,死伤惨重。」玄慈缓缓把当天的事情道出。
「令尊是这一枝队伍的首领,见状自然挺身而出,他的武功实在非常厉害,老衲这三十年每一次回想起都不寒而栗。我们见到令尊武功了得,於是几个武功较高的人挡着他,其他人都赶紧把手无寸铁的蒙古人打死,再来围攻令尊。」
「令尊接战之初还是手下留情,待见到他不会武功的妻子和孩儿都命丧敌手,终於发狂起来,把我们泰半的人都杀了,最後重伤死不了的只有老衲、剑通兄、赵钱孙及智光大师。令尊在石壁上刻字,然後抱着妻子及孩儿的屍身跳崖。那知半空中,婴孩的哭声传来,原来孩儿只是一口气喘着,并未死去。令尊把婴孩抛上来,稳稳的落在剑通兄的身上。」萧峰认真地听着玄慈忆述往事,不发一言。
「其後我们把令尊在石壁上刻的字翻译为汉字,始发觉他带着妻子仆人来华是为了探他的岳母,并不是为了盗取少林的武学典籍,情报是错的,由头到尾都是一场误会。之後我们为了补救,托玄苦师弟传你武功,再由剑通兄亲自把你导向正途,为人侠义武勇,坚毅果敢。可惜纸包不住火,你的身世还是被有心人揭发出来。」
「谢神僧把当初的事发经过告诉萧某,萧某明白神僧为保门派秘籍,出手杀人的苦衷,只是当初误传情报的人究竟是谁?他才是真真正正的罪魁祸首!」萧峰狠狠道。
「阿弥陀佛!在事情发生後,老衲已第一时间找他问过明白,原来他也只是误信传言,一切也是误会。他对这件悲剧的发生非常内疚,最後也郁郁而终。」
「他究竟是谁?」
「请恕老衲为保他死後清誉,不能向施主明言。施主若要报仇,就请出手吧!」
「萧某相信神僧的话,既然那个误传情报的人经已身故,知道他是谁也於事无补。」略一沉吟,萧峰续道:「萧某没打算要杀神僧。」
「善哉善哉!乔施主肯放下仇怨,的确是一大侠客,不枉了剑通兄多年的教导。」
「神僧言重了。虽然你们说是为了弥补当初的错误,才教萧某武功,但玄苦神僧始终是在下的授业恩师,萧某绝不愿以一指之力加害於少林弟子。更何况,萧某的手沾上的鲜血也不会比任何人少,我要找人报仇,别人也要找我报仇,怨怨相报又何时可了?」
「萧施主连老衲也不愿伤害,那麽谭公谭婆及赵钱孙等人,当非施主报仇杀害。」萧峰没有答玄慈,只是摇了摇头道:「感激神僧让萧某知道当年一事的来龙去脉,萧某亦会实践承诺,从此远离中土,再不接触江湖上的是是非非。」说罢,萧峰转身就走,飘然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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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刘菁的话,应该会先回襄阳,再叫人帮手寻找我的下落;如果是李文秀的话,应该会先在附近周围搜索一番,再到绝情谷看看我能不能脱身前往,最後看不见我才会找人帮忙。」王希仁在心里盘算着:「算了,此地较近襄阳,我还是先回襄阳吧。」
认清楚往襄阳的路,王希仁便起程了。行到傍晚时分,忽听得脚步声响,七八人自西方奔来,都是劲装打扮,手携兵刃。这七八人对於道上的王希仁视若无睹,急急赶往东方,看来是有要事在身。
片刻之後,西方再度传来一阵马蹄声,五匹马如风般驰至,在王希仁身旁掠过。马上众人也是江湖中人,也是往东方驰去,不问可知东方那边必有事发生。王希仁本着玩角色扮演游戏的心态,闲事必理,转身跟着马蹄印追踪过去。
跟着马蹄印走了一个时辰,路上再有几批人乘马向东方赶去。这些人看见落单的王希仁也是朝着东首进发,或不屑、或敌视,不过最终也没动上手。
又行出几里,穿过了一片树林後,眼前突然出现一片平原,黑压压的站着许多武林中人,少说也有五六百之数。只是这片旷野太大,那五六百人置身其中,也不过占了小小的一块。一条笔直的大道通向人群,王希仁便沿着大道向前走。
走到近处,发现众人正在包围着一座小小的凉亭,该凉亭是旷野中供旅客休息之用,建筑虽颇为简陋,但有一个颇清雅的名字:「太初亭」。
王希仁纵目四顾,没发现一些相熟的朋友,於是往两伙不同帮派的人的中间一站。甲帮派以为他是乙帮派的人,乙帮派又以为他是甲帮派的人,双方误会之下,都没有赶走王希仁,让他得以站着观察亭中的动静。
亭中坐着一个汉子,三十岁左右年纪,身穿长袍,样貌普通,只是右臂悬空,竟也是一名独臂人士。金大侠对独臂的人特别偏爱,杨过、无尘、九难等都是独臂之人,但却练成绝世武功,不知这个汉子武功如何,有否违反逢独臂武功必强的理论。
「哼,罗兄还是执迷不悟,不肯交出你背上的宝物?」西首一人喝道。亭内的汉子没理他,仍是坐着沉默不语,这时王希仁也留意到他背着一个小竹篓。
「不要敬酒不喝喝罚酒!」
「我们这里几百人围着你,纵使你武功再好,都插翼难飞!」
「守得住宝物,留不住性命,这又何苦由来呢?」
「江湖异宝,见者有份的道理你难道不懂?」四面八方,明显不同派系的群众纷纷出言,或恫吓、或劝说,目的都是要他交出背上小竹篓中的宝物。
「各位江湖朋友,不是罗某自私,只是背上的宝物,仍是救命所用,不能给予各位江湖朋友。」那汉子突然长身而起道。群雄当然不满意他的说法,指他为了私吞宝物而说谎。
「罗某生有两子,幼子自幼体弱多病,罗某与内子皆忧心忡忡,害怕他会夭折,於是三年前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成功让杀人名医为我的儿子看病。」说到此处,众人当然明白那汉子所谓的「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是什麽意思,要杀人名医医一人,你就要杀一人!
「平神医说我儿身染怪病,即使是他也难以救治,最多开几张药方,让他多活两年,除非……」顿了一顿,那汉子续道:「除非罗某找得到背上这只碧血金蟾。」此时,王希仁始知道他背上小竹篓中,装着的宝物原来是活物,是一只蟾蜍。
「罗兄,我们不是不信你,只是……你背上的,恐怕不只一只金蟾吧!」东首一个中年尼姑奸笑道。
「圣因师太,你说得没错,罗某的确捉到三只金蟾。」那汉子大方承认道。
「那就把多余的宝物让出来,你要治病不需要三只这麽多吧!」群雄纷纷叫嚣道。
「平神医已经仙逝,想必各位朋友也知道吧?」那汉子看见群雄中很多人略一点道,便继续道:「平神医原说治好我儿的病,只需要一只金蟾。但我们夫妇尽了全力,也是在今天找到金蟾,比平神医预计的时间晚上一年。这一年间,我儿只是苟延残喘,命在旦夕。平神医已死,我来不及找薛神医或胡神医求诊,不知道现在用一只金蟾的血救不救得了我儿的性命,还是迟了整整一年,需要用两只,什至三只的血去救我儿性命。各位朋友,请你们体谅罗某为人父亲的难处,我不是不想把宝物让出,而是不敢用我儿子的性命做赌注,把这几只金蟾让出来。」一番说话,情理兼备,加上部分江湖人士的确知道那汉子的次子身患重病,所以一时间全场寂静无声。
「想不到内里还有文章,贫道如此逼迫罗兄却是非常不对,我太虚子向罗兄陪罪!」说罢,一个道人向亭中汉子躬身道歉,那汉子连忙还礼,太虚子道歉後便转身离去。围堵亭中汉子的群雄中,倒有一小部份人是正直之士,也学着太虚子般,道歉後离开现场。有些群雄虽是侠义之辈,但爱好面子,没有道歉一言不发地走了,例如那个曾出言试探的圣因师太。王希仁骤眼看去,大概走了两百多人,旷野中还剩下了三四百人。
人数少了,倒让王希仁发现了几个相熟的口面。